第二天一早,在幾個保鏢的護送下,曾凌風和林亞茹一起去了南盤江市。
從昆明到南盤江市,距離大約140公里,不過路況不錯,曾凌風他們只花了兩個小時不到就趕到了南盤江。
南盤江市雖然是雲南第二大城市,但是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市區人口剛剛30萬的城市,算是跨進了中等城市的行列,規模和此時的丹興差不多。
到達南盤江的時候是上午九點,還不到飯口,曾凌風他們也就沒有停留,直接向六涼縣趕去。
六涼縣在南盤江市的南偏西方向,距離不是很遠,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曾凌風他們就到了六涼縣。
一路上,曾凌風他們並沒有驚動雲南省委省政府,也沒有驚動南盤江市委市政府。不過,現在到了六涼縣,想要把蔡靜從公安局撈出來,想再不驚動六涼縣縣委縣政府是不可能的了。
最終,林亞茹還是決定先去六涼縣縣委打個招呼。
總理辦公室副主任從天而降,將六涼縣縣委的一幫子人嚇得夠嗆。林亞茹級別不是很高,也就是副廳級,比六涼縣縣委書記縣長稍微高了那麼一點兒,但是對林亞茹來說,卻是不能以她的行政級別來對待的,那可是總理的親信,見官大一級的那種角色。
尤其是在得知林亞茹的來意之後,六涼縣縣委書記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竟然驚動了總理,而縣公安局長報告抓的那個小記者竟然還有如此雄厚的背景,竟然勞動總理的機要秘書出動,六涼縣縣委書記感覺到自己頭上傳來一陣陣逼人的寒意,那頂官帽子恐怕戴不穩了。
六涼縣縣委書記名叫邵天文,五十出頭的樣子,非常的肥胖,那高高挺起的肚子,其規模絕對不亞於懷胎十月的孕婦,一臉的肥肉隨着他說話都在不住的晃動。邵天文是六涼縣的老資格,從最基層的村長一步步升上來的,在六涼縣工作的時間超過了三十年,是名副其實的坐地虎。
很顯然,邵天文還是一個老官油子,在得知林亞茹的來意後,馬上顧左右而言其它,幾句話就將林亞茹給拐糊塗了,差一點忘記了來此的主要目的。
曾凌風站在旁邊,見勢不對,就咳嗽了一聲。林亞茹這才發現自己的狀況,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曾凌風一眼,轉過頭對邵天文說道:“邵書記,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我的那位朋友。”
邵天文繼續打着哈哈:“嗯,好,好,我們馬上去。對了,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是哪裡人啊?……”
曾凌風根本不給邵天文面子,直接打斷了邵天文,說道:“邵書記,這些都不重要,當務之急是我要見到我的朋友。”
邵天文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不過,在他心中卻是恨上了曾凌風。要不是曾凌風搗亂,他已經將林亞茹給忽悠住了。只要忽悠住了林亞茹,他就有充足的時間來處理一些事情。他是知道的,那個被抓的小記者在公安局裡可是沒受到什麼好待遇,要是就這麼貿貿然的過去,讓林亞茹看見了此時那個記者的情形,那他邵天文頭上的官帽子就真的戴不住了。
林亞茹也發現了不對勁,邵天文三番四次的岔開話題,就是不願意讓他們去看蔡靜,這種情形非常古怪。林亞茹雖然缺乏經驗,但是並不笨,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的就成爲朱總理辦公室的機要秘書了。
林亞茹就看了一眼邵天文,說道:“邵書記,的確是如此,我希望儘快看見我的那位朋友,其他的事情,等我們見了我的那位朋友後再說。”
“也好,那請林主任和幾位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馬上讓他們將蔡記者請來。”邵天文仍然是不願意讓曾凌風他們直接去公安局。
曾凌風想了想,現在最主要的是儘快將蔡靜接出來,其餘的都不重要,也就點頭同意了:“好吧,我希望在二十分鐘之內能夠看到我的朋友。”
邵天文見曾凌風鬆口,都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就滿臉堆笑的說道:“幾位放心,我馬上給馬局長打電話,蔡記者馬上就能過來。”
還不到二十分鐘,曾凌風就聽見了外面有了響動,隨後就看見一臉疲憊的蔡靜跟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三極警監走進了邵天文的辦公室。
蔡靜的衣着雖然看上去還挺乾淨整潔,這畢竟可以隨時整理,但是那一臉的倦意,卻是說明她昨晚上恐怕就基本上沒有休息。
曾凌風就狠狠地看了邵天文一眼,冷冷的目光,讓邵天文都打了一個寒顫。
蔡靜看見曾凌風,臉上露出喜意,叫道:“凌風,你怎麼來了?”
