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的上午。朱子墨望着天花板上的燈,白色的光有些耀眼。他估摸着時間,【可以回家了吧?!】
不過朱子墨感覺頭還是有點昏沉,但覺得已無大礙。於是他藉着去廁所的時間看了一下時間,知道今天正是自己回家的時間,然後用公用電話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給家裡人談了一會兒,大意是:他明天到家。
一個小時之後,嚴居和李生筆來看望朱子墨,還帶來一包……嗯……半包水果。
李生筆正在努力的對付一個蘋果,但也只是努力地看着沒有下口,不過看着他特別凸起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他是吃撐着了還是詩性大發了。
朱子墨正對着李生筆,也正對着李生筆半托在眼前的那個蘋果,只見蘋果的左邊是青的,右邊是紅的,心中一下明瞭,彷彿爲了印證他所想的,只聽李生筆嘆道,“叫我如何下口?叫我如何下口啊?”
嚴居擦了擦嘴,張口就笑,“我們試了試這個蘋果好不好吃,發現一個沒試出味,於是……哈哈……我們又試了幾個,最後發現確實挺好吃的。哈哈。”
“咯!”嚴居指了指那半口袋蘋果,“這就是那些好吃的蘋果。”
朱子墨看見他們的樣子一下就樂了。接着他半坐着湊過去一看,蘋果個個青紅相間,小巧好看。當即他拿出一個,一口咬下,果汁入口清甜,確實是好蘋果。
“好吃吧!”嚴居問道,李生筆也將目光從蘋果上移開,看向朱子墨。
“好吃。”朱子墨爽快答道,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然後狼吞虎嚥,也不知道到底是餓的還是其它的什麼。
“那你安心養病吧!”嚴居說着,“學校那邊,我們幫你請了假的。”
“恩,好!”朱子墨組織者語言,“嗯,兩小時候後我要到火車站,回家。”
“什麼?”李生筆搶先回道,“不用這麼急吧,大樹和森林的區別在於……”
嚴居一聽這話,只覺得腦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筆哥,筆哥,你別這麼二好不?墨水剛失戀好不?】
於是嚴居馬上打斷道,“不用這麼急吧,醫生說要修養兩天才好。”
“已經修養兩天了。”朱子墨道。
嚴居錯愕,“醫生今天在早上說的。”
“家裡發生點特別的事,需要我回家處理。”
嚴居兩人一看朱子墨很是堅決的模樣,知道再勸阻也是沒有用的,於是叮囑了幾句走出房門。
就在朱子墨鬆了一口氣,覺得今天這兩個人怎麼這麼好糊弄的時候,李生筆突然跑了回來,手裡捧着本的板磚類的書。
這本書的封面紙厚實,灰色偏白,偏舊,無字,厚如板磚。
以前大學開校被分到一起的四人朱子墨,嚴居,李生筆,孔蒙四人各有各的特點,朱子墨懶散,嚴居好動,李生筆好靜,孔蒙冷酷。而寢室中最讓人好奇的不是孔蒙師兄爲什麼那麼牛B,而是李生筆的灰色板磚書裡的內容。最初,李生筆總愛拿着這本書大肆炫耀(雖然他自己不覺得這是炫耀),比如他總喜歡抱着這本板磚走路,那時候他看起來腰桿特直,一臉滿意享受的表情,無論在哪裡,包括上廁所也會隨身攜帶;再比如他朗誦詩歌的時候總是像外國的教父捧着聖經般,更離譜的是他時常對着這本書神神叨叨,時間一長,讓冷酷的孔蒙都忍不住想看看上面到底有什麼。大家問他的時候,李生筆總是默默傻笑,說,“沒什麼,沒什麼的。”然後往口袋裡死死一放。這更讓寢室裡其他幾人更加好奇。在一個夜晚,朱子墨、嚴居一合計買了一箱啤酒,死死給李生筆灌了下去,結果不言而喻,在灌到第二瓶的時候李生筆就被灌昏了,到第三瓶的時候就醉得像只死狗一樣。趁此機會二人翻開這本“奇書”,孔蒙也湊了過來,結果發現幾頁情書,幾首情詩,幾人相視“哈哈”大笑,心情大好。李生筆醒來後被寢室幾人以不會喝酒鄙視了一番,之後他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聖經”被人偷看,從此再也沒有見他拿出來看過。
朱子墨搞不清楚爲什麼李生筆回來,還拿着早已“失傳”的“聖經”。但只見李生筆神情肅穆,好像虔誠的教徒。他捧着“聖經”,聲音緩慢清晰,“小草和大樹是不一樣的,小草和小草也是不一樣的,大樹和大樹也還是不一樣的,因此不要沉迷於一樣,我們應該不一樣……”
“墨水你慢慢休息哈!”嚴居衝了上來,一邊對朱子墨說着,一邊拉着李生筆快速的離開了,期間還傳來李生筆“我還沒說完了”的不滿哼哼聲。
朱子墨愣了好一會兒,對兩個好友表示很無語,最後突然有點感傷地說道,“那神態真的有點像爺爺啊。”
可能是突然感傷的心情,朱子墨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情陡生波瀾,動作也快了幾分,拿了藥,付了錢,衝往火車站。
就在朱子墨衝出醫院的時候,他沒注意到,一高一矮的“高低二人組”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
“我們不如直接跟着他吧!”
“你傻啊!一個剛失戀的人的心態,是很不穩定的……萬一刺激到他怎麼辦,再萬一他想不開,自殺怎麼辦?”
“大樹和小草的區別在於……”
“咳!咳!!”
