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明日就要出發去向那遙遠的遠方,我的心裡就難受,可是沒辦法,在皇帝面前都發了話了,要是不去還能抗旨不成,還是性命要緊。
這幾天一直都在收拾,可收拾來收拾去,左右不過是幾件衣服還有幾雙鞋還有一些話本子,本來我還在猶豫,把那些話本子帶上會不會被人嘲笑之類的,可後來我又想,爺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回的,管那些幹什麼,怎麼樣也得讓自己舒心一下吧。
對了,等會讓離秋把那外面晾着的白布給收回來,這一去不知要多久,還是帶着放心,免得什麼時候身份就暴露了。
然後,最爲難得事情來了,這府裡的,我該帶誰去好啊?離秋,人家是個姑娘,嗯,這帶過去恐怕不太方便,況且,她平時在府上,這伺候我也是看心情的,真要是帶過去了,人家脾氣上來了,我估計使喚不了她,再說,她也是知道我真實身份的,萬一這一個不留神,我就完了,最重要的是,離秋已經明確表態她絕對不會和我一起去。
我真是心寒得很,不去就不去啦,何必這麼理直氣壯啊,就不能委婉點啊,怎麼樣也假裝下啊,我再推辭推辭,最後再決定就是啦,這麼一搞,本司馬甚是沒面子,以至於在府裡的威望都下降了。
真不知道當初我爲何要讓這麼個人留在府裡,我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既然這樣,我也只能帶離飛去了。相比離秋而言,離飛就讓人省心多了。都是知道我真身份的,離飛向來就是我說什麼他做什麼,聽話得很,而且武功好還勤快,雖說人有點木訥,但是總體還是不錯的,這麼一個下屬讓人省心啊。
哎,這麼多年我就一直很納悶,好好一對姐弟,怎麼差別就那麼大,我這麼多年來的衣物也基本上是離飛洗的,而那個離秋最多收衣服。有時候我真懷疑他們兩人是不是性別搞錯了,怎麼着都該反過來纔是。
看樣子,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還是先睡會吧,明天之後估計想找個好點的地方睡一覺都不可能了,我此時對我的牀鋪真是萬分不捨,趁着還能情感交流下就先交流交流再說,免得以後難過。
若是我能活着回來,一定找皇帝要金子,到時候給我的牀先刷上一層金漆。
此時不睡何時睡,趁早睡,抓緊睡。
“少爺,少爺。醒醒,別睡了,宮裡來人了,催少爺你進宮••••••”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離秋那張臉,我的心裡惱火得很。
不知道擾人睡眠是一種罪過嗎?本少爺明天我就要遠行了,連個好覺都不能睡啊!
離秋這時候的態度倒是恭敬,只不過看着我的時候,不敢直視我,眼神不知道飄到哪去了,然後我聽到了更讓我生氣的消息。
“宮裡來人,說是陛下有旨,宣少爺你立刻進宮覲見。”
我真想那麼大吼一聲我不去,可惜我還沒糊塗,只能憋口氣起來準備進宮。
坐在轎子裡的時候,我在心裡把皇帝罵了又罵,這個皇帝,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啊,怎麼今生你要如此折磨我,說好了給我假的,怎麼偏偏今兒把我召進宮啊,我這搞不好就是在家呆的最後一天了,就不能讓我安生一天啊。這明天就要出征了,你有什麼鬼事早不說晚不說非要今天說啊,信不信爺我撂挑子不幹了。
當然,心裡抱怨是一回事,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畢竟我的命就掌握在那個天子的手裡,還是當心點吧。
等我見到皇帝的時候,我先緩了會神,用一種平靜,至少是相對平靜的態度給皇帝請安。
“微臣,參見陛下,願陛下聖安。”
“無需多禮。”
“謝陛下。”
每次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都有一種想罷工不幹了的衝動,只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爲了一家子的吃喝,我也得咬牙幹下去,不然銀子從哪裡來,光喝西北風可喝不飽。
皇帝好半天都沒說話,我心裡火氣又上來了,你一個皇帝,是不是閒着無聊故意來消遣我啊,你倒是說說看爲什麼把我召進宮啊,我沒那個心情去猜,有什麼趕緊說,說完了我就能早點回早點休息。
這麼下去可不行啊,算了,我還是先開口問問吧。
“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謂何事?”
皇帝陛下還是不發言,雖然我一直都是低着頭,但我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
我看到面前突然出現了明黃色有龍紋的衣襬。
“何卿。”
“臣在。”
“你可後悔?”
我心裡納悶得不得了,皇帝啊,你老人家年紀也不大怎麼就這麼忘事啊,我不都跟你說了我會跟着你一起去啊,你這時候把我叫過來,難道就是問我後不後悔?我後不後悔重要嗎?我後悔有什麼用?你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啊?
