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空再次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飯店的客人比往日少了些許,我走到後院吸了口清涼的空氣,享受着這一小片刻的悠閒。
地面上薄薄的一層積水,因爲雨落而濺起一片又一片的小水花,就像是迷你型的煙花一樣,瞬間的綻放與枯萎,又有雨滴緩緩的從屋檐滴落,不動聲響的融入積水中,然後便再也找不到那一滴水的痕跡。
就像是這個城市許多個飯店一樣,開張關門,改頭換面,很快被人遺忘。
還好,行雲飯店辛辛苦苦總算是堅持到了今天。
不知不覺,和虎子老高開飯店快一年了。
這一年的生活變了許多,在這個飯店更新換代的速度比蘋果手機還要快速的時代,我很慶幸它沒有曇花一現。雖然很多人並沒有來過這一個小地方,但它也經歷了不少的風雨,凝聚了我們太多的心血。
我挺希望飯店一週年的時候,活動可以吸引來更多的顧客,這一年的經驗,讓我們都成長了許多,我相信我們會做的更好。
過了會,我回到屋裡,此時大廳裡坐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喧鬧聲都比往日小了許多。
樓上的包間內還有一桌客人,這時,杜玲從樓上走了下來,她的表情卻有些異樣,她拉着另一個服務員劉姐,說道:“劉姐,你給樓上包間的客人上菜吧。”
劉姐微微笑了笑,問道:“怎麼了?”
杜玲臉色明顯有些不對,她又祈求的說道:“你去吧劉姐。”
“哎,行。”劉姐不太情願的點了點頭。
老高走過去問了杜玲一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杜玲擠出了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可她的狀態明顯不正常,我又問是不是樓上的客人欺負她了,杜玲還是搖了搖頭。
我也猜不透杜玲怎麼了,便讓她先休息一會吧。
杜玲點了點頭,她說她去一下對面蛋糕店。
等杜玲走後,我雖然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
……
時間在沒有停歇的雨聲中來到晚上,我還不知道什麼原由呢,飯店便迎來了又一次的爭吵。
當飯店的客人全部走光時,老高便沉着臉把門關上了,將外面的卷閘門也拉了下來,動作中便是明顯的怒氣。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當大家全都聚集在大廳時,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我低聲對老高問道:“怎麼回事這是?”
老高看起來好像特別生氣,望着他的眼睛,只覺得屋裡的溫度都直線下降,他也沒跟我解釋什麼,而是對劉姐和小黃說道:“劉姐,小黃,你們倆過來。”
兩個人往前走了幾步。
史遠遞給老高一支菸,笑着問道:“怎麼了這是?”
老高沒接,而是指着劉姐和小黃兩人,隨後又指了指杜玲,說道:“你們倆,給小玲道歉!”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
我皺着眉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欺負杜玲了?
我又望向杜玲,只見她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玲走到老高身後,輕聲道:“高原哥,是不是誤會了?幹嘛讓他們向我道歉啊?”
老高卻依然冷冰冰的望着劉姐和小黃。
劉姐看起來似乎有些害怕老高,但卻嘴硬的說道:“那些話又不是我們說的,幹嘛讓我們道歉啊?”
小黃也不在意的笑了笑,撇了一眼,說道:“跟我沒什麼關係,我纔不道歉呢。”
“你們道不道?”聽了兩人的話,老高的臉色更冷,他的聲音聽起來更是如寒冰一般,沒有一絲的溫度。
“到底怎麼回事啊老高?”我皺眉對老高問道。這樣什麼事情都不瞭解的我感覺特別不好,其他人也是充滿了好奇。
史遠在一旁笑道:“老高你先消消氣,到底什麼事啊你給我們都說說,是不是?他們做錯什麼了惹你發這麼大脾氣?”
小黃快速的接道:“我們什麼都沒做錯。”
“小黃你先別說話!”史遠對小黃喝道。
小黃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服,但也沒吭聲。
劉姐開口道:“是這麼回事,今中午杜玲不是招待樓上那桌客人嘛,她不想招待了就讓我去了,我就無意中聽到了他們說話的內容,我就給小黃說說嘛,這正好被老高聽見了,可那些話是那些客人說的,又不是我們說的。你這讓我們道歉幹什麼?”
史遠問了一句:“他們說什麼了?”
這時,杜玲的臉色卻忽的變得煞白,她咬咬嘴脣,眼中有些驚恐的光芒流動着。
劉姐看了看杜玲,猶豫了下這才說道:“那些客人就說杜玲以前當別人的小三,被人家老婆給捉姦了。”
轟隆!
外面只有雨聲沒有雷聲,我的內心卻猛然一道驚雷乍起。
而杜玲聽到這句話身體更是猛的一晃,眼中有淚光閃爍,我從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委屈和痛苦之色。
她用力的搖了搖頭,可是她的情緒異常的激動,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喉嚨裡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他們胡說八道!”
