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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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遙,今晚有空嗎?我有點事想和你說,很重要的事。”

“有……”接到蕭圓圓的電話,秦遙內心十分忐忑。

“那晚上八點我過來接你。”

“好……”掛了電話,秦遙細思恐極。蕭圓圓怎麼會約她出去,傳說中的撕胯大戲即將要開始了嗎?不如連夜逃跑吧,但她能逃到哪裡去?前有狼後有虎,怎麼都是被俘。歸根究底一切皆因蕭圓圓而起,不如藉此機會和她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不定自己就能解脫了,再也不要受制於杜主任被項遠擺佈。如此一想,秦遙燃起熊熊鬥志。約定時間一到,興沖沖出門去。

“秦遙你去哪裡?哥說晚點要帶我們出去吃宵夜。”項遠看到秦遙,張開雙手將她攔下。

“你們去吧,我和朋友約好了。”秦遙往左,項遠也往左,秦遙往右,項遠也往右,就是不讓她逃出自己的包圍圈。“請你讓一下下好嗎,我趕時間。”

“我不!”項遠聲音拉得長長的,不放心地追根究底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在這裡還有朋友?男的女的?去哪裡?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這麼晚出門,還平白無故冒出一個聽都沒聽過的朋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女的,我要和她一起去喝咖啡,你要去可以啊,不過她剛失戀,搞不好一看到你玉樹臨風面如冠玉就會重新點燃愛的火花,窮追不捨。”秦遙字字戳中項遠的死穴,他抱着腦袋抓狂道:“噢,NO!如果長得帥也是錯,那就讓我一錯再錯!”

“是啊全世界就你最帥了,潘安看到你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找整容醫生說要整成你這模樣。”秦遙瞄準時機溜出大門,項遠卻還在原地自戀不已,自我陶醉:“當然,即使華佗在世也整不出我這無與倫比的帥氣樣。”

單刀赴會,秦遙絞盡腦汁字斟句酌擬好一篇文采斐然的供詞,全文如下:圓圓你先冷靜聽我說完,我和項遼項遠之前完全不認識,一個星期前公司裡那個厲辣兇殘的毒主任突然把我叫去,威逼利誘讓我假扮項遠的女朋友。開始我也十分納悶並以自己相貌平平青春已逝再三推辭,但是領導一意孤行非我不可且軟硬兼施恩威並濟,丟了工作事小,怕就怕她在大霧霾天派我去街頭髮放問卷調查或是在寒冬臘月穿着比基尼去冰天雪地中值班諸如此類喪心病狂的打擊報復,於是乎我不得不逆來順受委曲求全接下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單子,但事情從來就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樣簡單,來到這裡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受制於人身不由己,多少次我都想向你坦白一切,但又怕東窗事發項遠一怒之下把我賣到宮裡給容嬤嬤端茶送水捏要捶腿,一個不小心就針刑伺候,我又不是什麼傻白甜瑪麗蘇,沒有霸道總裁出手相救更沒有癡情男二暗中守護,深宮禁苑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事到如今我無路可逃沉冤待雪,只想早日逃離他們的魔爪重獲自由,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你能解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發四從此與項遠項遼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想象總是無懈可擊,現實卻是漏洞百出。秦遙和蕭圓圓來到附近一間幽靜的咖啡廳坐下後,她雙手微顫結結巴巴道:“圓圓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我……”之前打好的腹稿這會早就在十二指腸中腐化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沒等她說完,蕭圓圓微笑道,表情平靜而又從容。莫非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就那麼一晃神,秦遙的長篇大論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

“你可以不知道項遠爲什麼偏偏選中你來假扮他的女朋友,你也可以不知道項遼爲什麼對你非比尋常,但你不能不知道雨瞳是誰。”

“雨瞳,我知道啊,她是項遼的初戀。”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蕭圓圓欲說還休,先抑後揚:“首先我想請你諒解,換做是你也會這麼做的。我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別的女子糾纏不清心裡實在不痛快,說到底我也只是爲了愛情爭風吃醋小氣的女子,於是我讓人去調查,沒想到結果卻大大超出我的猜想。”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放在秦遙面前,“裡面的內容可能會傷害到你,你可以選擇不去看……”

裡面到底是什麼?蕭圓圓越是這樣故弄玄虛,她就越想知道,更何況此事與她有莫大的關係。捫心自問,她未曾做過什麼觸犯法律的事,也沒有欠債不還,當然小的過錯失誤那是無可避免的,即使公諸於衆,她也敢做敢當,勇於承擔。然而好奇害死的不止是貓,當她揭開封口,抽出裡面的文件,扉頁上的那個她此生不願再提起的名字還是讓心臟微微抽搐一下,沒想到事情過了那麼久,那個人還是陰魂不散,怪只怪自己當初眼瞎如今手賤!傷口之所以會痛,是因爲一再被揭開,最深的傷害總是存在記憶中。