“跟隨陛下,臣無悔。”
非要讓我說這話你才滿意是吧,我自己說這我都覺得雞皮疙瘩就要出來了,我說夜霖啊,有什麼你就直接說,別拐彎抹角的,我受不住。
夜霖看着面前的少年,是的,未及弱冠,面容依舊似少年。如此年輕就成爲了大司馬,是南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司馬,雖然明白爲何父皇封其爲大司馬,可是還是覺得意外。恍惚間就想起幾年前,那位老何大人對自己說過的話。
“豎子年幼確居高位,實乃感謝聖上恩典,老臣病重恐不久於人世,若是豎子今後有失禮冒犯之處,還望殿下海涵原諒一二,留吾兒一命,老臣銘記殿下大恩大德,來世必當報答。”
夜霖在想,何卿雖爲司馬,着實沒有領兵打戰的經驗,況且這廝一向就是個懶得,上朝站着都能打瞌睡,這麼一個人真要是到了戰場能不能活都不知道更何況幫忙了,自己將他帶着出征真的好嗎?嘴上說着無悔,可心裡一定是不想去的吧。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要他忠心無二心,自當護住他的性命,也算是成全何卿父親的遺願吧。
再說,他此番親自出徵,目的可沒那麼簡單。
我是不知道皇帝此時在想什麼,只是他沉默也太久了吧,到底還有事沒事啊,沒事就讓我退下吧。
“朕有一物要交給何卿。”
說着,皇帝就讓人捧上個盒子交於我。
我拿到盒子我就更納悶了,給個東西而已,就不能讓人送到我家裡啊,非要我親自到宮裡來接幹什麼,要彰顯你皇族的權威也用不着這樣啊。
等等,我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弄得我緊張至極。這裡面不會是是遺詔吧?不不不,剛有這個念頭我立即就打消了,皇帝到現在連個正經妃子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子嗣,哪來什麼遺詔啊,況且,有遺詔也不會交給我啊,要知道皇帝一向都是看我不順眼的,這麼重要的大事不會讓我來做的。
這麼想着,我反而坦然了,可是當我打開盒子,我又立馬不淡定了。
盒子裡面得東西,就它本身所製材料來說,不算什麼珍寶。方方正正一塊,銀銅製成,手掌堪握住,上面還有篆書文字,“甲兵之符,右在夜霖,左••••••”。
我就是再怎麼孤陋寡聞,再怎麼傻,我也明白這東西是什麼了,夜霖把這東西竟然交給我,這還得了?
來不及思索夜霖把這東西給我的用意是什麼,我當即就跪下了,雖然我是在不喜歡下跪,可是這種時候,不得不跪啊。
“陛下,此物太過貴重,微臣承受不起。”
按理說這東西似乎應該是個比黃金還要好的,而且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可我知道,這就是快燙手的火炭,而且還是個不會變冷一直燙手的火炭,接到了倒黴啊,我最不想有的就是倒黴。
可顯然,夜霖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
“你既然身爲司馬,給你也是理所應當的。”
看我一副戰戰兢兢有驚無喜明顯不想要的表情,夜霖反而笑了。
“既然給你你就收下,難道何卿還要抗旨不成?”
“臣••••••”
薑還是老的辣,夜霖這麼一說,我就是不想收也不得不收了,因爲不收就是要抗旨,別說這東西是銀銅的,它就是真是燒着的木炭我也得好哈收着,我倒寧願這是木炭了。
“臣遵旨,謝陛下。”
“行了,明日出徵,你就早點回去吧。”
“臣遵旨。”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去的,等我放映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轎子裡了,而我的手裡仍是緊緊拿着那個盒子。
人家說,君心難測,果然如此啊!真不知道皇帝心裡在想什麼,難不成一時興起心血來潮故意戲弄我,可是即便是戲弄我也得忍着受着,最要命的是,這件事我還不能讓別人知道,連個說的人都沒有,這就是存心要難爲我啊!
我腦袋裡的疑問一個接着一個,實在是讓我頭疼。
爲什麼要給我?爲什麼要今天給?用意爲何?好像很複雜可又好像很簡單,我現在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以後有的是麻煩。
夜晚,某處府邸,突然閃過人影,有人來報“陛下今日召見何司馬,似乎將東西交給他了。”
“何司馬什麼反應?”
“何司馬出來後心神恍惚。”
沉默良久,“陛下的心思真是讓人難猜得很••••••算了,你繼續去監視何司馬。”
“屬下遵命。”
接着風聲混雜着樹葉抖落的聲音,然後人影不見了。
“何苦,你真是••••••”有人發出無奈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