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搭理他,而是看着老爺子道:“祖父,這些年我們蘇家的生意越發做得大了,幾乎可以算是事事順利,但是,世事十分詭異,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若僅僅在天子腳下做生意,自然不需要做這麼多無謂的功夫。可我們的生意,如今已經遍佈全國,剛纔我問二叔,我們蘇家最缺的是什麼?我們缺的是靠山,朝廷如今重農輕商,我們蘇家看似風光無兩,但是樹大招風,始終會引來同行乃至一些有心謀私利的官員覬覦的眼光。我們現在看似一帆風順,事事得意,但是,我們已經置身在漩渦中心而不自知,如果我們再不居安思危,相信不出三年,我們蘇家一定被人連根拔起,祖父可還記得大周的首富沈家?沈家在沈三死後,萬貫家財被人算計殆盡,家破人亡,就是因爲沒有朝廷的依靠。人活在世上,再多的銀子,都比不過安順平遂,我們蘇家如今人口逾三百餘口,這些人,多半驕矜自傲,日後難免不會爲我們蘇家惹下亂子,孫女既然接過蘇家商號,就要爲我們蘇家以後打算。”
老爺子嗯了一聲,擡頭看着她,眸光有些發亮,“說下去。”
蘇靈繼續道:“慈幼院,是堂姐雲妃娘娘在世的時候一手創立的,不管她當初創立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她已經得證清白,皇上對她有一份愧疚,所以,與其說我們是要救濟慈幼院,不如說我們是攀住了堂姐這棵大樹,攀住了皇上,而最重要的是,我還要爲我們蘇家以後找一個靠山,此人就是堂姐所出的六皇子,我們繼承了他母妃的遺志,弘揚善心,那麼,他就會認他母妃的孃家,大伯的案子如今還沒昭雪,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是我們不能等到大伯一案昭雪之後再做什麼,而是現在就要提前行動,部署好一切。”
“那六皇子不過是個小孩子。”蘇二爺冷冷地道。
“小孩子也會長大的,如今堂姐已經沉冤
得雪,皇上必定會重視六皇子,就算日後他不能成爲皇帝,封個親王,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且,這一步,我們不走,莫非等六皇子來找找我們認親嗎?有時候,若不主動就必然被動。”
蘇二爺哼道:“你在危言聳聽,我們蘇家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又不得罪人,怎麼會如你所說那樣說倒就倒了?莫非就沒王法嗎?”
蘇三爺倒抽一口冷氣,“你的心腸好惡毒啊,竟然在詛咒我們蘇家,有你這麼個當家人,我們蘇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蘇靈一直謙和地解釋,卻在聽了這句話後臉色陡然一冷,厲聲道:“蘇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纔是倒黴,你知道什麼?每日只懂得吃喝玩樂,在商號裡作威作福,貪污公家的銀子,我們蘇家如今是家大業大,風光不已,但是內裡腐敗,你們這些心態,便會一點點地腐蝕我們蘇家,但凡你們能長進懂事一些,我也不至於要爲蘇家籌謀以後的事情。”
“大膽!”蘇二爺與三爺同時出口呵斥,臉色大變,“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貪污公中銀子了?”
蘇靈冷笑一聲,“二叔,三叔,很多事情我不說,不是你們已經瞞過了我,我只是不想撕破臉,你們做的賬面確實很漂亮,但是,卻還是瞞不過我,要不要我把證據都丟到你們面前,你們才承認?”
蘇二爺冷汗直冒,面容卻怒極,對老爺子道:“父親,您休要聽這小丫頭胡說,她懂什麼啊?目無尊長,連做人都不懂,還學什麼做生意?就憑她,也看得懂賬本?父親,她剛纔拉拉扯扯解釋一大堆,都是在掩飾她的私心而已,搞不好,她是要把做慈善的銀子都挪到自己的荷包裡。”
蘇靈冷冷地道:“祖父把商號交到我的手中,一切便由我來做主,今日我來解釋,是解釋給祖父聽的,不是解釋給你們聽的,你們愛聽就聽,不聽就滾蛋,但是,休要質疑我的任何
決定,否則,以後你們都不必再回商號。”
“父親,你看她,越發無法無天了!”蘇二爺大怒,“父親,如果商號是她繼續掌管,兒子就不管商號的事情了,讓她自己折騰,您就等着看咱家蘇家倒黴吧。”
老爺子抽着菸袋,聽了蘇二爺的話,他微微側頭想了一下,“你如今是在打理茶葉的生意是嗎?張掌櫃那邊,可都簽下合同了?”
“快了,”蘇二爺傲然道:“但是,如果商號是由她管的話,這合同我便不籤,張掌櫃那邊,我也不會再下工夫。”
父親雖然老糊塗,但是總不至於拿這麼大一筆生意來開玩笑。
老爺子沉吟了一下,重重地在地上敲着菸灰,“嗯,行。”
蘇二爺得意地看着蘇靈,哼了一聲,對蘇靈道:“不要以爲自己什麼都動,你只是一個黃毛丫頭,誰纔是真正能辦事的人,父親都看在眼裡的。”
蘇老爺子點頭,“確實,誰能辦事,誰是敗家,老朽還是看得很明白的,既然你不想再管茶葉的事情,就交出來吧,靈兒,你看看,誰有這個資質管理茶葉的生意,便培養起來。”
蘇二爺兩顆眼珠只差點沒掉在地上,嘴巴張得老大,“父親,您說什麼?”
蘇老爺子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是你說的不想再管茶葉的生意嗎?你也辛苦多年了,好好歇着,以後領公中分派的銀子就是,每年你們都有紅利,足夠你揮霍度日了。”
蘇二爺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當他意識到老爺子是認真的時候,他開始冷汗直冒,只領取公中分派的銀子怎夠他花費的?光醉月樓裡每月花費便不下千兩,而公中分派的銀子,每個月只有三百兩。
“父親,我方纔不過是隨口說說,我一直都爲商號盡心盡力,茶葉的生意又是我一手一腳打回來的,怎捨得說放棄就放棄?”他抹着冷汗解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