曾凌風就笑道:“我的蔡大記者,你英姐昨晚上火急火燎的給我打電話,我敢拖沓嗎?而且,你的處境貌似不太好啊,要是我再晚來一兩天,那就……”說到這裡,曾凌風又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個三極警監和邵書記,兩位頓時都感覺心中發毛。
蔡靜的臉上怒意一閃而逝。
曾凌風就對邵天文說道:“邵書記,真是麻煩你們了。既然已經接到我朋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對了,我朋友現在能夠離開吧?”這後面一句話,曾凌風是對着馬局長說的。
馬局長不太清楚曾凌風的身份,看了看邵天文的眼色,說道:“可以,可以,蔡記者是中央臺的記者,之前也是我們弄錯了。既然是誤會一場,蔡記者隨時可以離開。”
曾凌風點點頭,說道:“那就最好。亞茹姐,我們走。”
林亞茹就站起身來。
邵天文也連忙站起身來挽留:“林主任,您就不必急着離開吧,現在已經是中午,怎麼也要讓我們六涼縣一盡地主之誼啊”
林亞茹就說道:“感謝邵書記的好意了,不過,我還有事,就不麻煩大家了。”
“這……這……”邵天文還沒這出個名堂來,林亞茹就已經跟着曾凌風出了他的辦公室。
出了縣委辦公樓,曾凌風坐上了一輛車的副駕駛的位置,蔡靜和林亞茹就坐了後排,在前後幾輛車的護衛下,離開了六涼縣縣委大院。
“直接回南盤江市。”曾凌風吩咐道。
蔡靜就急了:“凌風,我還不能離開這裡……”
曾凌風轉過身,瞪了她一眼,說道:“先離開再說。”
蔡靜就不說話,乖乖的坐在那裡。
在南盤江市找了最好的酒店住下,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吃過午飯,曾凌風就將蔡靜和林亞茹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下後,曾凌風就對蔡靜說道:“靜姐,這位是總理辦公室的林亞茹副主任。”
蔡靜就是一驚,跟着她坐了這麼久車的這位漂亮的有些過份的女人,居然是總理辦公室的人?曾凌風怎麼又和她扯上了關係?
曾凌風繼續說道:“昨天,總理找我去商量一些事情,之後就接到英子的電話,我就只能匆匆忙忙的趕來雲南,解救我們偉大而高尚的蔡大記者於水火之中了。”
蔡靜卻是沒有心情計較曾凌風話中的調侃之意,她被曾凌風話中透露的一些消息驚呆了。曾凌風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又要怎樣的身份,纔會讓朱總理邀請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去商量事情呢?
