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剛和孟安陽賭完一局,旁邊擠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來,笑嘻嘻地叫道:“姑娘,姑娘。”

我掃了他一眼,他趕緊施了一禮,說道:“樂少俠看姑娘和孟小爺玩得高興,也想湊湊熱鬧。”說着雙手奉上一個不大的錦盒來。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啪”的一聲又趕緊合上,緊張地掃了一眼周圍,我的上帝啊,難怪會這麼沉甸甸的,滿滿的一盒子黃金啊。

“他想怎麼個湊法?”我問道。

“樂少俠說和姑娘一起賭就好了,他壓姑娘贏。”小廝笑道。

我看向臺上,承德那廝正好也看向我這裡,衝我溫和一笑,好像能聽見我們這裡談話一樣,還向我微微點頭。我靠!他還真能裝君子樣!

我再看看孟安陽那傻小子,就是論斤賣也賣不出這個價錢啊,你讓他拿什麼賭啊?突然間我又樂了,我馮陳楚楊什麼時候這麼有原則了?和那廝我用得着講誠信麼?我就是一直運氣太背,所以把他的金子都輸光了,他還能怎麼着我?

“行了,你回去告訴他,我替他賭就好了。”

小廝聽了後趕緊去給承德回話,我扯扯孟安陽的袖子,低聲說道:“大買賣來了……”

等到傍晚,我和孟安陽都已經喊得嗓子嘶啞了,當然每場都是我輸,而且我還輸得興高采烈。早就和孟安陽說好了,那金子我七他三!

我拿着錦盒遠遠地向承德示意,他看我,我還故作無奈地聳聳肩,把盒子倒扣過來給他看,告訴他都輸光了。

沒想到承德那廝笑得更是一臉的陽光燦爛,側過身子和身邊的那個小廝低聲說了幾句,那小廝點點頭,又衝我跑了過來。

“楚姑娘,樂少俠說輸了沒關係,咱們有的是金子。”說着又遞過來一個盒子。

我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承德這廝耍我吧?這些金子對他來說那是小小意思啊,弄半天他花錢看猴戲呢,我這猴耍得還這麼敬業,嗓子都啞了。

我再擡頭看向承德,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立馬變成了一臉的奸笑。

我一把奪過小廝手中的錦盒,惡狠狠地嘶聲說道:“告訴他,又沒了!還有多少一起拿過來吧!”

小廝一時有些錯愕,但還是一路小跑地跑到承德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只見承德又看向我這裡。我衝他齜牙示威,他卻笑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直到晚飯時候,南宮越還是沒有回來,孟安陽有些沉不住氣了,其實我心裡也很慌,可是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亂了陣腳,我可是這裡面最大的一個。

我一個勁地給自己寬心,像南宮越這樣的帥哥,不管擱武俠裡還是擱言情裡那絕對是一個主角,不和女主來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實在對不起讀者、對不起作者,更對不起他這個姓氏!最不行起碼也得和女主有一段H戲吧。這倒好,我還只摸了他兩塊豆腐他就掛掉,對得起我嗎?況且這小子上午剛說了我是狗皮膏藥,現在就掛了,對得起我嗎?

當然,以上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馮陳楚楊是女主”的假設之上,現在的關鍵是,我是女主麼?如果我是女主,有我這麼窩囊的女主麼?

他奶奶的丁小仙,對我太不厚道!

那裡南宮越還沒有消息,這裡卻又出了事,葉帆不見了。

孟安陽、葉帆、我,總共三個人,少了一個人卻半天才知道,都怪孟安陽那小子一刻不停閒的嘴。他真的是離家出走的嗎?不是讓他爸給打出來的吧?

由於一直都是孟安陽在說,安靜的葉帆更加不引人注意,所以當孟安陽終於感到口乾了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葉帆不見了。

葉帆雖小,但絕對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孩子,所以她的消失,絕對不是因爲孩子的貪玩。

“我包袱裡的匕首不見了!”孟安陽驚道,終究還是個半大小子,青澀的臉上掩飾不住驚惶。

這死孩子,自己一個人也不說一聲,跑哪裡去了?我有些急,上午時她眼裡含的淚水,還有她說到江安邦時臉上掩飾不住的恨意,分明表露了她和這個江安邦的關係絕對不會簡單啊。

一個安身於破廟裡的孩子,一個不足十歲卻一直鬱鬱寡歡的孩子,我爲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去問一問她的身世?我到底在幹些什麼?在這個世界,我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突然間,我很內疚。

我在屋裡不停地轉圈,想現在該怎麼辦。南宮越現在還沒有回來,葉帆又不見了,事情怎麼都趕一塊兒了呢?

