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兩袖清風,端正地站在大帳裡,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帶着一絲自嘲的意味,緩緩地道:“沒想到我陳宮會死的如此不值,竟然會死在一顆小小的蠟丸手上……”
張遼道:“軍師,主公不是還沒有定論嘛!”
陳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也罷!主公若要殺我的話,隨時都可以殺,我自從決定跟隨主公之後,這條命就是主公的了。不過,我若是就這樣死了,主公一定會後悔的。以主公對我的瞭解,我若是真有謀反之心,必然會做到滴水不漏,更不會當衆將這樣重要的書信展示在主公的面前。”
呂布聽後,回想起陳宮的做事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以及那份極深的城府,他有理由相信陳宮的這番解釋。他的心裡開始慢慢的動搖了起來,可是看着那張字條,他又對陳宮起了懷疑,因爲字條上所寫的確實是實情,他現在和高飛正好是一人奪取了一半的冀州,而且整個黃河以北就只有他們兩家勢力了。
陳宮見呂布的臉上稍稍動容了,便將手中的字條給舉了起來,繼續說道:“主公再請仔細地看看,這字條上的字跡和屬下的根本就不相同。字條上的字體非常的娟秀,可屬下的字體較爲蒼勁,單憑這一點,就能斷定這字條不是屬下所寫的,而且跟屬下沒有一點關係。”
“也許,是你怕別人發現,故意找人代寫的呢?”魏續臆測道。
陳宮冷笑一聲:“魏將軍說的倒是挺輕巧的,我說句大言不慚的話,放眼整個晉軍,能夠寫出如此娟秀文字的人,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士兵們大多都是不識字的白丁,就算識字的人也無法寫成如此的蠅頭文字。張將軍的字體倒是較爲娟秀,但是張將軍也寫不出這樣小的文字來,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這是敵人在嫁禍於我,想借用這件事情除掉我,讓主公損失一臂。”
“白天糧倉無故失火,現在又出現了這種事情,不用說了,這一定是奸細所爲。”高順分析道。
魏續急忙邀功道:“是有奸細,不過已經被我斬殺了,是馬騰的人,和這件事根本無關。”
陳宮繼續道:“主公,你再請想想看,曹操是什麼人?他現在貴爲魏侯,即時再怎麼親近的人,除了他的骨肉兄弟之外,其他人不稱呼曹操爲魏侯,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再者,這信中所寫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智慧,就連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不得不爲其折服,這份智慧,堪比管仲、樂毅,而且還有極爲深遠的謀略。”
呂布冷嘲熱諷地道:“你單從這麼簡單的書信裡便能看出這麼多來嗎?按照你這樣說,那我晉軍裡都是一羣豬腦子了?就你一個人是聰明的?”
陳宮自覺失語,急忙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只是說出了這書信中所隱含的信息而已。”
“主公,請原來軍師的冒犯,屬下以爲,軍師絕對不是有意冒犯的。”張遼進言道。
呂布冷笑了一聲,朝陳宮擺擺手道:“繼續說。”
陳宮“諾”了一聲,見呂布的怒氣已經漸漸的消去了,便朗聲說道:“屬下一直勸主公殺掉高飛,確實是因爲高飛會成爲主公的心腹大患,及早下手的話,就能及早剷除這個隱患。但是書信中所寫的確實另外一番見地,屬下看完之後,也覺得自愧不如。”
“一封密信,能有什麼見地?”魏續冷哼了一聲,隨口說道。
陳宮不理睬魏續,繼續說道:“正如書信中所寫的一樣,袁氏敗亡之後,河北就會出現雙雄並立的局面,主公在西,高飛在東,但是如果要爭霸天下的話,兩軍勢必會引起爭端,互相仇視,這正是屬下所擔心的,所以想請主公先下手爲強。不過,看完這封書信之後,屬下倒是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呂布問道。
“曹操虎踞兗州和徐州,我軍和高飛在攻打冀州的時候,牽制住了袁紹的大批兵力,曹操的目光敏銳,他一旦得知冀州在打仗,便會立即帶兵攻打青州,趁機佔領青州以擴充自己的地盤,逐漸掌控中原。我軍和燕軍爲了攻打趙軍,已經是傾盡全力了,如果我軍和燕軍再打了起來,在黃河以南的曹操必然會出兵北上,或和高飛聯手滅掉我軍,或和我軍聯手滅掉燕軍。總之,不管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從形勢上來看,對於我軍都大大的不利,一旦脣亡齒寒,整個河北必然會成爲曹操的囊中之物。所以,屬下現在的想法已經發生了改變,認爲和燕軍友好的相處下去,還是有必要的。”陳宮侃侃而談的道。
呂布聽陳宮說的如此透徹,也覺得很有道理,同時他也消除了對陳宮的懷疑,朗聲對陳宮道:“其實,我早已經知道了,所以纔不願意和高飛開戰。”
陳宮倒是感到很意外,在他的眼裡,呂布的政治嗅覺很遲鈍,怎麼可能知道這樣深奧的利害關係。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恭維道:“主公英明。”
文丑心裡一陣冷笑,暗暗地想道:“什麼早就知道了,你不願意和高飛開戰是另有原因,你是等不及趙侯府底下埋藏的那些寶藏而已。”
誤會消除,呂布隨即問道:“看來我軍之中藏着的奸細並布止一個,魏續抓到了馬騰的奸細,這個陷害軍師的,一定是高飛派來的,他害怕我攻打他,所以想先除去軍師。不過還好我夠英明,沒有上當。魏續!”
