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看自己老婆這個樣子,就知道周喜娜開始爲女兒的未來犯愁了。唉,誰說不是呢?你說這兩個人今後的日子咋過呢?
不過,周喜娜已經犯愁了,他不能也跟着悲觀啊。於是他開始勸自己的老婆:“喜娜,大清早的,還沒開門兒,你哭什麼啊?多不吉利啊。”
“你以爲我想哭嗎?可我就是忍不住啊。你說我這叫什麼命啊,嫁給你之後沒享過一天清福,滿指望着自己的女兒能找個好婆婆家,我也能沾沾女兒的光,不用這麼操勞了,每天做做家務看看外孫,逛逛街,跳個廣場舞啥的,沒想到啊,她也是個不叫人省心的東西,偏偏要跟着那個二愣子王子軒,你說說,王子軒有什麼好啊,她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你說你看上就看上了吧,我這當媽的也不想強迫她按我的意思生活,可是,你看看,現在王子軒唯一的依靠又變成這樣了。你說我眼看着自己的女兒要往那火炕裡跳,我怎麼能不傷心啊?”
說着說着,周喜娜更傷心了,原來只是小雨滴似的眼淚,現在成了潺潺流淌的小溪。把她的衣服都打溼了。
老潘能說什麼呢?他順手拿過一條毛巾,把周喜娜的臉給她擦乾了,然後安慰她說:“你啊,也不用太爲女兒着急了,他們不是纔剛開始談戀愛嗎?還不一定會不會結婚呢。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做父母的只要盡到自己的責任,其他的事情啊,就由它去吧。有些事啊,也不是說我們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哎,對啊,她和王子軒纔剛開始啊。我還有很多機會勸女兒回心轉意啊。老公,還是你有主意,嗯,以後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咱們的女兒,一定要她脫離王子軒那個水深火熱的生活。”
老潘沒想到自己幾句勸慰她的話,竟然可以讓她發揮出這麼多內容,不由得暗恨自己真是不會講話,該打嘴巴子啊。
不過,看着周喜娜暫時不哭了,他也不用跟着煩心了,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一會兒天該亮了,客人們就要來吃飯了。自己還是趁這會兒功夫,趕緊去眯一會兒吧。小妮這一夜沒睡好,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還要上中班兒,自己忙活完早上的那一陣子,還得去替換一下女兒呢。
老潘這樣想着,就把毛巾給了餘淚未盡的周喜娜,自己回屋去睡覺去了。
潘小妮和王子軒這一夜的確是沒睡好,一開始是冷和餓鬧得,後來是因爲王子軒的媽媽醒了,他們叫來了護士,人家給輸上液,他們看着她,又不敢睡了。
這樣折騰了一夜,潘小妮覺得自己腦袋昏沉沉的。都有些快支持不住了。她身體本來就弱,這樣折騰,當然受不了了。
王子軒看着她疲憊的樣子,就叫她回家休息,說他自己照顧媽媽就行了。潘小妮哪裡肯聽他的啊,她還是堅持着。
看看天也亮了,她先去買了飯回來,讓王子軒填飽肚子,然後開始喂王子軒的媽媽喝一點湯。
正忙乎着,林一強和趙曉琳來了。對於他們倆一起來,潘小妮感到很奇怪。後來林一強悄悄告訴她,是趙曉琳告訴他潘小妮在醫院照顧病人的事情,說是要和他一起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林一強今天是早晚班兒,不過他是副隊長,可以選擇隨機休假,就是自己有事兒請假一天,從休班裡扣。他一來就叫潘小妮回家休息,不要缺班兒,因爲董事長還在超市呢。當班員工請事假的話,超市裡原則上是不批的。
趙曉琳今天也是中班,可是她讓別人頂了班,她說要幫幫王子軒,儘儘當領導的責任。這理由找的,好像別人會相信一樣。
她還說,王子軒得罪董事長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是張陽向董事長求了情,說是王子軒因爲自己的母親病了,所以心情不好。這當然就是一個理由而已。實際上,當時王子軒和董事長吵架的時候,他還沒有得到自己媽媽得病的消息呢。
不過別管怎麼說,好歹事情算是解決了。王子軒的工作算是保住了。
潘小妮聽她這樣一說,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怎麼說王子軒也得有份工作啊,不然的話,他和他媽媽怎麼生活呢?
隨後,在林一強的勸說下,她也不再堅持了,她必須要回去休息一下,因爲中午十二點還要上班呢。王子軒可能要有一段時間不能上班,她不能再沒有了收入,她只好對林一強和趙曉琳說了聲謝謝,然後回家了。
照顧過病人的人都知道,在醫院裡看護病人的確是很累的活兒。身體上的勞碌就不說了,心理上的煎熬也是非常折磨人的。
現在,潘小妮累得就想一頭扎到牀上呼呼大睡。於是她打了個車,好快點回家。
不過,她已經開始學會心疼打車的錢了,而以前她是不會的。因爲她覺得每一分錢對她和王子軒都很重要,都不能亂花。她得爲他們的爲將來打算了。
沒等到家,潘小妮在車上就睡着了。
好心的司機把車開的穩穩的,一直到家才叫醒了她。
她付過錢,進了店門,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媽,就上樓去了。到了樓上,衣服也沒有脫,蹬掉鞋子,躺倒牀上,拉過被子就睡了過去。
可是好夢不長,三個小時不到,她就被自己的媽媽給叫了起來,因爲到點了。該吃點東西去上班了。
潘小妮極不情願地醒過來,爲了醒神,特意用冰冷的自來水洗了洗臉。涼水刺激的臉頰和手都有些生疼。
她有些受不了刺激,感激拿毛巾對着盥洗臺的鏡子擦乾臉上的涼水。
她看着鏡子中自己有些腫脹的眼皮和臉頰,不知爲什麼,突然一陣心酸,鼻子好像感冒時被堵塞了,呼吸不暢,她想抽動一下鼻子,好讓自己舒服一下,剛一吸氣,眼淚就唰的流了下來。
生活艱辛的味道被潘小妮給品嚐到了,它是酸的,真的,和鼻子的酸楚一種感覺。
這一刻,本來對未來充滿信心的潘小妮,氣餒了。她覺得和王子軒無比堅貞的愛情動搖了。雖然只是一瞬,雖然她努力勸說自己要堅強,要堅定,要堅信,可是,她的眼淚還是無聲地告訴她,她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她的淚水更兇猛地流了出來,她的腦子一時之間變成了真空狀態,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她陷入了自己的痛苦之中而無法自制。
原諒她的脆弱吧,她雖然已經二十一歲了,可是才從大學畢業沒幾天,從生活經歷上來講,還是個幼稚的孩子。一直在父母的卵翼呵護下生活的她,根本就沒有對抗生活困苦的經驗。
我們被生活所圍困時,往往都是這麼手足無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