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婭的一句話便將我拉入了萬丈深淵!
彷彿忽然之間被人扼住喉嚨一樣,心口堵得我難以呼吸,我臉色有些說不出的漲紅,渾身的血液都變得焦躁不安。
那一天!
我最最不願意回想的便是那一天,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想那一天。
只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將我壓垮,那些畫面抽絲剝繭一般在我面前鋪展開來,我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又一刀!
我閉上眼睛,咬着牙,雙手死死的握着,拼命壓制着體內翻滾的情緒。
我好像說不出話來了,更不敢順着林婭的話想下去。
雖然當日分手後我看不到丁格,可是從門外傳來的歇斯底里的喊聲也讓我悲痛欲絕!我知道丁格的痛苦不比我少,甚至是更多,因爲提出分手的是我!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那麼那麼的愛我,我卻帶給了她這樣一個結局!
當初丁格從家裡搬出來之後,她單薄的身影是那麼可憐,像是被全世界所拋棄,可是她還有我。而沒了我,她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我聽到林婭拉動簾子的聲音,沒過多久,林婭輕輕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內。
“你知道嗎行雲?其實我已經猜到可能你會這麼做的,你會選擇和丁格分手,一個人面對所有。可是,你只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問題,卻從來沒想到丁格離開你之後會怎麼樣?”
我們分手那天,林婭也在場的。
當我將丁格趕到門外,她一直哭着喊着叫着,卻怎麼都不肯離去,她用手無數次的拍打着我們之間的那扇門,砰砰的敲門聲讓我整顆心都碎了。
我咬着牙,面目猙獰,用近乎殘忍的方式止住想去開門的衝動。
後來,丁格漸漸沒了力氣,沙啞的聲音帶着無比的絕望,雖然我在房內聽不到她的聲音,可是直覺告訴我丁格並沒有離開。
於是,我給林婭打了電話,讓她把丁格帶走。
林婭來了,讓我開門,可是我不敢開,於是她給我打了電話。可是她的聲音我從房間內便能聽到。
林婭說了好多,可是我都不爲所動,下定決定的我像一顆頑固的石頭,最後林婭又狠狠的罵了我幾句,我只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告訴林婭,讓她把林婭帶走,順便等有空了再把丁格的其他東西帶走。
畢竟我們兩個住在一起,丁格的東西一個行李箱根本裝不完。
後來,林婭便將丁格帶走了。
“那天……當我將丁格帶走以後,她只是哭,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撕心裂肺的哭,那種哭聲……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哭聲,就像一種慘烈的悲鳴,一種絕望的嗚咽。”
“哭到最後幾乎完全沒了聲音,眼睛裡都沒有淚了,臉上也沒了表情,完全像個傻子一樣,就像……就像是死了一樣。看到她那個樣子你知道嗎行雲?我真的把你千刀萬剮了的心都有。”
“頭幾天她幾乎都沒吃什麼東西,每天只是躺在牀上,一躺就是一天,有時候睡醒枕頭總是溼的,那個樣子……就像神經失常的瘋子!”林婭的話一字一字都像是一把箭射在我的身上,我有種萬箭穿心的痛感。
“可是,你知道嗎行雲?”林婭的聲音微微哽咽:“就這樣她還想着你,她拼命的想要去找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想陪在你身邊。可我知道,她去了只會更難受,以你的性格只會再傷害她一次,所以……我只能攔着她,死死的攔住她。她根本沒什麼力氣,筋疲力盡,可她依然不放棄,她讓我去找你,讓我去照顧你,讓我去看看你怎麼樣了……”
“別……說了……好嗎?”我顫抖着用盡全身力氣吐出幾個字來。
林婭沉默了片刻,只是沒過多久之後她便再次開口:“你們男的分手了,可以狠狠的把自己灌醉,通過酒精來麻醉自己,發泄。可是女的呢,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流淚,什麼都不能做,哭到最後連淚都沒有了。大悲無淚,你知道嗎行雲?當丁格臉上連眼淚都沒有的時候,她那種模樣,我寧願看到她悲痛大哭的樣子!你帶給她的傷害,真的永遠都無法癒合!”
聽着林婭的話,我眼中的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疼!
我只覺得身上特別的疼,好像輕輕一動便是連筋帶骨的疼,比腦袋上被砸那一下疼一千倍一萬倍!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別說丁格不會原諒我,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寧願自己一生都活在悲痛之中。
就算是對我的懲罰吧,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腦海忍不住想象當初丁格的樣子,我忍不住的抽泣起來,我想要忍,可是肩膀止不住的抖,淚水啪啪的滴落,內心裡翻江倒海的情緒將我淹沒,令我窒息。
嘴角止不住的抽動,我拼命咬着牙,可是牙齒也在狠狠的打顫,嘴巴處有鹹鹹的淚水。
這個時候,忽然感覺一個溫暖的身體向我靠近。
我知道,是林婭抱住了我!
