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呼…”
隨着最後一根針紮下,李芬才感覺到酸脹疼痛。她的腿和肚子大大小小的銀針扎滿了。
“這個就是‘得氣’,很通俗的來說就是扎對地方了。”王老頭把江軟叫到身前,講解着身體的各個穴位。
“膝蓋上部,髕低的中點上方凹陷處這個是鶴頂穴,這個是經外奇穴,主要治下肢麻痹、癱瘓、通利關節。
這個穴位咱不知道爲什麼,很多人都不用。唉你也別瞎用啊,找不對地方別給人扎偏癱了”
“你看這個承扶穴,也叫扶承一個治療腰痛,坐骨神經痛,下肢麻木的穴。別名肉郄、皮部還有個哦對對,叫陽關。你看我年紀大了腦子是一點也不好使了,趁着我現在還清醒,你過來我把這身本事都傳給你。”
王老頭講解穴位的同時還不忘記挖江軟的牆角。江軟不接話茬,“再議再議,你接着說,你爲啥連肩膀都要扎穴位?”江軟指着
“呵,要是中醫打哪指哪,還能徹底根治?中醫也講究陰陽平衡好不好,來來來。
這個穴位在大腿後面,臀下橫紋的中點。皮股後皮神經,坐骨神經,及與坐骨神經並行的動、靜脈。主治腰、骶、臀、股部疼痛,痔疾,及坐骨神經痛,下肢麻痹或癱瘓等。”
“而這個,這個是很常見的環跳穴,環跳穴屬足少陽膽經,在屁股上,股骨大轉子最凸點與骶管裂孔連線的外1/3與內2/3交點處。功效你也知道我懶得囉嗦了。”
一切都扎完後,王老頭拍拍手,起身拿出紙筆開了個藥方,給江軟。水煎三副飯前喝昂,我得趕緊去找我的鵝,從昨晚就沒回來。”
“這針…”江軟指着李芬身上的針。
“哎呦你都會拔針,三個小時後你給她拔下來就行。”王老頭火急火燎的拿着藥箱往外走,邊走邊說
“那個針一次性的,用完扔了就行”
江軟點點頭,把王老頭送出去後,她得在這個乾熬三個小時,屋內氣味又重,江軟想了想,認命的找到燒水壺,夾在爐子上,燒了整整三大壺水。
她把李芬的衣物,牀單被套換上新的,通通打包聯繫洗衣店拿走清洗。
屋內的桌椅板凳江軟都給擦了,由於年久積累的油污,但靠擦是很難清洗的,她又找來鐵片蹲在地上鏟油污。
江軟甚至還給李芬擦了個身,把那扇破門修繕了一下,忙前忙後差不多五個小時後,江軟個李芬扯下針,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職業病,江軟總感覺那針頭泛着絲絲寒氣。
歸置好後,自己該回去了。江軟穿上大衣,一邊拉拉鍊一邊囑咐着
“藥方我聯繫你弟弟了,他就去給你抓藥煎了,那些衣服等我明天給你送過來。你兒子也快出來了,我和你這麼說吧,王爺爺那邊我給你找到,他不會要你的錢。”
“我給你找人治病,咱兩家的怨恨一筆勾銷OK不,我後天就得回學校了,要是再來騷擾我,我真的不會手軟。”
江軟也不理會李芬的任何反應,帶好圍巾後確認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就揮揮手告別,江禹騎着電動車在門口等自己。
“你明天下課後去洗衣店,幫她把衣服送回來,態度好點聽見沒。”
“好嘞。”
要擱在幾個月前,江禹絕對是混世魔王的存在,那兒裡會這麼好聲好氣和江軟說事情,輕則吵鬧,重則動手。
爲什麼人的成長總要經歷這麼重大的離別後才能長腦子呢。
江軟不懂,而屋內,李芬看着自己好幾個月來第一次顯露原本膚色的雙手,內心複雜,五味雜陳。
兒大避母,雖然李芬癱瘓了但她寧可忍着酸臭也不願意讓李國柱給自己擦身體,也就過年或者是實在忍受不了了纔會擦擦。
李芬伸手拿起桌子上留下來的藥方,思索半天,才哆哆嗦嗦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老年機,好半天才找到拍照功能,把藥方拍下來,發給自己的兒子,眯着眼睛一點一點吃力的打下短信,發送給自己的兒子。
柱子啊,江凱家那閨女給我找了王神醫過來看病,沒要咱們錢。你早回些來吧,要扎針好長一段時間,我這邊離不開人。
“你把貓和鳥放一間屋子你怎麼想的?”江軟不可思議的看着江禹,連忙把鳥抱在懷裡,推開一直躍躍欲試相撲上來吉祥。
吉祥張牙舞爪,一直對小鳥哈氣,喵喵嗷嗷叫。看得出來叫的很難聽。兩邊邊都是心頭肉,江軟也不好厚次薄彼,只得踹江禹一腳,讓他去給吉祥開個肉罐頭。
有時候真的想敲開江禹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面到底有多少漿糊。
“我哪兒知道那貓鑽進屋子裡面去了,得虧我把小翠放的高,要不然吉祥就好抓着吃掉了。”
江禹摸摸腦袋,心有餘悸的說道。
“小翠……?”