“我去找她!”孟安陽從椅子上躥起來就往外衝,我急忙拉住他,說道:“你去哪裡找?這麼大的院子,住了不知多少人,你怎麼去找?”

“葉丫頭拿了我的匕首!她連我都打不過,拿了匕首更危險!她要是做傻事怎麼辦?”孟安陽的眼圈已經有些紅了,啞着嗓子還在喊。

“要做她已經做了,你哭有什麼用!”我厲聲罵道,最討厭的就是看人哭,哭有什麼用。

孟安陽瞪我一眼,氣呼呼地坐下了。

我心裡也越來越不安,葉帆的失蹤,一定和江家有關。

“咱們去找林依依,”我沉聲說道,“不過不要問葉帆的事情,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咱們去和她嘮嘮嗑。”

林依依那裡,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下手的地方了。

我們在林依依住的院子外等了好久,纔看見林依依冷着臉出來,出來就問我們找她有什麼事情。得,我什麼時候把這姑奶奶給得罪了啊,前天她見到南宮越的時候臉上還笑得像朵花似的呢。

這回倒好,還嘮嗑呢,她看到我都忍不住皺眉頭,臉上已有了絲厭惡之色。

姑奶奶還看你不順眼呢,整天一身白的,還真把自己當小龍女了啊!

我估計要是告訴她我想和她嘮嗑,她沒準兒會扭頭就走,只得打着南宮越的旗號了,希望他那張帥臉在這位嬌小姐這裡還有用。

“南宮大哥有什麼話不能自己來告訴我,還要你們來轉告?你是他什麼人?”林依依冷冷地問。

“我?嘿嘿!”我腦子裡一個勁地想怎麼才能把話題繞到江安邦身上去,順口扯道,“我是他——小姑姑啊!”

話一出口,不但林依依愣了,連孟安陽都傻了,一個勁地拽我的袖子。

“你是他小姑姑?那你怎麼姓楚?南宮大哥怎麼從來沒有提起過?”林依依驚奇地問道。

他提起?他要是知道我這麼胡謅,非砍了我不可!話到如今,我也只能繼續扯下去了,早看出來林依依對南宮越心思不純,也早把我歸入了勾引她那純潔的南宮大哥的無恥女人之類了,所以要取得她的好感,我就絕對不能和南宮越有任何曖昧關係,連表妹都不成!所以我只有自我提升輩分了,總不能說南宮越是我叔吧?這個虧我可不吃。

“唉!”我故意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姓南宮的,只是很小的時候就過繼給楚姓人家了,所以就姓了楚,在輩分上,我是越兒的姑姑。”

親親老爹,我可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啊,你可千萬不要怒啊!

林依依把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得更大,似乎在說:天啊,怎麼還有這樣的事!

孟安陽也瞪大了牛眼瞅着我,說的卻是:地啊!你就編吧,我看你還怎麼編!

“那你怎麼看起來比南宮大哥還要小?”林依依問道。

“這——”我故作一副苦惱樣,是啊,我這個姑姑怎麼比侄兒的年紀還小啊?“因爲,我的母親是小妾,所以我的年紀小了些,也是因爲這樣,南宮越纔不願意在人前認我這個姑姑。”

老媽啊,你聽見這話會不會暈過去?好好的正妻被我這個不孝的女兒給降成小妾了,不過您也別太生氣,這小妾可不是誰都能做的,硬件條件得好啊。

話說到這裡,別說林依依了,連孟安陽都有些信了我就是南宮的小姑姑了。在我的三寸巧舌之下,十分鐘之後,我已經和林依依手拉手肩並肩地坐在長廊的欄杆上談起了女兒家的私密話。再過十分鐘之後,我終於從林依依的嘴裡知道她舅舅江安邦吃過晚飯後進了書房就再沒出來,期間還把兒子江大龍叫進去過,出來的時候還抱了一牀被子。

怎麼可能叫江家的大少爺從書房裡往外抱被子,除非那被子裡有玄機,而一個被子也藏不住一個大人,除非那是一個瘦小的孩子,比如說——葉帆!

