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殿裡,普度衆生的觀世音菩薩一臉慈悲的看着底下的善男信女,雲畫意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靜心師太撥着佛珠,唸了聲阿彌陀佛,道:“公主在寺裡住了七年之久,可這拜佛卻是頭一遭。”
雲畫意站起身來柔聲笑道:“我一直覺得相比於求菩薩幫忙,還是相信自己更加可靠一些。”自己不努力,凡事都妄想着求菩薩,殊不知那麼多的善男信女,若自己都不願意幫助自己的人,菩薩又怎會相幫?
靜心師太撥弄佛珠的手一頓,輕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公主命格奇特,不該拘於東頤,南有新星升起,於公主命格相合,這方帝星未暗。公主鬱結於心之事也只能徐徐圖之。”
雲畫意凝眉想了片刻,才展眉一笑,道:“謝師太點化,畫意明白了。”其實她心裡對於和親並未有太多牴觸,不願去和親固然是想離殺母仇人近一些而非捨不得,以她自己的能力就算去和親她也有本事保自己安虞無憂,但是靜心師太所言卻妃沒有道理,靜心師太是被上一代住持收養的棄嬰,極具慧根,在天下佛家人和香客眼中都是極富盛名的佛學大家,能算命格,觀天象,是天下極少的慧眼通透之人,所以靜心師太的話也是爲她指了另一條路。
靜心師太點點頭道:“有些東西要交給公主,公主且隨貧尼來。”,靜心師太帶着雲畫意繞到後殿的內室,從牀下的暗格裡拿出一個盒子給雲畫意道:“貧尼跟貴妃娘娘曾經也有些交情,有一次貧尼受太后之邀進宮見太后,貴妃娘娘趁機把這個交給貧尼說待你要出嫁再給你,公主回宮後想必有諸多不便,貧尼便先交給公主。”
雲畫意疑惑的打開盒子,卻忍不住紅了眼眶,盒子裡裝的是卻是銀票,滿滿算來竟有八十多萬兩,母妃竟是從那般早就在爲她打算了麼!
“娘娘說她只將鋪子和地契田契留了給你,其他的都換成了銀票好帶在身上還有這個……”靜心師太拿過盒子輕輕撥弄了幾下就打開了盒子的夾層。將夾層裡的一張絲絹遞給了雲畫意解釋道:“這是進到白玉京的線路圖,每次不同,娘娘已經繪製得極爲細緻,但還需公主細細體會。”
白玉京?雲畫意驚奇的接過絲絹,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白玉京隱在高山之上,周有祥雲繚繞,似仙家宮闕,隱然可見,現在知道白玉京的人極少,更沒有人能找到確切的位置,但卻還是有不少人遠遠見過,不過在她看來,那些人見的也不過是海市蜃樓。冷家就是百年前從白玉京遷出來的,當年冷家覆滅之時,外祖父也是提前安排了人將三位表哥藏起來,偷偷送回白玉京去避難的。冷家祖訓有言,冷家的世代後人都必須要能找得到歸路。絲絹上畫着數十條路線,從各個方向都可以找到白玉京的位置,但是實際走在路上卻還不一定就能找到。
雲畫意將銀票和絲絹仔細收好,這才向靜心師太道謝告辭。
漫步回禪院的路上,秋霜臉色難看的道:“公主,剛有小丫頭來稟告說太后娘娘派人來了,要見麼?”
雲畫意也沒想到宮裡的人居然來得這麼快,看來她和親之事已經是由兩國商議好後定下來了,雲畫意眼波流轉,道:“見,怎麼不見!咱們可沒打算抗旨,走吧,回去。”
見雲畫意從容自若的模樣,秋霜心裡這才安定下來,剛聽到詩姑娘帶來的消息她着實嚇了一跳,現在看公主的模樣想必心裡也是有主意的,這才脆生生的應了聲是。
臨山禪院的大廳裡,太后身邊的宋嬤嬤和皇后身邊的丁公公正坐在大廳裡吃茶,宋嬤嬤是喝着茶耐心的等着,安公公卻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打量了一番這過於簡單的房間眼裡盡是嫌棄之色,尖聲抱怨道:“這淑華公主當真是好大的派頭。”安公公是皇后身邊的管事公公,同東頤皇身邊的丁公公同時進宮,一向交好,在宮裡的內侍宮女不受寵的嬪妃公主也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如今久等雲畫意未見人,心裡也很是不滿,宋嬤嬤淡淡道:“淑華公主是去見靜心師太了,自然要費些時候,咱們做奴才的好好等着就是了。”
安公公嗤笑一聲:“要和親的公主擺什麼派頭,就是見了靜心師太也改變不了事實。”
“看來安公公對本宮很是不滿,那本宮在這裡給安公公賠禮道歉了。”雲畫意清靈的聲音自門口傳來,不帶一絲怒氣的聲音卻莫名讓安公公背脊一涼。忙起身行禮訕笑道:“公主真是折煞奴才了
,奴才給公主請安。”,宋嬤嬤也起身恭敬的行禮道:“奴婢見過公主。”
“兩位請起”雲畫意越過他們在主位上坐下,揚眉道:“兩位是來告知本宮去和親的麼?”