江軟看看這渾身翠綠的小鳥,再看看一邊張牙舞爪的吉祥,沒錯,吉祥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因爲家裡有條看門狗叫如意,別人養不了了給了江軟一家。這隻一直體態壯碩的土黃色中華田園犬,原本有個很霸氣的名字叫金剛。
她的弟弟,一位奇才。愣是把金剛改名爲如意,這個名字的由來甚是簡單,因爲當時江禹水逆,只希望起個順心的名字改變一下自己的黴運。
江軟只覺得她弟弟這輩子在起名字面前的的確確是走在土味潮流前面,一騎絕塵領先同齡人最起碼四十年起步。
江軟把翠翠放在自己屋子內,抱起正在吃罐罐的吉祥語重心長地勸道
“吉祥,你別跑。來來來先看着我,你知道吧,你和如意還有翠翠三個是好朋友,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可不準給我欺負翠翠聽見…哎呦我艹。”
“喵嗚!”
吉大爺毫不留情用爪子往江軟的腦袋上面就是“邦邦”兩下,掙脫開江軟的懷抱,搖着蓬鬆的大尾巴,輕巧的竄到了陽臺上面,斜着眼睛蔑視的看着江軟,舔舔自己的爪子,絲毫沒把江軟放在眼裡。
得,這位大爺。江軟服氣的離開,畢竟一歲的時候它就絕育了,它也四大皆空,早早過上了當公公的生活,斷它糧食自己也能下河捕魚上岸抓老鼠改善伙食,甚至也可以跑到別人滷肉鋪裡面打滾翻肚皮賣萌撒嬌討吃的,任何事情都奈何不了它了。
那它就開啓了無差別蔑視整個江軟她們的存在。欺貓逗狗,抓鳥闖禍,簡直是爲非作歹,無惡不作。吉祥毛色又好,體型骨架有大,是橘貓和長毛狸花貓混交的小貓,是村裡母貓們心儀對象。
奈何吉祥力不從心,每次在貓咪發情期它從外面回家,都會格外暴躁,因爲是江軟帶的它去絕育,這個時候連貓條貓罐罐都哄不好,江軟都得禮讓這位大爺。
江軟頂着吉大爺打過的紅腦門,吃過飯後她準備去趙大林家裡面看看。
“軟,明天再去吧。今天天都黑了。”江爺爺不放心得看看窗戶外,晚上六點了,天只剩下一點矇矇亮,很快就會變黑下來,姑娘家家的一個人雖然趙大林不是個東西,他媳婦孩子卻是個品行不錯的人,但人又多面性,誰知道她們私下裡又是哪一面呢。
“明天我和你把苞米棒子都打出粒來,還要把柴都劈好,我後天就要走了,時間不多。”
江軟吃乾淨碗裡最後一粒米,翻身下炕穿鞋,頭也不擡的叫着江禹。
“弟,吃飽沒,吃飽咱倆一起去。”
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這裡村民也不算淳樸,自己一個人大晚上去村北,雖然有監控但那也不安全,叫上弟弟一起去得了。
這一米八大小夥子,雖然戰鬥力爲零,但威懾力也不是沒有的。
“哦行行行,我把稀飯喝了就來。”江禹往嘴裡塞完最後一塊饅頭揚起碗,喝乾淨粥隨手一抹嘴。
“哎呀你這孩子,拿起手絹擦擦,那邊還有衛生紙,你這邋遢的不愛乾淨。”江爺爺絮絮叨叨轉身找到了炕上的衛生紙扔給江禹,江禹扯下一塊紙一擦,就去推電動車當江軟的專屬司機。
“到村口超市那裡,給她們家孩子買箱奶吧。再買點菜啊水果的送過去,也就行了。”
“給她們買什麼東西啊,她那婆婆是個潑皮,你給她送過去她婆婆就拿走送給她大姑姐去了,買了她們也吃不到。”
“拿不拿是咱們的事情,留不留得住那就是看她們。”江禹帶着頭盔騎車穿梭在村路上,路上的路燈稀稀拉拉亮起來,江軟拍拍江禹,示意他在超市前停下。