“那還是跟着他吧。”
說着兩人悄悄跟上朱子墨。
××××××
城南火車站雖然不像春運一樣人山人海,但也很熱鬧嘈雜。人來人往,來去平淡或匆匆。普通話,四川話等等雜亂穿插,三教九流匯聚之所。
雖然“人滿爲患”這個詞不是形容小偷,“金手指”這個行業的,但是“金手指”在這裡絕對是最吃香的一個行業。
朱子墨神色匆匆,臉上焦急之色不時流露,盯着那個顯示去往目的地時間的屏幕,心裡默唸:【還有五分鐘。】
但是似乎事情往往是與人所期望的相反,朱子墨只見紅字一跳:【晚點】
朱子墨愣了一下,接着就怒了。也就在他惱怒的時候,一個瘦弱略黑的青年向他走了過來。瘦黑青年低着頭,額頭上的劉海遮住了臉上神情,手指修長,指尖隱隱有着銀色的金屬光澤。
朱子墨惱怒着,也自知也無能爲力,默默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冷靜,冷靜,不能亂,不能亂……】
瘦黑青年略微低着頭,剛好在別人不好注意他臉的程度。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弄的笑意,朝朱子墨望了望,只見朱子墨還是臉色間充斥着焦急、蒼白。他觀察朱子墨快半個小時了,這種人他見得的多了,每次都會小賺一筆,十足的小羊羔啊!!
【還是小心一點,免得陰溝裡翻船。】
【不過我手指上的剛刀片連上好的皮大衣都能輕鬆劃破。】想着,他活動了一下右手,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如果這時有同行聽到這些看似無規律的聲音,就足以知道他在手上的上好功夫。
【迷路的小羊羔,嘿嘿,等着我吧。】
朱子墨兀自望着屏幕,絲毫沒注意一個陌生人,有意圖的接近。
瘦黑青年一陣得意,他不是太在意這隻小羊羔有多少錢讓他揮霍,而是他喜歡看這樣的人丟失東西后焦急的模樣。
【想想真是美妙,上次那個小羊羔丟了東西后,露宿街頭,遭人白眼,之後唯唯諾諾打電話找媽媽,感覺真是好啊!】瘦黑青年想着,手已經繃緊,再接近十幾釐米,他就要閃電出手了。
他心裡越來越激動,身體也越來越平靜,他彷彿已經聽到了朱子墨無助叫“媽媽”的聲音。
××××××
李生筆兩人怎麼也沒想到,現在去朱子墨家的車票這麼難買,去營業窗問最近的也是明天傍晚。所以兩人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私房錢取了出來,一個五張毛爺爺,一個三張毛爺爺。
李生筆疑惑說,“你家不是比我家有錢麼?”
“前天玩‘魔獸世界’充值了十張毛爺爺。”嚴居正氣凜然。
李生筆一聽,眼睛就充滿了星星,討好說,“回來的時候借我玩玩。”
“好啊!”嚴居一副大哥模樣。
接着兩人開始……攔人。
“姐姐,你是去……”
嚴居看準了一個美女,過去搭訕,話還沒說完,只聽美女道,“不是。”
“阿姨!你是去……”
李生筆左看看,右望望,看到身邊最近的是一個三十多歲婦女,接着走過去問道。沒等他問完,女人臉色不耐,咬牙切齒,聲音滿是威脅,“我有那麼老嗎?”
“哦。姐姐好。”李生筆一見形式不對,立馬改口,一個月之前他可是看到過一個學長因爲說了句不好的話,被一個學姐狠揍的場景,那神態就是這個樣子。
“真乖,呵呵。”女人笑着走開了。
李生筆也跟着笑了笑,然後一愣,“等下,姐姐,等下……”
……
就這樣嚴居和李生筆兩人,處處碰壁,或者被人無視。
“鉛筆,要不我們坐飛機過去?”
“萬一墨水跳火車怎麼辦?”李生筆煞有其事,“或者臥軌自殺。”
“我們沒有票啊。”
說着兩人靠的很近,李生筆一副稚嫩的樣子,嚴居一副大難頭疼的樣子。
不遠處一對年輕情侶中的女孩,正躍躍欲試地看着兩人。她拉了拉青年的衣服,說,“你看他們好可憐哦。”
青年一看兩人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但是一想是女朋友說的,所以溫和地說道,“可希,我們就要上車了。”
“哼!你就是不愛我,我就是叫你看看。”女孩突然一怒。
青年被哽了一下,笑着討好道,“我看他們挺好的。”
“走,過去看看。”女孩道。
女孩說着,也不管青年,自己走了過去,青年一見無可奈何,也跟了過去。
女孩仔細看着兩人,她覺得兩人是依偎在一起的。然後……
“你們兩個是……”女孩別有深意一問,又馬上住口。
李生筆說,“我們是室友,是同學,是哥們。”
女子一愣,彷彿明白了過來,心中更加篤定,別有深意一笑,道:“我不會嘲笑你們的。”
嚴居一聽,一愣,然後立馬就要發作,卻被李生筆拉住。這一切都被細心的女孩看在眼裡,她微微一笑,聲音悅耳,“放心吧,我不會看不起你們的。”
嚴居一聽,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拳頭捏得死死地。
李生筆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姐姐是去××這個地方麼?”
“對啊!我和我男友就是去哪裡旅遊的。”說着,女孩把他面面不樂的男友拉到身旁。
“我們也是去那裡,可是沒有票了。”說着,李生筆想起朱子墨,焦急的往入口望了望。
女孩會心一笑,“是不是有人追你們。”
李生筆一想,他給孔蒙師兄留了言,待會孔蒙師兄也許就會追上來,回答道:“是的。”
他又想到朱子墨,說道,“可是我們沒有票。”
說完李生筆期冀地看向女孩。
“你們真的是?”青年一想起女朋友的性格,就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最後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是。”
【鉛筆!!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