“正是!”安公公聞言忙捧出一卷明黃的聖旨高聲道:“淑華公主接旨!”
雲畫意神色淡然的起身跪下:“雲畫意接旨!”
安公公展開聖旨,眼帶得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雲畫意,尖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淑華公主,莊順皇后所出,行端禮雅,禮教克嫺,才情兼備,今及芳年待字金閨,實爲和親之上上人選。南越國六皇子安王,節操素勵,才得秀於天下,二人天作之合,堪爲良配。今下旨賜婚,望汝謹守婦道,揚我國之文明,以結兩國萬世之好,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欽此!”
雲畫意眼裡閃過一抹嘲弄之色,擡手接過了聖旨:“兒臣遵命。”
安公公有些詫異的看了雲畫意一眼,還沒見過哪個人得知要去和親還如此淡然自若的,不過想來也能理解,一個沒有母家又不得疼愛的公主還想鬧騰不成?
雲畫意將聖旨遞給站在一旁的秋霜看向宋嬤嬤問道:“嬤嬤也是隨安公公來傳旨的?”
宋嬤嬤笑道:“奴婢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請公主即日移駕回宮的。”
“本宮知道了,有勞嬤嬤跑一趟。”雲畫意淡淡道。
“奴婢分內之事。”
安公公雲畫意對於他和宋嬤嬤不同的態度,心裡也是暗恨,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跟着賠笑道:“那奴才就先回宮復旨了。”
雲畫意點頭,讓小丫頭進來送他們出去,秋霜恨恨的瞪着安公公的背影道:“這安公公也太仗勢欺人了,居然敢對公主如此不敬。”
雲畫意渾不在意的拿起一本書道:“狗仗人勢罷了,有什麼可計較的,明日該回宮了,去收拾東西吧。”
秋霜偏頭想了想問道:“公主可要再選一個丫頭?”除了留守宮中的聽棋姑姑和陶嬤嬤以外,公主身邊的宮女就只有她一個,回宮後只怕人手不夠,而如果讓內務府選人過來,誰知道選的都是什麼牛鬼蛇神!
雲畫意沉吟道:“也罷,你看着選個吧。”
秋霜對公主的信任很是感動,忙去招呼現在在臨山禪院伺候的丫頭們都進屋站成兩排,現在在臨山禪院伺候的丫頭自然都是甯姑娘送上來的,公主曾經出宮的時候,身邊僅僅就帶了自己一個。
秋霜仔細挑了半晌才叫出來幾個讓雲畫意再選,雲畫意隨手指了個秀氣的丫頭問道:“你叫什麼?會什麼?”
小丫頭恭恭敬敬的道:“回公主,奴婢名叫小丹,會刺繡。”
雲畫意點點頭,“那就你留下吧。” ,小丫頭眼裡滿是驚喜,受寵若驚的跪下道:“奴婢多謝公主擡愛,請公主賜名。”雲畫意沉吟了片刻道:“那你就要白露吧。”
白露俯身磕了個頭道:“謝公主賜名,奴婢定會好好伺候公主。”雲畫意微微點頭:“起來吧,秋霜白露一人賞十兩銀子,其餘人等賞三兩。”
“奴婢們多謝公主賞賜。”丫頭們皆是滿心歡喜的磕頭,雖然她們的賞銀沒有秋霜白露高但是卻比每月的俸銀還要高的,可想到明日公主回宮後就不需要她們伺候了,以後伺候的主子可不一定有公主這麼大方省事了。
“行了,都先下去吧。”
秋霜白露也不敢造次,帶着一衆小丫頭先退了下去,雲畫意手中握着書卷但心思卻沒在書上,只怔怔的看着書卷出神。
她穿越過來時就是個剛剛臨世的嬰兒,所以以前的那些事算是前世了吧,前世的她出生在一個全是牛人的家庭裡,爺爺是經歷過戰爭的老戰士,共和國成立之初已經晉升爲少將,奶奶是曾經燕京大學的教授,外公外婆也是老科學家,父親位至師長,母親是翻譯官,精通二十幾國語言,哥哥繼續從軍二十出頭晉營長,姐姐從商,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個跨國集團,就連弟弟都被譽爲樂器天才,小小年紀就已經開了自己的演奏會,揚名國際,其實就她最不起眼,她好像一直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做什麼的目標,唸書時跳級,早早唸完博士後也入過伍在特種部隊接受過訓練,也遊歷過各國去看風土人情,家裡人各有各的事也不管她,她相信就算她最後想當個米蟲,家裡人也會無奈的揉揉她的頭髮隨她去,就連弟弟都會故作老成的說:不
怕,以後老弟養着你!結果她卻因爲一場意外穿越了!穿越後,冷貴妃也跟前世的母親一樣,對她非常之疼愛,但是冷貴妃,她這一世的母親,那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居然死得那樣屈辱!外祖家那樣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家族,竟然也被陷害至全家滿門抄斬!冷家最後爲了保住三個公子,派了最心腹的人送回白玉京,還害了三個無辜的孩子替死,外祖父臨死還直嘆作孽!三個公子從此改名換姓,從此冷家,不復存在!
