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嘆氣,她又能指望這個男人說什麼?淮安不是會主動的人,總是你說,他做。你不說,他就什麼都不做。有時候小溪就在想,若是自己永遠不主動,那他們是不是要永遠這樣下去。
“上個月,弟弟要買車,我把我卡里的錢都取出來給他了。所以……所以……再租房子,我拿不出保證金。”
小溪想直接說‘我房子到期,不然就去你那兒住吧’。可又怕嚇着淮安,於是用了一個比較婉轉的說法。她知道,淮安應該懂他的意思了。
淮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伸手從兜裡拿出自己的皮夾子,又拿出一張綠色的卡放到桌子上。
小溪看見那張卡,頓時眼前一黑,感覺世界崩塌了一角。
“這張卡里有錢,你用多少,取就是。密碼是你的生日。”淮安的聲音依然清越好聽,溫恬儒雅的面容依然笑意淺淺,可小溪卻心頭髮冷。
寧可給錢,都不想她們住在一起麼?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的,有的相處一個月就同居。不僅是因爲城市人生活的寂寞,還因爲S市高漲的房價。身邊的同事,同事的朋友,有多少在同居,在試婚。像小溪這樣談了兩年戀愛,還和男朋友分着住的簡直就是奇葩。
可小溪若是說,她們現在就連親吻都少,更別提坦誠相見的肢體接觸了。恐怕周圍的人都會說,恐龍出現了吧。
事實上,她和淮安就是這樣。小溪不是什麼開放的女人,卻也不是古板不開通。有時候,她也會想和喜歡的人做些親密的事,但喜歡的人總是溫柔的恰到好處,又清冷的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還想着,借房子的事,自己主動一回。拉近這段距離。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小溪看着自己面前的銀行卡有一些嘲諷的感覺。
“小溪。”宋淮安輕輕開口。
“嗯?”小溪突然緊張,以爲宋淮安改變了注意。
“她回來了。”淮安說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和小溪的期待完全不搭邊。
“誰……回來了?”小溪一時間腦袋裡實在想不出,宋淮安嘴裡的他是誰?
宋淮安看了一眼小溪,把目光挪到窗外。目光幽幽遠遠,好似透過窗子,看到很久很久的以前。
“袁雅欣。”
簡單三個字,讓小溪瞬間僵硬。手裡握着的卡布奇諾不由自主的輕晃了一下。
袁雅欣,那個美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回來了?她曾是淮安的女朋友,兩人在大學校園曾是公認的最登對情侶,曾是一個美麗童話。
淮安曾因爲袁雅欣的離開頹廢,抽菸,酗酒。兩年過去了,淮安恢復了正常,那個女人又回來折磨她麼?
“袁雅欣回來找我,說想重頭開始。”淮安突然又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讓小溪的心劇烈一抖。
原來袁雅欣不是回來折磨淮安,是重拾舊愛來了。
小溪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他和她相處兩年,還有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只是因爲一個人的存在。
小溪有自知之明,不會弱弱的問一句‘你想重頭開始麼’
。因爲答案早就在淮安的心中。
“我想,是我離開的時候了。”小溪起身,留住最後的尊嚴。
“小溪,卡你拿着。一個人在這個城市生活不容易,處處都需要錢。”宋淮安起身,把卡放在小溪的手裡。
小溪看着手裡的卡,從來在這個男人面前都是溫婉的目光突然變得冷。
“這張卡,你早就準備好了是麼?爲了補償我?”