當我和丁格分手的幾天後,林婭過來取丁格剩下的行李。我雙眼通紅的爲她開了門,我以爲她會爲丁格出氣,會狠狠的罵我,甚至會扇我幾個耳光,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像現在這樣給了我一個擁抱。
那個暖暖的柔軟的擁抱,讓脆弱的我瞬間擊潰,淚流滿面。
這麼多年,好像她永遠會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最溫暖的關懷!
過了會我的情緒才漸漸緩和了一些,林婭給我遞來兩張紙,我把臉上的淚擦了擦。
林婭沒有笑話我,只是默默的陪在我身邊,過了會我才尷尬的笑了笑,身體朝後躺了躺,眼睛盯着別處,說道:“丫頭,這麼多年我對你說過謝謝嗎?”
“怎麼,你想說嗎?”林婭問道。
只是,我還沒有說話,林婭便又說道:“不用。我們是中國人,跟外國人習慣不一樣,沒必要謝謝你我愛你經常把它們掛在嘴邊。我們有我們的方式和表達,你的一個眼神我就懂了,不用語言來表達,說出來就顯得客套了。”
林婭這番話反倒說的我有些臊,她這麼說,我那句謝謝自然是也說不出口了。
我不願意再想當年分手的事情,那種感覺像是重新拿出來讓我又體驗了一遍。
於是我只好逼着自己去想其他的事情,去想我和林婭這些年的友情。
認識林婭比丁格要早,認識丁格也是因爲林婭的關係。好像認識林婭太久太久了,我都記不清楚第一次和她見面是什麼情形了。
總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剛開始是在一個工作圈子裡,雖然彼此認識但並不熟悉,偶然的機會接觸了,之後便是友誼的瘋狂增長期,熟絡到說不完的話似的,感情迅速鐵了起來,勾肩搭背都不在話下。
那段時間其實特別的簡單、快樂,單純的我們朝着所謂的夢想努力着,憧憬着美好的未來。偶爾有着對工作的抱怨,會有疲憊,會有難過,但是把這些告訴了對方之後,好像那些煩惱都不再重要了。
甚至上班的時候,有時候同事會拿我們倆開玩笑,不過我倆都沒有在意。
我問林婭:“丫頭,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其實,也沒多少年吧,五六年吧大概。”林婭想了想,回道。
“那怎麼感覺認識你挺長時間了啊,好像比認識老高時間都要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那說明我們有緣分唄。”林婭隨意的說道。
“你相信緣分嗎?”我問道。
“不知道。”林婭搖了搖頭,隨後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說道:“什麼纔算是有緣分啊?不過我們能走到現在,算是緣分吧。”
我點了點頭,又玩笑道:“也說不定是我們上輩子認識的原因,所以才感覺認識的時間特別長。”
“那你說我上輩子得造了多大的虐啊,這輩子還得認識你。”
“我不想看見你!”
林婭笑了笑,又對我說道:“你還記得當初影樓的化妝師舒雲穎嗎?”
我點了點頭,還有印象。
“他和我們的攝影師陳震結婚了。現在孩子都有了。”
“是嗎?當初他們倆不是互相挺不順眼的嗎?他倆竟然結婚了?”這些都是以前的同事,都還有印象。
“這就叫歡喜冤家唄。”林婭笑了笑說道。
隨着我和林婭的聊天,時間漸漸走到了深夜,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已經睡了,我和林婭便沒敢大聲,怕打擾人家休息,只是小聲的說笑着,而在和林婭聊天的同時,一時間那些痛苦好像都暫時不見了。
漸漸的兩人都有些困了,我不忍心讓林婭一個女孩趴在牀上睡覺,便想把病牀讓給她,我只是腦袋縫了幾針而已,林婭主動陪牀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最後兩方都比較堅持,於是我們便要了張醫院的陪睡牀,只是這牀很硬,不舒服。我讓林婭睡了病牀,自己在陪睡牀將就了一夜。
可能是和林婭聊過天的原因,這一夜我並沒有失眠,有些疲憊的沉沉的睡去了。
我想,如果沒有林婭的話,肯定是一個特別難熬的夜晚。
第二天,林婭還要去影樓店,便陪我吃過早飯後離開了,我暫時也沒有回病房去,只是站在醫院比較僻靜的地方,呼吸着外面的空氣。
回到病房的時候,卻發現一旁的櫃子上竟然放着水果?
我心想,難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人來看過我?
我頓時激動起來,心中忍不住朝着某個名字猜測起來,會是我心中期望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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