“主公有何吩咐?”魏續抱拳道。
呂布道:“徹底清查軍中奸細,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了。”
魏續欣然領命,當即朗聲道:“屬下遵命。”
呂布隨後道:“我軍的主力大軍都在冀州,只留下張揚的三千騎兵和三萬步兵把守幷州各處,幷州的兵力確實空虛。不管馬騰偷襲我軍是不是真的,我軍都要做到有備無患。張遼!”
“屬下在!”張遼出列抱拳道。
“你帶領一萬狼騎兵,迅速奔赴幷州,和張揚一起鎮守朔方、五原、太原、上郡等地,以備不測。”呂布道。
張遼點了點頭,道:“屬下領命。”
陳宮道:“主公,從這裡調兵去幷州,那冀州這邊豈不是……”
“你放心,高飛既然能夠用這種離間計來離間你我,就一定曉得我們兩軍的利害關係,現在燕軍剛打完仗,士兵疲憊不堪,肯定是要休整一番的,短時間內絕對不會和我軍開戰,而且我也準備和高飛訂立盟約,這樣一來,黃河南岸的曹操就不會覬覦河北了。冀州人口多,只要給我兩年的時間,我必然會訓練出一支作戰勇猛的軍隊來。”呂布自信滿滿地道。
陳宮道:“主公英明!”
……
郭嘉剛剛挨完了五十軍棍,可是由於魏續提前打了招呼,那兩個親兵在郭嘉的屁股上墊上了厚厚的東西,軍棍也打的輕,基本上沒有傷到郭嘉的屁股。
挨完了打,郭嘉看到那兩個累的滿頭大汗的呂布的親兵,便拱手道:“二位辛苦了,承蒙二位照顧,我的屁股纔不至於開花。”
其中一個親兵道:“你是輕鬆了,可可憐了我們兄弟二人了,累死累活的給你打軍棍,你連象徵性的叫喊聲都沒有。”
郭嘉笑道:“對不住二位了,要不我請二位喝酒?”
兩個親兵一聽說要喝酒,當然開心,便跟着郭嘉一起回到了他所在的大帳。
郭嘉最開始混進晉軍大營的時候,因爲沒有屬於他的營帳,他便充當值夜的士兵,白天在營帳中休息。但自從認識了魏續之後,他的職位便成了親兵隊長,可以單獨的擁有自己的營帳,所以他才帶着那兩個親兵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兩個親兵都是跟隨呂布身邊多年的老親兵了,和魏續的關係也很好,他們知道魏續對郭嘉十分器重,便誇讚道:“郭三兄弟,你要好好幹啊,在魏將軍手底下,油水可多的很啊,以後發財了,可別忘記了我們啊。”
“一定,一定!”
郭嘉輕描淡寫地回答完畢之後,先是說了一番吹捧兩個親兵的話,接着又給兩個親兵倒酒,把兩個親兵弄得半醉之後,便開始向他們詢問文丑、高順、張遼三個人的事情,想進一步瞭解文丑、高順、張遼有什麼特點和弱點。
兩個親兵被郭嘉灌了好多酒,有道是酒後吐真言,他們什麼都說了,就連平時受氣心裡不爽謾罵呂布的話也一起說了出來。好在郭嘉只是向他們求解,並不是要取他們性命,否則的話,他們兩個人早就死翹翹了。
郭嘉見兩個親兵昏昏欲睡了,醉醺醺地躺在那裡,整理了一下收集來的文丑、高順、張遼的情報,在心裡暗暗地想道:“有點棘手啊,看來要取得這三個人的信任遠比魏續要難得多。明天就要交接鄴城了,主公會暫時待在信都城,必須在鮮卑人進攻幷州之前將呂布蠱惑到司隸才行!看來,還得從馬騰身上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