我臉上笑着,手心裡卻已經溼透了。

“小姑姑,南宮大哥讓你帶什麼話?”林依依略帶羞澀地問道,連輩分都自動向南宮越看齊了。

“啊……啊?”我把思緒拉過來,卻一時不知該怎麼編,我乾笑,“嘿嘿,他說,他說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圓啊!”

我說着擡頭找天上的月亮,終於找到那跟鐮刀似的一彎殘月,接着看到林依依迷惑的雙眼……

從林依依那裡回來,我和孟安陽沒有敢回住處,如果葉帆被抓的話,接下來不就輪到我們兩個了麼?我們可都是一個“朝天宗”的。

南宮越不在,我真的有些慌了。以前面對承德他們的時候,我還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在那裡擺着,總覺得性命沒有什麼危險,而現在,江安邦要是想除掉我們,我恐怕真的要和丁小仙回去了。我回去倒也沒事,但是,孟安陽怎麼辦?

在我感到驚惶的時候,除了南宮越,我還想到了承德。一發現自己竟然有這個念頭,立刻就鄙視了自己一番,承德,那是階級敵人啊,怎麼可能幻想從他那裡得到幫助?

孟安陽說咱們誰也不指望了,咱們自己去救。我有些猶豫,孟安陽立刻拍着胸脯保證,就憑他的武功,在江大龍手裡救出葉帆那是小菜一碟,他老爹可是正經的北省綠林的總瓢把子。我尋思了一下,腦子裡一下子被大英雄主義矇住了心竅,竟然就答應了。現在進攻也許就是最好的防禦!對於葉帆,我總覺得很內疚,她還是個孩子,一想到這兒我就覺得心疼。

和孟安陽兩個人躲在江府的後花園中嘀嘀咕咕地商量到半夜,覺得現在應該從江大龍那裡下手。兩個人趁黑摸到江大龍的院子,院門早就插上了,只得爬牆,可孟安陽自己爬牆都費勁,更別說像南宮越那樣把我給提過去,於是就學着人家搭人梯,決定由我先踩着孟安陽的肩膀上去,然後孟安陽自己再爬上來。

我這裡剛順着牆角溜下來,冷冰冰的劍尖就頂到了我的脖子上。其實這個時候孟安陽還沒有跳進來,如果我夠英勇,我就應該立刻出聲示警,可是我真的不夠英勇,所以只能看着孟安陽也跟在我後面跳進來。 孟安陽落地的瞬間就享受了和我一樣的待遇,我衝着他苦笑,孟安陽也只翻了翻白眼,他也沒有別的法子。

江大龍好像根本沒有在院子裡,只有幾個武士模樣的人把我們押進了一個小黑屋,也不審問,直接把我倆一捆,嘴巴里不知給塞了什麼東西,薰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我很後悔,不該受孟安陽的鼓動,我要是知道他本事這麼差,絕對不會和他一起來救人,死也要等到南宮越回來。不知道現在葉帆怎麼樣了,是否還活着,我想到這兒心裡覺得更難受。

天亮的時候,有人進來帶我們出去,我正在想是不是該殺我們滅口了,出門卻看見了承德。

承德上來先拿出我口中的東西,又替我解開繩子,輕聲說道:“好好的姑娘家,也學別人做飛賊,活該受罪。”

我有些愣,不知道承德怎麼會來救我們。

“誤會,都是誤會。”江大龍跟在承德身後笑着說道,又趕緊吩咐下人帶我們回房去休息。我和孟安陽滿頭霧水地回到自己的房裡,坐下半天兩個人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江大龍會這麼簡單地就把我們放了。坐了一會兒,我就坐不住了,葉帆還沒有消息,我不能不管,哪怕是求承德,我也得想法把她救出來。剛要出門,南宮越卻從外面回來了,一臉的嚴肅。

孟安陽嘴快,先把我們這裡的事情和南宮越說,我聽他說得囉唆,趕緊接過話來,告訴南宮越我們這裡的事情:第一,葉帆不見了,極可能是被江安邦抓了。第二,昨天晚上我們去救人被抓了,可是早上卻被承德和江大龍給放了,還說是個誤會。

我簡略地說完,就問南宮越他查得怎麼樣,南宮越臉色越發沉重,低聲說道:“城外是個套子,應該有不少人中了計,江安邦還真不是什麼武林義士,他的背後是瓦勒人。”