“不要那麼想,只是不想你過的那麼累。”宋淮安冷不丁看到小溪沒有溫度的眼神,眸子裡有一瞬間的不適應閃躲。卻沒有內疚,自責或是不捨得。
小溪轉頭苦笑,聲音卻是平靜至極:“謝謝你的關心。我想我以後的生活是辛苦,是輕鬆都已經與你無關了。”
把卡放到桌子上,同時放下的還是一份以爲會有完美結局的愛情。
宋淮安看着桌角的卡,聲音終於有一些和以往不一樣的暗啞:“小溪,希望你收下這張卡,也希望……你不要恨我。”
即使是宋淮安看不見的角度,小溪依然微笑,脣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我從沒想要恨你,這段感情,我並沒有損失什麼。兩年來,都沒有讓你愛上我,只能說明我不夠好,真的和你沒關係。”
深呼吸一口氣,脣角的勾起更大,“祝你們幸福。”
然後華麗轉身,陳小溪給愛了兩年的男人留下最無所謂的背影。可是轉身的一剎那,眼淚噴涌而出,再也止不住。
看中的襯衫撕開的那一瞬間,爲什麼沒有預料到自己的愛情也即將撕開兩半。
孫佳啊孫佳,你這神婆終於說對了一件事。不能對男人太好,否則虧的是自己。現在終於明白,也晚了,人家已經瀟灑的放手,只有你煞筆般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哭。
你的尊嚴呢,你的華麗轉身呢……
公園,一對對男女不嫌熱的或勾肩或搭背,盡情的享受着雙休日加七夕。只有陳小溪坐在長椅上放聲大哭。
的確,她的確是在不管不顧的放聲大哭。眼淚鼻涕一抓一把。
兩年的壓抑性格,兩年的僞裝溫婉,到頭來換來的依然是被拋棄。所以,她現在不開心,難過,委屈,又爲什麼還要忍着。她要哭,要把心裡的不痛快都哭出來。
周圍過往的人不難猜出,這嚎啕的絲毫不顧形象的女人一定是失戀了。失戀的女人最可怕,所以還是遠遠的躲着比較好。
“喲,這不是掃把星麼?看你這陣勢是被男人甩了?”突然一個半生不熟的男人聲音響在耳邊。聲音裡滿滿的都是不假掩飾的幸災樂禍。
“滾!滾蛋!姐現在沒心情和你吵架!”陳小溪把頭擡起四十五度,透過朦朦朧朧的眼淚,看到身前站着的男人是誰時,伸手抹了一把臉,瞪着眼睛攆人。
男人不走反而往長椅子上一座,修長的腿直挺挺的伸出去,好像挺屍一般。“你讓我滾我就滾多沒面子。難得情人節看見有人被甩,正好閒來無事,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陳小溪現在看見這男人無疑是火上加火。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白白損失了二百五。
“都是你這個倒
黴鬼,臭渣男,害得我這樣。禮物買不到,還被男朋友甩。你給我滾遠點,省得一會兒姐氣不出把你揍得你媽都不認識!”
“如果單單是因爲一個禮物,那男人就不要你,我看你現在哭出來的就應該是幸福的淚水,是慶祝的淚水。”男人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轉身嬉皮笑臉的說道。
“滾滾滾!給我滾遠點!少在這兒煩我!”陳小溪看見男人這幅嘴臉,總想伸出手打爆他好看的眼珠子。大吼一聲,突然想到什麼,斜着眼睛問了一句:“你不是要和女朋友約會麼?現在怎麼會在這兒?也被甩了!”
男人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恨恨的看了一眼陳小溪,又猛的灌了一大口啤酒,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因爲看見你這掃把星,害得我沒有好好打扮。所以那女人嫌棄額形象不夠好,走了。”
“嘖嘖,那你現在喝酒一定也是在慶祝。如果一個女人因爲你的形象不要你,那就說明她看中的只是你的口袋而不是你的人。”陳小溪把剛剛男人氣她的話悉數還了回去。覺得心裡特得勁,終於大仇得報的感覺。
伸手抹了一把臉,奇怪?眼淚什麼時候停了?之前不是委屈的好像水龍頭麼,這才和男人說幾句話,水龍頭居然就自動乾涸了。
男人狠瞪了小溪一眼,咬牙切齒:“就你這樣潑婦毫無形象的女人,是我我也不要,活該你被甩。”
陳小溪一隻腳猛的往椅子上一踩:“就你這樣沒有風度,嘴巴毒的好像吃砒霜長大的臭渣男是我我也踹了你!”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氣。
“好吧,既然我們同是七夕衰人,是不是應該共同喝一個,以紀念我們終將逝去的愛情。”男人嘆息,伸手從一邊的袋子裡拿出一罐啤酒扔給小溪,決定不和這女人鬥嘴。
想要報復女人,很多種辦法。
比如把她灌醉,扒了她的衣服,給扔到公園躺椅上……
嘖嘖,想着就那麼得勁。
小溪一下子接過扔來的啤酒還有點不確信,這男人怎麼就突然服軟了。
不過,男人說的也是不錯。此刻能解憂的,也唯有酒了。
慶祝自己從此恢復單身,慶祝自己從此又淪落到爹不親孃不愛的孤家寡人。
“好,喝!不醉不歸。”小溪豪氣的一把拽掉拉環,仰頭就是半罐下肚。北方女人豪氣,鮮少有不會喝酒的,尤其又是小溪這樣的女漢子。兩年沒喝了,現在猛地一喝,還真是夠勁夠爽。
男人見女人上鉤,心裡暗喜。
又因爲,失戀有人陪着喝酒總比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好,所以臉上的笑容展開,伸手和小溪手裡的易拉罐碰了一下。“女中豪傑,敢問芳名?”
“陳小溪,你呢?渣男?”小溪喝了一口,順嘴問道。
“林彬。”男人也自報家門。
於是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罐我一罐的居然氣氛熱烈的喝起酒來。
正所謂,人生處處是奇蹟。兩個小時前,這倆人還冤家對頭似的在商場互罵,大打出手。轉眼,仇家變酒友,竟看不出之前的一點嫌隙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