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從東山露出臉,射出道道的強烈金光,象是在大聲地歡笑,藐視那層淡霧的不堪一擊。蔚藍色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越發顯得它的深邃無邊。
天是那樣的藍,日光是那樣的明媚,薊草的茸花在他們四周飛上飛下,好象被大氣的靜謐薰醉了似的。熱氣在熟禾上面跳着舞,還有四面八方都洋溢着一種柔和的不識不知的嗡嗡聲,好象是燦爛的分秒喃喃地在天與地之間舉行着宴樂。
襄陽城的南門外,楚王劉備親自帶着滿城文武列隊在城門口,隆重地等着一個人的到來。
辰時剛過,一匹駿馬從南方駛進了衆人的眼簾,馬背上的人兒豹頭環眼,皮膚黝黑,虯髯須張,丈八蛇矛緊握在手,正拍打着馬匹快速奔馳。
“大王,三將軍來了。”伊籍站在劉備的身邊,指着由遠及近的張飛興奮地說道。
劉備的臉上也顯得格外喜悅,他和張飛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在安撫荊州的時候,他讓關羽鎮守荊州的北部,卻派遣張飛和諸葛瑾一起去鎮守荊南四郡,正因爲有這兩位兄弟的幫助,他才能夠將荊州牢牢的掌控在手裡。
不多時,張飛便奔馳到了城門邊,看到劉備帶着文武百官親自迎接自己,他感到十分的開心。
翻身下馬,他徑直走到了劉備的身前,一把便把劉備抱在了懷裡,喜悅地說道:“大哥,俺可想死你了。”
“三弟,大哥也想你啊……”劉備也緊緊地抱着張飛,緩緩地說道,“半個月前我就派人給你送去了命令,爲什麼你直到今天才回來?”
張飛道:“別提了,都是諸葛瑾那小子給鬧的。一接到大哥的信,俺立刻就想回來,可是諸葛瑾那小子愣是不讓俺走,說什麼要進行交接,要清點府庫、兵員、器械……這些東西俺平日裡根本不管,大部分都是交給手下人去做的,要問這些東西,他找看完武庫的人不就完了,非要拉着俺一起去點算,所以耽誤了點時間,望大哥見諒。”
劉備聽後,哈哈笑道:“三弟啊,你也別怪子瑜,子瑜做的對。你身爲荊南都督,屯駐長沙,總督荊南四郡,臨走時子瑜要你做個交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飛不願意再提起諸葛瑾,急忙轉移了話題,問道:“大哥,離朝見天子,還有二十多天吧?大哥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就等三弟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南陽,三兄弟就又能見面了。這次朝見天子,我們要帶領大軍去,勢必要將天子從馬超的手裡搶過來,迎到襄陽來,只有這樣,漢室纔有興盛的希望。”劉備侃侃而談。
“嗯,大哥說怎麼辦,俺老張就怎麼辦。”
這時,糜竺從人羣中擠了出來,走到了劉備的身邊,小聲說道:“大王,益州來的貴客,離襄陽已經不遠了,是否準備酒宴款待?”
劉備聽後,當即說道:“當然當然,你快去按照原計劃張羅着,順便讓軍師準備好一切,我們一定要熱情地款待益州來的貴客。”
糜竺“諾”了一聲,轉身便朝城裡走了進去,之後夥同孫乾、簡雍一切張羅着一切。
“大哥,益州來的貴客?莫非是蜀王劉璋?”張飛聽到了糜竺和劉備的對話,出於好奇心,便問道。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蜀王劉璋並未親自前來,而是派遣了一個使團,以趙韙爲使節,帶領一個使節團前往官渡朝賀天子,並且送上來自蜀國的賀禮。如今,趙韙等人路過荊州,咱們應該款待一番纔是。而且,我想和他們一起上路,路上也有個照應。”
“哈哈,那俺老張可來巧了。大哥,聽說那劉璋和大哥一樣,也是漢室後裔,這麼比對下來,蜀國和咱們楚國是友好的睦鄰,招待睦鄰,自然要豐盛點才行。”張飛道。
劉備對於張飛說的話只是笑了笑,並未作答,但是在他的心裡,卻是極爲不爽,主要還是因爲劉璋未能親自前來,讓他之前準備了許久的計劃就此落空,只好做出相應的策略調整,向蜀國的使團表示友好。
接了張飛,劉備立刻便帶人從南門轉到了東門。
東門口,許劭帶着糜竺、孫乾、簡雍、傅巽、韓嵩等人列隊在那裡,儀仗隊也早早的列在了城門口,簡直比歡迎張飛還要給力。
張飛見到這陣勢,心裡微微有點不平衡,當即對劉備道:“大哥也忒不公平了,歡迎俺老張竟然如此草率,而歡迎一個外人,卻如此的隆重……”
“原來三弟吃醋了,那好,下次我一定會十倍的歡迎三弟。今天這事情比較特殊,蜀王和我從無瓜葛,說不上敵視,也說不上有好感,只是互不侵犯,但畢竟蜀王和我同是漢室後裔,單憑這一點,就能讓我們兩國之間成爲非常友好的睦鄰,所以擁有這樣的一個睦鄰,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劉備笑着說道。
“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俺聽大哥的。”張飛嘟囔着說道。
就在這時,官道上遠遠地駛來了一行人,爲首的是幾名騎着馬的騎士,打着一面“蜀”字的大旗,後面則是一輛馬車,在馬車的車架上還掛着代表使臣身份的符節,再後面則是長長的車隊,道路兩邊全副武裝的騎兵守護着車隊,每個人都顯得那樣的有精神。
“大王,蜀國的人來了。”許劭走到劉備的身邊,說道。
“嗯,開始吧。”劉備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
許劭將手高高擡起,大聲喊道:“奏樂!”