我說,這還用你說麼,他背後要不是瓦勒人,承德怎麼會在這裡。

南宮越又簡略地說了一下他的發現,城外的確有個古陵,不過裡面卻沒有寶藏,而是瓦勒的人。凡是進去的武林人士,幾乎都有進無回,裡面有些兇險,所以他才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江安邦只是想把這裡的人騙到那裡殺掉的話,爲什麼還要費這麼大的力氣,這麼多的人都吃住在江家,直接投毒不就得了?那多省事啊。

南宮越說他現在也沒有查清楚,所以他還得待在這裡,但是會先把我和孟安陽送到山上去,這裡實在有些兇險。這次我沒有和他擰,而且我也真的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了。走可以,不過南宮越得先把葉帆救出來,我們三個一起走。

南宮越想了想,卻說先不能去救葉帆,首先她的身世還是個謎,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如果現在去強行救出葉帆的話,一定會驚動江安邦他們。

我說我不管,葉帆還是個孩子,她一定不是敵人,所以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所以必須先救葉帆。

南宮越卻堅持先放一放葉帆的事情,這裡這麼多人的性命遠比一個葉帆重要。

我一聽他這麼說我就火了,這裡的這些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爲了救他們就得放棄葉帆的性命?在我飢寒交迫的時候葉帆還給了我一碗飯吃,他們給了我什麼?

“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輕重都搞不清楚!”南宮越怒道。

“是!我是不可理喻!你的輕重我不理解!我的輕重就是我身邊的人才是最重的,不論多少,別的人都滾一邊去,他們的生死關我屁事!姑奶奶知道他們是哪棵蔥啊!”

南宮越一聽更怒,“你怎麼這麼自私!”

“自私?沒錯,我就是自私!”我直着脖子和他對吼。

南宮越氣得冷笑一聲,說道:“那你有本事自己救去,來求我做什麼!”

“我是沒本事救,你不用笑話我,我承認自己沒用,你去做你的大俠,解救你的蒼生去好了!我用不着你管!”我怒道,轉身就往外走。

孟安陽一看我真急了,急忙過來拉我,我把他一推,怒氣衝衝地就往外衝,沒有目的地,只是想離南宮越越遠越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麼不冷靜,只覺得自己很委屈。我不可理喻,我不分輕重,我自私,我在你那裡還有點好麼?既然這麼看不對眼,還黏着你幹嗎?我走不就得了!一個人悶着頭一陣猛走,等火消了的時候才發現肚子還真餓了,一旦覺得餓立刻就沒有了力氣,腳步死沉死沉的。回頭看看,南宮越壓根就沒有追過來,說實話,我真的想他能在後面追過來,給我個臺階下。氣平了知道自己的確是有些不講理了。

看看周圍,才知道自己竟然一怒之下奔出了宛城,不由得苦笑。

心裡只覺得好累,自從第一次見南宮越,就是我在上趕着他,何必呢?這世上又不是他一個帥哥!

他的理想應該是做一個大俠客吧,所以他不會爲了我這個不講理的狗皮膏藥去破了他的原則。在他眼裡,那些武林人士的性命遠比葉帆要重得多。

突然間很想家了,想老爹老媽。雖然知道丁小仙帶我回去的時候,還是我曾經離開的那個時空,早上睜眼還是先聽到老媽叫我起牀的怒吼聲,可是,我還是很想他們。

古代也不過如此,是不是該回去了?

走下大路,背靠着一棵桃樹坐下,現在早已經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也就沒法來感嘆一下人面桃花相映紅了。

雙腳脹痛,我脫下靴子,連襪子也扒了。福榮這丫頭的一雙白白嫩嫩的腳丫子映在嫩綠的草地上倒是很好看,不知道捂了多少年沒見陽光了,想到這兒我卻樂了,腳丫啊腳丫,今天讓你跟着姑奶奶我也見見光吧,咱們也接受一下陽光的照射好了。

我把上身往後仰,把雙腳衝着光舉了起來,左看右看的還沒陶醉完,卻掃見承德那廝緩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來到我身邊坐下,我瞥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反而不怕他了。看他也是一身白衣,想這廝好像也是酷愛白色啊,印象裡他不是一身月白色就是一身純白的,和林依依倒是配對,穿成這個樣子還坐在草地上,不怕一會兒坐一屁股綠麼?