趙大林家離着她家不遠,江軟頭疼的是,趙大林壓根不聽老婆老孃的話,只在乎他那個寶貝兒子。要想解決事情,不找自己的麻煩只能從他兒子那邊下手。
江軟買好東西后,很快到了趙大林家。趙大林這些年混得不錯,蓋起來了小洋房子,平方不是別墅,但從外面也看起來算得上是富裕家庭。
但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存在罷了。江軟敲敲門,屋內傳來腳步聲,有人站在門後,警惕詢問
“你是誰啊?”
聲音聽起來是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應該是趙大林他老婆。
江軟連忙清清嗓子,臉上笑着開口:“嫂子,我江軟。江凱家那閨女,我找你商量些事情,你開開門咱進去聊唄。”
“昂…”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面前是一位較爲潦草的婦女。她身形單薄瘦弱,旁邊還有兩個緊緊抱着她腿的小男孩和女孩。
孩子倒是長的壯壯的,一臉戒備看着江軟。江軟伸出手把帶的東西交給房美娜,房美娜不好意思推搡一番接過東西,把江軟和江禹迎進來。
“孩子,你們吃飯了沒,鍋裡還有飯和今天剛炒的菜,你們要是不嫌棄我給你拿上來。”房美娜拘謹的站在一邊,雙手攪動着圍裙上的袋子。
“哎呦,嫂子,不用不用,我們吃過飯了。”江軟擺手拒絕,兩個小孩則是眼巴巴看着江軟帶的幾大包旺旺大禮包。
江軟連忙拆開遞給兩個孩子,房美娜急得上手去打,“哎呦你兩個饞貨,瞧你們這個沒出息的樣子。”
她不是不想給孩子吃,而是讓她婆婆知道有好東西被她們擅自拆開了,免不了又得吵吵。
她生性懦弱,又是個非常典型的傳統婦女思維,公婆和丈夫的話就是天。她心裡有諸多不滿,但也無處可說。
對此,江軟只能說,她的苦難與她的忍讓是成正比的。
“沒事沒事,打他們幹嘛。本身就是給小孩買的,江禹你帶着弟弟妹妹出去吃去。”
江軟把雪餅放在小女孩手上,給江禹使了個眼色,江禹會意,帶兩個孩子出去到院子裡吃玩兒遊戲去了。
門被關上,江軟指指身前的沙發,對着房美娜說
“嫂子,坐吧。”
房美娜唯唯諾諾坐下後,江軟喝了一口水
“嫂子,我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說了,你也知道關於我哥和我爸媽那個投資的事情,他前幾天去我小區那邊蹲我,我報警了,他現在人還在拘留,你知道吧。”
房美娜攪動着手指,更加不安顫巍巍看向江軟點點頭。
這一看就不是當家做主的料,江軟內心嘆氣,這怎麼辦。別說讓她勸趙大林,她真有這個膽子去勸,也沒那個身體去捱揍。
江軟在王老頭的中藥鋪子裡從小長大,天天泡在裡面也略懂一二分,房美娜臉色蠟黃,頭髮乾枯毛燥,黑眼圈像兩條大黑胖蟲掛在眼下,雖然瘦但整個人水腫,又腫又虛。
得換個方法啊,江軟搓搓手,打氣精神來。這是一場硬仗,要是處理不好輕則兩家人就此撕破臉,重則弟弟爺爺還有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
李國柱怕死他還有個老母親要照顧,趙大林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就是個瘋子,完全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