“小玲,是,他們就是胡說八道!你別哭。”老高安慰了杜玲兩聲,又將目光望向小黃和劉姐。
劉姐平時就喜歡搬弄是非和八卦,我們大都知道她這個毛病。她又辯解道:“這些都是那些客人說的,不是我說的。”
“是嗎?你只是說了這些話嗎?用不用我幫你回憶一下,你和小黃說的那些骯髒的字眼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別人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麼我還不知道嘛!”說着老高的聲調再次拔高,他幾乎是吼的,整個大廳都被老高的聲音所覆蓋。
而隨着老高聲落,飯店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外面的雨聲都忽然消失。
“那我也就是一說嘛,我也沒什麼惡意。”劉姐這次說話的底氣沒那麼足了。
“你知道你多麼令人噁心嗎?今天你們倆向杜玲道個歉,這件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否則你們倆立馬給我滾蛋!”老高完全被怒火給點燃了,他的聲音都因爲怒吼而變得沙啞。
“高原哥。”
這時,杜玲喊了老高一聲,她看起來特別難過,但她還是搖搖頭,輕聲道:“算了吧。”
杜玲微微低着頭,可是,她的眼睛裡,已經有淚水流出。
老高難過的望着杜玲,堅決的說道:“小玲,今天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我不道歉!都說了是那些客人說的話,我不道歉,憑什麼讓我道歉!”小黃在一旁炸毛了,也是情緒激動的吼道:“就算我跟劉姐多說了兩句又怎麼了?那說不定……”說到這小黃又看了杜玲一眼,這才說道:“說不定他們說的是真的呢?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是真沒做過那些事,人家怎麼會那麼說。”
“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老高直接開罵,指着小黃的鼻子怒吼,他臉上的青筋都暴漲起來。
我攔着老高,我不希望事情搞大,史遠也是在一旁攔住老高。
小黃卻徹底怒了,面目猙獰的說道:“我再說一遍又怎麼了,草,你他媽以爲你老幾啊,誰不知道開這個飯店你一分錢都沒拿,真將自己當老闆啦,那是……”
“閉嘴!”
聽到小黃說的那些話,我也完全怒了起來,握着拳頭恨不得朝着小黃的臉上打上一拳。
我走上前,也是被怒火澆滅了理智,指着小黃的鼻子說道:“就算老高一分錢沒拿,那也是這個飯店的老闆,也能一句話就讓你滾蛋,怎麼着,你不服是嗎?”
小黃冷冷的望着我,可這次卻沒再大吼大叫。
一時間,場面如同沸騰的開水一樣,我惡狠狠的瞪着小黃,拳頭死死的握着,他剛纔那幾句話觸及了我的底線。
杜玲拉着老高,而其他的員工也在一旁勸着,雜亂的聲音讓我心裡更加的煩躁。
“都冷靜一下,都冷靜一下好嗎?”史遠在一旁大聲喊道。
頓時,隨着史遠的喊聲,大家都靜了下來。
只是,還沒安靜五秒,老高便又吼道:“劉小霞黃森,啥都不說了,你們倆給我走人!”
劉姐膽怯的說道:“高老闆,算我錯了,你消消氣,我給小玲道歉還不行嗎?”
“不用,你們倆走吧。”老高一擺手,說道:“早點他媽的滾蛋。”
“走就走,把工資給我結了,我他媽算是呆夠了在這。誰他媽稀罕呆在這啊!”小黃吼道。
“行啊。”老高眼神如刀的望着小黃。
“等等,等等。“史遠扭頭命令的對小黃說道:“小黃,你再給我吼一句我把你的臉扇腫!”
史遠的話對小黃還是管點用的,小黃低了低頭。
接着史遠又望着我和老高說道:“兩位老闆都消消氣,小孩嘛,年輕,不懂事,你們別跟他計較,回頭我肯定收拾他。咱們有話好好說,有事說事不是嘛,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幹嘛鬧得那麼僵呢,是不是,咱們都退一步,劉妹子不是都說道歉了嘛,真到了非要開除的地步嗎?”
“什麼都別說了!”老高此時的怒氣值特別滿,一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樣子,沉聲道:“他們必須給我走人!”
“這是幹嘛啊老高!你這就不對了,大家都是養家餬口的,都不容易,你這樣豈不是太無情了,你說是不是行雲?”說着史遠又望向我,說道:“你們看飯店馬上就快一週年活動了,你這辭退員工,再找員工可沒這麼容易你們知道嗎?大家都在一起共事這麼長時間了,又不是敵人,這麼絕情不好吧。”
我沒有表態,剛纔小黃的話真的惹到我了,如果他沒說那幾句話,我可能還會幫忙勸勸,現在我懶得管了,我聽老高的,他說怎樣就怎樣,我要讓小黃看看,老高到底是不是行雲飯店的老闆!
“史遠你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老高仍不爲所動的說道。
劉姐是真的害怕了,顫聲道:“高老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是我的不對,我多嘴了!”
杜玲也是望着老高,她看起來傷心極了,其實不用想我們都能猜到劉姐他們說的是什麼內容,可杜玲還是向老高求情道:“高原哥,算了吧。”
老高目光熾熱,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我們都將目光望向老高。
“不行!”老高看向我,說道:“行雲,給他們倆結工資!”
“高原,你這樣可就太欺負人了啊,我這什麼好話都說了,你還想我怎樣?難不成給你跪下嗎?你大度一點,把他們倆留下來怎麼啦!”
老高依然是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耐煩的說道:“別說了。”
“那好。”史遠卻生氣的說道:“你要開除小黃他們倆是吧,那行,我們都不在這幹了,你把我們幾個全都開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