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小浪

十二年後。

桃花潭的某座山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這裡……”張小浪拿着一把鐮刀,在草地裡來回轉悠,一邊轉悠一邊念道。

在張小浪身後的不遠處,柳玲瓏揹着一個小揹簍,正蹲在草叢裡挖草藥。

柳玲瓏滿頭大汗,不停地伸手擦着額頭上的汗珠。

火辣辣的太陽,張小浪擡頭看了看天空,然後把褲衩一提。

“怎麼不繼續了?”柳玲瓏回頭看了看張小浪。

張小浪嘿嘿笑道:“玲瓏阿姨啊,我媽給我佈置的那個任務,你幫我完成了沒有?”

柳玲瓏擡頭看了看山下,嘆道:“正在挖呢……你趕緊唸啊……”

張小浪甩了甩手中的鐮刀:“我……我……我該念什麼呢?”

柳玲瓏道:“我覺得你剛剛唸的挺有趣的,再念一遍……”

張小浪笑道:“好嘞……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這裡……”

柳玲瓏聽完,嘆道:“你這些都是在哪裡學的?”

張小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腦子裡時不時就冒出這些……”

柳玲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

張小浪走到柳玲瓏身邊,坐了下去,他看着柳玲瓏的側顏,道:“玲瓏阿姨,你老了……”

柳玲瓏偏過腦袋:“你怎麼看出我老了……”

張小浪伸手在柳玲瓏的眼角摸了一下:“我幾年前年你的眼角還沒有這種魚尾紋的……”

柳玲瓏苦笑道:“也是啊,你媽怎麼沒有呢?”

張小浪攤了攤手:“我估計我媽一輩子都那個鬼樣子了,我記得從我記事兒起,她的樣貌就沒變過,現在都跟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我跟她站在一起,別人都會以爲她是我姐姐……”

柳玲瓏笑道:“你還不開心了,難道你希望你媽那麼快老麼?”

張小浪道:“對啊,像玲瓏阿姨你這麼老就行了……”

柳玲瓏蹙了蹙眉。

張小浪繼續笑道:“你看桃花村裡的那些小夥子啊,總是以各種理由上山,就是想找我媽調情來着……我媽得多煩啊……”

柳玲瓏面無表情也甩了甩手裡的鐮刀,道:“繼續挖……”

張小浪捂着自己的腦袋:“哎喲,玲瓏阿姨,我腦袋疼……”

柳玲瓏皺眉道:“你怎麼天天腦袋疼?”

張小浪苦着臉道:“我腦袋疼,我手抽筋,就嘴巴能動了,你幫我挖……”

柳玲瓏看了看不遠處張小浪扔在地上的小揹簍,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揹簍解下來,遞給張小浪:“你揹回去,去休息吧,找你媽交差……”

“那你呢?”張小浪問道。

柳玲瓏道:“要是我揹着空揹簍回去,你媽肯定懷疑了!”

張小浪拍拍柳玲瓏的肩膀:“哎呀,玲瓏阿姨,我說什麼來着,跟着聰明人,你也要變聰明的,你會被我感染的,你看你現在變得這麼聰明瞭……”

柳玲瓏抿了抿嘴脣:“或許吧……小浪,一會兒你回去再編幾個故事,晚上講給我聽……”

張小浪嘆道:“哎,爲什麼女人啊,都喜歡聽故事……難道玲瓏阿姨都不知道我編的都是假的嗎?”

柳玲瓏道:“假的也很精彩啊,快走吧,太陽大,不然你被曬黑了!”

張小浪一把從柳玲瓏手裡接過揹簍,笑道:“好嘞,我要回去睡午覺咯!”

張小浪一蹦一跳地朝着山下跑,路過他的小揹簍邊上的時候,他轉身對柳玲瓏叫道:“玲瓏阿姨,接好了!”

他擡起一腳,把小揹簍朝着柳玲瓏踢了出去。

柳玲瓏急忙起身接過小揹簍:“快回去吧!”

張小浪道:“玲瓏阿姨早點回家,順便抓只野兔回來,我要吃烤兔子!”

“嗯!”

張小浪一邊哼着歌一邊往山下走,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

草地裡,柳玲瓏一瘸一拐地在草叢裡尋找着所需要的草藥。

張小浪開心的表情頓時黯淡下來,他看了看手裡的鐮刀,嘆了口氣,又偷偷走到了柳玲瓏的身後。

張小浪從柳玲瓏背後伸出手,兩隻手遮住了柳玲瓏的眼睛,沉着聲音道:“我的小玲瓏,你想死我了……”

柳玲瓏一愣,握緊拳頭,對着身後就是一拳轟擊出去。

“哎喲……”

張小浪一聲慘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玲瓏一驚,急忙一瘸一拐地小跑過去,把張小浪扶起來:“你幹嘛呢?”

張小浪苦笑道:“我想學學村裡的那些男人,逗你開心啊……”

“開心個屁……”柳玲瓏瞪着張小浪:“萬一我下手重了,把你打死了怎麼辦?”

張小浪撓撓頭,又揉揉自己的屁股。

柳玲瓏道:“不可能……有人能逗我開心的……”說着,柳玲瓏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張小浪笑道:“我是小小男子漢啊,我可以逗你和媽開心,當時爸走的時候說了,我要保護媽,可是你這麼笨,比我媽更需要保護……”

張小浪說着說着就停下了,因爲他發現柳玲瓏的神色已經變得非常沉重。

“好了,玲瓏阿姨……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張小浪看到柳玲瓏垂下了頭,他再也念不下去了,苦着臉道:“好了,玲瓏阿姨千萬別哭,我媽要是知道是我把你弄哭了,肯定要打死我!”

柳玲瓏擠出一個笑容:“我什麼時候在你媽面前告過狀?”

張小浪點點頭:“也是……好了,玲瓏阿姨,咱們別的不說,我張小浪也不是那種不仗義的人,來來來,咱們一起挖……”

柳玲瓏皺眉道:“你不回去午睡了?”

張小浪嘆道:“我媽說我太白淨了,讓我曬黑點,看起來更有男人味,她不喜歡小白臉……所以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是個小白臉!”

柳玲瓏嘆道:“真不知道小月月怎麼想的……回頭我跟她說!”

就在這時,山腰忽然傳來一陣稚嫩的喊聲:“哥……哥……”

張小浪一擡頭:“小月怎麼來了啊?”

柳玲瓏也循聲望去。

山路上,岑小月戴着一個草帽,背上揹着一個大葫蘆,一邊咬着一個蘋果,一邊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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