承德看我沒說話,笑道:“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周國人了,你們周國女子的腳不是最爲珍貴的麼?好像要是被男子看到後就得嫁給他吧?”

“沒聽說過,不過你放心,我就是賴誰也不會去賴你的!”我道。

承德淡淡笑笑,沒有和我鬥嘴,反而在我身邊枕着胳膊躺了下去。

“自己跑到這裡來幹什麼?不怕我了?”他道,眼睛卻一直看着天空。

我搖搖頭,說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還覺得你挺對我胃口的,可惜……不然我們還能成爲朋友呢!”

承德怔了怔,岔開話題說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苦笑,“我想家了,可能會回家吧。”

“回家?”承德從地上坐起身來,看着我淡淡說道,“你不能回去!你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回去。”

“我爲什麼不能回家?你能怎麼着我?”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我要是幹別的你可能還能攔着我,就不信我要回去你還能攔得住我?一時沒有想到我說的“回家”和承德說的“回家”不是一回事。

“雖然我不想怎樣你,可是如果你回去,我也只有一個選擇。”

我冷哼一聲,又來威脅我,姑奶奶今天還不怕你了!

承德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我臉上,我側頭想避過,可是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我竟然不敢動了,因爲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是的,殺氣。

承德的手順着我的臉頰往下,一直慢慢地滑到我的脖子處。我直直地看着他,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道哪句話突然得罪了他,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抽風的話,他這一手下去我小命就沒了。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他眼中的殺氣漸漸淡去,然後他突然笑了。

看到他笑,我鬆了口氣,不自覺地全身都鬆了下來。他覺察到了我的變化,臉上的笑意更濃,笑道:“我還以爲你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膽子好歹也長點了,沒想到還是和原來一樣。”

我有些發傻,不知道他剛纔是故意在逗我,還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

“那次我那麼耍你,你都沒有想要報復我麼?”我不禁好奇地問道,怎麼看承德都不像一個心胸寬廣的主啊。

“要怎麼報復你?把你也丟到妓院裡?”承德笑道,隨即又淡淡說道,“如果那樣,那裡的人誰都別想活着出去了。”

我一時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卻突然想到了那次去的那個妓院。

“你把那個妓院怎樣了?”

“拆了。”承德淡淡說道。

拆了?說得好輕鬆,只淡淡的一句,就把那號稱宛城最紅火的妓院給拆了。我有些傻眼,開始擔憂那些吃承德豆腐的□□們的下場了,可是,我不敢問。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想殺了你的,殺了你會讓我少很多麻煩。”承德說,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看着我,笑得有些輕佻,“可是我又怕我要是真的殺了你,我會後悔。”

“你可千萬別殺我,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趕緊說道。

承德笑,甚至有些妖媚,我都不知道一個男人笑起來也可以這個樣子,竟然不敢再去看他,低下頭用腳丫子玩地上的小草。

“還打算去闖蕩江湖?”承德問。

“嗯!”我點頭,“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暴露我的身份的,福榮公主以後只有一個,就是你手裡的那一個。”我淡淡說道,“你能不殺我滅口我已經很感激你了。”

“你是個聰明的丫頭。”

“多謝誇獎了。”我說。

承德又笑了,說道:“送你樣東西。”

我狐疑地看了看承德,他真的這麼好心?送我東西?我眼光掃到他脖子裡隱約露出的紅線,難道還真捨不得我,會送我個信物之類的?電視上可都是這麼演的。

承德順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從胸口的衣服裡掏出一個玉佩來,笑道:“想要這個?”

我看了看那通體透亮的玉佩,知道那絕對是個好東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這東西一定值很多錢。

承德笑着搖搖頭,把玉佩重新放入懷裡,笑道:“這種東西,給了你只能是個禍害,還是不要的好。”

我心道,你小氣就直說,還說什麼禍害。虛僞!