“秦遙,沒有人願意再去面對過去傷心的事,但逃避不是辦法。不僅是你,項遼也一直在逃避,他不願和雨瞳聯繫,這麼多年來卻一直關注你的個人主頁,並暗中幫助你。你們都沒有放下,可笑的是雨瞳離婚又再婚,居然還臭不要臉回來找項遼。”說到這裡,蕭圓圓不屑地用鼻音哼了一下。當項遼得知雨瞳因爲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棄他而去,向來意氣風發的他很長一段時間萎靡不振。她從小愛慕崇拜項遼,從未見過他那樣爲誰痛徹心扉的樣子,項母說的沒錯,雨瞳那樣的女子對男人而言就是紅顏禍水。

七年前。

“圓圓,你來的正好,哥哥今天第一次帶雨瞳姐回家,她真的好美!圓圓,一會留下來吃飯吧,這樣你就能看到她了。”項遠拉着她的手歡快道。

“雨瞳姐?”

“對啊,就是我一直和你說的哥哥在大學的女朋友,他們好像要訂婚了……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倒果汁。”項遠哼着歌兒走出去。

蕭圓圓只覺心煩意亂,走出書房,經過走廊拐角的一間小房間,聽到從裡面傳出項母的聲音:“我的兒子只是暫時被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腦,若是他看到這份資料就不一樣了,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他。你既沒有優越的家世背景,也沒有良好的教養品行,就連唯一的美貌也是禍害……我反對你和項遼在一起並不是因爲你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爲你太像那個不知廉恥勾引我丈夫生下孽種,讓我此生受盡恥辱痛苦的下作女人。特別是你這雙看似無辜可憐的桃花眼,輕而易舉就能勾走男人的魂魄,讓他們爲你不顧一切拋妻棄子。將心比心,你試着站在我的立場上好好想想,你是否可以面對這樣一個人還能無動於衷,不會聯繫到過去所受的罪。項遠一個就足以讓我夜不能寐,難道你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所愛人的母親天天活在噩夢中?我相信你也不願意自己父母的醜事公諸於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怎麼做纔是利人利己?”

“伯母我知道了,我和項遼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謝謝您的款待,告辭!”捫心自問,和項遼在一起她不是一點目的也沒有。但是即使她負債累累,即使她的父母有那樣不堪的過往,她也要維持最後的尊嚴和自己愛情那僅存的一點美好。雨瞳擡頭挺胸開門出來,看到蕭圓圓,愣了一下,但臉上始終掛着恬淡的微笑,灑脫而去。

蕭圓圓從雨瞳那張美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傷感,只有那一頭飄逸的長髮和孤傲的背影讓她終生難忘。

他們離婚了?憋在心口那麼多年的怨氣終於疏散了,她應該鑼鼓喧天大擺筵席纔對啊,爲什麼還是感到無盡的失落,爲毫不相干的人有那麼一絲一毫的難過都是對生命無情的揮霍。秦遙不屑一顧將文件裝回去,平靜道:“我不認識那個人,圓圓既然你都知道實情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假扮項遠的女朋友,你放心,我會盡早離開,不會影響你們。”

“秦遙你別誤會,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

“圓圓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嗎?項遠真的很在乎你,他……”

她何嘗不知道項遠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只是事到如今她還能回頭嗎?蕭圓圓眼裡閃過一絲悲哀,急忙打斷道:“秦遙謝謝你的關心,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你圓圓,我還想坐一會。”

“秦遙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要不然打電話讓項遠來接你。”因爲同一個女人,她們之間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

“嗯,慢走……”秦遙淡淡的笑容裡藏着淺淺的憂傷。蕭圓圓走後,她在咖啡廳裡坐了許久,直到喝完一大杯黑咖啡。她向來不喜歡咖啡,真不知道拿東西有什麼好的,又苦又濃而且還睡不着。但是今天不一樣,喝完之後十分清醒,而且情緒高漲。她慢慢走到熱鬧非凡的中央廣場,怔怔看着摩天大樓上巨大的顯示屏進入新年倒計時。從最後365秒開始,每個數字別出心裁地幻化成這一年來這個城市所經歷每一天最具代表性的圖片,浮光掠影地消逝。365,364,363……5,4,3,2,1!零點的鐘聲響起,天空同時綻放璀璨的煙火,伴着細碎的小雪,和她剛來那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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