司徒府。
司徒少澤皺着眉頭在屋裡走來走去,司徒少淵放下茶盞無奈道:“老三,你別再走了,晃得我頭都暈了。”
司徒少澤重重嘆口氣,轉身到司徒少淵旁邊的椅子裡坐下攤手道:“二哥!我這不是着急麼!”小妹都要去和親了啊!
司徒少淵睨他一眼:“現在倒是知道着急,咱們在南越可還安插了不少的探子,可是消息卻來得比別人慢,你覺得合理麼!現在是慢了一步就滿盤皆輸。”
司徒少澤眉頭深鎖:“那就沒辦法了?”
“既然意兒沒有送消息過來就證明她心中有打算,實在不行,咱們先去南越也可。”雖然這樣相當於繞了一個圈子,但冷家的事遲早都會弄清楚的,現在重要的還是意兒。
“嗯?”司徒三公子眨眨眼,再眨眨眼,良久才一拍大腿道:“我覺得是個好主意,咱們幾個入朝除了想查當年冷家之事,不就是爲了幫襯意兒麼?既然意兒都要嫁到南越去了,咱們還留在這幹什麼!對了,二哥,你不是跟南越的哪個王爺關係很好麼?認不認識那個安王?”
司徒少淵略微一怔,一個名字漸漸浮現在心頭,他怎麼忘了今天東頤皇下聖旨和親的對象是安王!司徒二公子頓時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這真是……太討厭了!”
司徒少澤挑了挑眉,還來不及問他到底是怎麼了就見司徒少清從屋外走進來,“大哥,你去哪兒了?”司徒少澤忙問道。
司徒少清淡淡道:“去見太子了。”
司徒少澤輕咳了一聲道:“大哥,要不咱們跟意兒一起去南越?這樣有孃家人在,那個安王也不敢欺負意兒。”
司徒少清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司徒少澤兩人也是靜靜的等着,真要走也必須要司徒少清點頭才行啊。
良久,司徒少清才閉了閉眼道:“也罷,我也不放心意兒一個人嫁去南越。”
司徒少澤眼睛一亮:“那咱們什麼時候啓程?”
“過些時候吧,咱們現在總不能這樣就走了”司徒少清眼眸幽深,慢悠悠的道。
司徒少淵和司徒少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深夜,一個黑影飛快的從房頂上掠過,在一間屋子上方停了下來,側耳聽了聽動靜,才一個閃身將自己藏在廊檐的樑上,屋子裡燭火仍在噼裡啪啦的燃燒着,書案後坐着一箇中年男子,手裡正捏着一個信封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才見他起身嘆了一口氣把信封放到燭火上引燃丟進了炭盆裡,直到已經完全燒成了灰燼才放心的離開,屋頂上的黑衣人又靜靜的等了一會兒,才飛身進入了屋子,掃了一眼炭盆裡已經燒成灰燼的信封,可惜的嘖了一聲,擡手把擺放在架子上的花瓶往右轉了兩圈半,又在牆上輕輕叩了兩下才見原來擺放花瓶的架子往右開去,露出架子後的一個小暗閣,暗閣裡放着幾封信,黑衣人拿出來看了看才收入懷中,小心的把東西位置恢復原樣,又仔細的看了看四周才閃身出了房間,極快的消失在暗夜裡。
深夜的司徒府仍舊是燈火通明,司徒少清和司徒少淵正坐着對弈,司徒少澤帶着傅揚走進來道:“大哥,二哥,傅揚來了。”
傅揚微微躬身:“屬下見過大公子,二公子。”
司徒少清微微頷首,道:“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傅揚雙手呈上幾分信函道:“這是屬下在戶部侍郎陳石的書房裡找到的。”
司徒少清拆開信函,看着信函上的內容脣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隨手將信遞給了司徒少淵,挑眉看向傅揚問道:“是意兒的吩咐?”
“是。”
“很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司徒少清淡笑道,他原本也打算動陳石的,竟是與意兒的想法不謀而合。陳石,如果曾經在朝堂上跟冷家爭鋒相對是公事的話,那你主動陷害冷家這筆帳就要好好算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