承德看我表情就知道我不信,也不多做解釋。他從地上站起來,半跪在我的面前,把自己左臂上的衣服挽上去,我這纔看到他左臂上綁了一個極精巧的東西,有些像護腕,可是戴的位置卻要靠上得多。承德把它從自己胳膊上解下來,極小心地放在了地上,然後拉過我的左臂,開始給我挽衣袖。

衣袖挽到上臂處,露出了離宮前點的守宮砂來,經過了這麼多日子,果然並沒有褪去,顏色反而更顯嬌豔。承德看到,也只是略微愣了愣,然後從地上小心地拿起那個類似於護腕樣的東西,開始給我往胳膊上綁。

“這是個極精巧的暗器,裡面裝有幾十枚鋼針,機關在這裡,發射的時候只需對準了人就行,而且這東西可以多次使用,記得用完後把鋼針裝回去就行了。”承德輕聲交代道,“這針上都淬了毒,一針下去,是頭牛也得倒了。”

“見血封喉?”我驚問道。

承德卻笑了,道:“女孩子家,那麼血腥幹什麼?只是極霸道的麻藥,死不了人。”

承德半跪在那裡,滿臉的認真。看樣子那東西的扣子極其複雜,他解下來的時候倒是簡單,沒想到戴的時候這麼麻煩,他的鼻頭上都滲出些汗來。

突然間,我很感動,沒有想到他會送我一個這樣的東西。這一刻,他的臉上是我從沒有見過的專注神色,我見過發狠的他、調笑的他,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認真的他,微皺着眉頭,抿着脣……

我想,這一刻我應該是被他的專注蠱惑了,所以接下來我做了一件我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我低下頭去,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其實我的這個吻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感動。

承德渾身一震,驚訝地擡頭,我覺得臉上立刻像着了火一樣,急忙背過臉去,不敢看他。

那繫到半截的暗器被承德又解了下來,別看系不上,解倒是快得很。我剛想問他爲什麼又要解下來,頭纔回到一半,承德已經把我拉向他的懷裡。

“幹什……”話不及出口,就被承德的脣堵了回去……

承德曾經親過我很多地方,可是卻從來沒有吻過我的嘴。

我忘了反抗,只傻呆呆地接受他的熱情。他的手似有魔力,到哪裡就會點燃我哪裡的皮膚,現在我才知道,以前承德親近我,那只是爲了逗我,而現在,他不是。

……(被河蟹了)

承德默默地給我穿好衣服,繼續給我往胳膊上捆那個暗器,弄完後又把我的袖子輕輕地放下來。他看我還光着腳,又給我穿襪子,套靴子,總之,把我捂得嚴嚴實實。

承德又從自己靴子裡掏出一把匕首,塞到我的靴子裡,這才又在我身邊坐下。

我還在默默垂淚,由着他忙活。

“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我不是停下來了麼?”承德笑道。

我的淚流得更兇,沒錯,是他停下來的,如果他不停下來,我根本沒有本事去喊停。

承德輕笑着摸了摸我的頭頂,說道:“別哭了,別說你一個黃毛丫頭,就是貞節烈婦都躲不過我三皇子的魅力,你淪陷一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還是哭,承德終於煩了,不悅地說道:“行了,別哭了!走吧!離這兒遠遠的!”

我起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承德在身後笑着喊:“可別忘了我啊!記得想我!”

我不理他,繼續走,再走兩步,又聽見承德再後面輕聲說道:“停下。”

我停下,回頭看他。他一身白衣,倚着樹坐着,笑得吊兒郎當。

“回來!讓我再親一口。”

我怒,瞪他,他臉上的笑斂了,輕聲說道:“只再親一下。”

我鬼迷心竅般回去,在他身邊蹲下,他一把扣住我的後腦,手□□我的頭髮裡,把我按向他,他的脣貼上我的。我以爲他還會像剛纔那樣挑逗我,所以死死地咬着牙,說什麼也不肯鬆口,沒有想到他根本就沒有別的動作,只用手用力扣着我的頭,把我的脣狠狠地壓在他的脣下,沒有挑逗,沒有啃噬,只是壓着。

我突然間感到很悲傷,這種悲傷不是我的,而是從他的脣上傳過來的,無奈的悲傷……

“走吧,還是忘了的好。”他低聲說道,鬆開手,不再看我。

我默默地起身,然後離去,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回頭。小時候姥姥告訴過我,人的額頭和雙肩上各有一盞燈,晚上走夜路的時候不要往左右看,更不能回頭,不然向左一轉頭的話,左肩上的燈就會被自己的氣息吹滅;向右轉頭,右邊的燈就滅了;如果回頭,那更要麻煩,額頭的燈也會滅掉。如果燈都滅了,那些邪魔鬼怪就能近身了。

所以我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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