一聲令下,美妙的樂曲便演奏了起來,城門邊鑼鼓喧天的,顯得很是熱鬧。
官道上,“蜀”字大旗的下面,一個面帶青須的將軍騎在馬背上,遙遙望見襄陽城門前旗幟飄展,靡靡之音高亢的傳了過來,便故意的讓馬匹走慢了幾步,來到了馬車的身邊,小聲地說道:“大人,襄陽城到了,似乎楚王親自在城門邊迎接。”
馬車裡的窗簾迅疾地被掀開了,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龐,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端坐在那裡,對那名騎將說道:“從進入楚國以來,我們一路上都受到了楚國人的熱情款待,如今楚王又親自接應,我們應該擺出蜀國的姿態,展示給楚王看,不要丟了我們蜀國的臉。”
“諾,大人!”騎將答應道。
馬車裡的人道:“嚴將軍,你先去替本官通報一下,一切都要以禮相待,楚王對我們照顧有加,我們也應該表示一下誠意,你去告訴張任,讓他拿出一車蜀錦,當作禮物送給楚王吧。”
“大人,只怕有些不妥吧,這些禮物都是大王送給天子的,如果大人不經大王同意,私自將蜀錦送給別人,只怕張任那裡無法通過。”
“嚴將軍,你就按照本官說的去做。就算張任是大王的心腹,也不敢違抗本官的命令,要知道,大王能有今天,本官可是功不可沒的。本官就不信,連大王都敬讓我趙韙三分,他張任一個小小的都尉,又能把本官怎麼樣?”
嚴將軍聽後,便道:“是,大人,末將這就去按照大人的吩咐做。”
話音一落,嚴將軍沒有策馬向前狂奔,而是先行策馬向後跑了過去,奔跑了一段路,很快便來到了車隊的尾部,找到了坐在最後一輛車上押車的少年,朗聲說道:“張任,大人有令,命你取出一車蜀錦,當作禮物送給楚王,以表示……”
少年不等嚴將軍把話說完,便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大喝了一聲“停”,他所負責押送的最後五輛裝滿蜀錦的車輛便立刻停止了前進。
少年畢恭畢敬地朝着嚴將軍拱手道:“嚴將軍,末將身負王命,負責保護這五車蜀錦能夠安全送達到天子腳下,不管是誰,也別想從我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一絲一毫的東西。”
嚴將軍叫嚴顏,巴郡人士,字希伯,乃劉璋帳下一小吏,經由趙韙提拔,歷任都尉、縣令、校尉、中郎將之職,如今在蜀國中擔任平狄將軍的高位。他聽到張任的話,心中極爲不忿,對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叫張任的男人十分反感,但是他又不得不佩服,這個張任,卻是有兩把刷子,不僅武藝超羣,膽識過人,而且還頗爲孝順,也深得劉璋喜歡。
“這是大人的命令,還請張都尉務必執行!”在嚴顏的心裡,趙韙就是他的恩人,如果沒有趙韙,他根本不會做到這個高位,他不感謝劉璋,卻只對提拔自己的趙韙忠心耿耿,所以對趙韙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張任言辭正色地說道:“我奉大王命令,任何人不得動用這五車蜀錦,否則格殺勿論。嚴將軍,還請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否則的話,一會兒血濺當場,就可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了。”
嚴顏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張任!你口出狂言,實在太可恨了,我是堂堂的平狄將軍,這次使團的一切全部由我負責,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張任呵呵笑道:“嚴將軍,我敬重你是一條漢子,不想爲難你。如果嚴將軍執意要蜀錦的話,就請將張大人請來,讓他親自來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