蔡靜對曾凌風的具體身份並不清楚,羅英只是告訴過她,曾凌風是新直轄市市長家公子,其它的她就不知道了。但是很顯然,一個直轄市市長公子的身份,絕對不夠總理相邀的份兒。作爲一個記者,蔡靜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判斷能力非常強。
不過,她還是清楚,眼前她最該做的事情,不是去詢問曾凌風的真實身份,而是馬上感謝身邊的這位美女。
蔡靜就對林亞茹說道:“感謝林主任了,麻煩你連夜從北京趕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林亞茹就笑了,說道:“蔡記者,不用客氣。你是凌風的好朋友,我也是凌風的好朋友,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朋友有難,既然我能夠幫上忙,那就不能推辭的。再說,我也很敬佩蔡記者的節操,能夠一睹蔡記者的風範,也是我的榮幸。”
曾凌風就在旁邊連連搖手,說道:“哎呀,你們兩個女孩子,就在那裡相互捧來捧去的,酸不酸啊簡單一點不是很好。”
林亞茹就笑道:“呵呵,曾大老闆有意見了,看來我們得改正了。”
蔡靜就笑了笑。
林亞茹就說道:“那我們姐妹相稱吧。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到底誰的年齡大一些。”
蔡靜就說道:“我是76年元旦那天的。”
林亞茹就有些羞澀,小聲道:“那看來我得叫你一聲靜姐了,我是也76年的,不過是8月份出生的。”
曾凌風實在是看不過兩個女生在那裡討論誰大誰小的問題,插話道:“行了,行了,只要知道誰大一些就好了。靜姐,給我說說,六涼縣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一說到正事,蔡靜馬上嚴肅起來,她一臉沉痛的說道:“凌風,那些人實在是太慘了,那樣的環境,根本上是不適合人類居住的,但是,他們卻是在那樣的環境下居住了十多年。”
“漫山遍野都是鉻渣,一下雨,鉻渣堆放的周圍就被浸溼的五顏六色,寸草不生,還有很噁心的臭味兒……這些都是可見可感知的,而地下不可見的,譬如鉻隨雨水浸入地下水,又不知道會污染多少地方,會造成多少人畜中毒……”
“我到過一個村子,那個村子在十三年前沒有開始開採鉻礦的時候,村裡山清水秀,人們世代務農,抽着自家的菸葉,也沒有人願意出門打工,因爲在家收入也不低。然而,自從1988年當地六涼化工公司投產之後,這個山村的命運,在那一年,猛地開始拐彎。這個廠和廠區後面的鉻渣堆,距離那個村子,不到兩公里。而這,對村民來說,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污染日益嚴重,空氣刺鼻、稻穀絕收、河水變黃,牲畜生病,村裡人開始頭上掉髮,腳底長瘡,有人得了怪病,陸續有村民死去。這幾年,情況日益嚴重。不少得病的村民被確診爲癌症,沒錢治,回家等死;老人趕兒子出門打工,早早地讓女兒遠嫁他鄉,說是‘出去,離這裡越遠越好。’”
曾凌風知道,中國人是最戀家的,那要怎樣的惡劣環境,纔會讓人對自己的家鄉避之如蛇蠍,畏之如猛虎?
蔡靜繼續說道:“隨着鉻工廠的生產,那些地方的村民越來越貧窮。生病之後,也就沒錢去醫治,只能是用一些偏方治療。據我所知,很多人居然用吃臭蟲來治療癌症……”
蔡靜說着的時候,聲音充滿了苦澀。而一直嬌生慣養的林亞茹,則是再也忍不住,飛快的衝進了洗手間,“哇……哇……”的嘔吐聲在客廳都能聽見。
這些情況,曾凌風前世就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畢竟沒有蔡靜講述的這麼清晰。
半晌之後,林亞茹才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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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凌風關切的問道:“亞茹姐,你沒事兒吧?”
林亞茹勉強的點了點頭,說道:“沒事兒,我還撐得住。”
隨即,又回過頭問蔡靜:“靜姐,那當地政府都沒有什麼應對措施嗎?”
蔡靜點點頭,說道:“有,他們的應對措施很‘到位’”蔡靜說到“到位”兩個字的時候,有一種牙咬切齒的味道兒。
曾凌風也知道蔡靜所說的“到位”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他沒有插話。
林亞茹就不清楚這些了,疑惑的問道:“既然當地政府的措施很到位,那爲什麼沒得到改善呢?”
蔡靜說道:“我的小茹妹妹呢當地政府很多官員在鉻公司裡都有股份,你說他們會怎麼處理?”
林亞茹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
蔡靜就繼續耐心的解釋:“那些領導就嚴格管制外來的人員,尤其是記者模樣的人,很難進入那些地方。而對當地的百姓,也是嚴禁上訪的,據說這十來年時間,有好幾千次上訪,但是都被有心人擋住了。”
林亞茹一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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