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生活就像是上了滿弦的鐘表,“滴滴答答”地跑個不停,分秒必爭。想要砸爛鐘錶,讓時間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卻發現那厚重的書本就像掛在驢子前面的紅蘿蔔,讓你和驢子一樣不停地向前奔跑,只爲那一點就在眼前卻又捉摸不到的希望。
今年中秋,月亮格外的圓,秋日的星空更是無比璀璨。
高中的晚自習卻還是依然如故,教室的四面牆把月光圍在了外面,月亮卻依然調皮地把頭從窗口探進來,恰好灑落在林深的臉上。
晚自習上到大約一半的時候,教室的燈突然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部熄滅,頓時漆黑一片,唯有窗口還隱約透進月的光亮。原本安靜得落針可聞的教室,在下一刻沸騰起來。
任佳擡起頭的時候,正看到林深被月光灑滿的側臉。
這一刻月光淡雅如霜,勻稱勾勒出林深臉部柔和的輪廓。方正的下頜飛揚起青春的驕傲、淡薄的雙脣勾畫出憨厚的笑意、挺直的鼻樑灑現下月光的溫柔、星子的眼眸閃爍着睿智的神采、入鬢的濃眉挑起幾縷無序的髮絲伴着微風輕輕撓動。
從沒有這樣細膩的觀察過林深,任佳在這一刻心中似乎被無端地摻入進林深雜亂的髮絲,心頭平添出難言的感覺。
任佳很想別過頭去,可不知是爲那漆黑中的一點光亮,還是月光下林深的側臉,總之任佳的目光彷彿被磁石吸引一般,定格在窗前。
林深回身看向任佳的時候,碰觸到的竟是任佳慌亂的目光。一向平淡如水的任佳竟然也會表現出小女孩的慌亂,這讓林深詫異不已。
“難道她怕黑?”林深自顧自地想着,目光不自覺地在任佳的臉上逡巡着。
“他不會看到了吧?可他也不能總這樣盯着人家看吧!”任佳心中一陣羞惱,用雙手捧了捧有些發燙的臉頰。幸好現在教室裡一片漆黑,並沒有人注意到任佳臉上升起的兩朵紅霞。
林深也感覺到這樣盯着任佳的方向看似乎並不大妥當,乾笑一聲說:“好像是停電了。”
“好像是呢!”任佳輕聲回答,聲若蚊蠅。
杜鵑卻沒有往常的活躍,把頭埋在臂彎,趴在課桌上不知想着什麼。林深不知道的是,其實剛纔慌亂避開的目光不止任佳的一道。
葛天早就趁着黑兒,蹲到張靖的桌子旁,低着聲不知道嘀咕着什麼,卻被張靖一把推在頭上,誇張地坐倒在地上。
“同學們,安靜一下。”出去看情況的帶課老師回來說。
等交頭接耳的聲音安靜下來,老師這才接着說:“廠裡供電系統出現故障,今天晚自習停上。”
“萬歲!”黑暗角落裡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接着就傳來疏落的應和聲。
帶班老師並沒有制止,卻是笑着說:“祝同學們中秋快樂!好了,同學們都放學回家去吧!”
“老師,中秋快樂!”全班異口同聲地說。
收拾好書包,出教室的時候,葛天和張靖早就沒了人影。
杜鵑和任佳挽着手並肩走在前面,林深依然不即不離地跟在兩人的身後。
“也不打聲招呼,這兩個人一定有問題!”杜鵑說。
“說不定他們有什麼事情。”任佳說。
“能有什麼事情?”
“好了,別管她們呢!今天放的早,又恰好是中秋,不如我們一起去賞月。”任佳居然有此建議,倒是讓杜鵑和林深感到意外。
杜鵑扭頭看了眼林深,猶豫了一下說:“今晚我家裡有客人來,就不去了。你和林深一起去吧!”說着鬆開挽着任佳的手,輕輕地把任佳向後面的林深推了推。
望着杜鵑漸漸融入到夜色中的背影,林深試探着說:“我們?”
“跟我來!”任佳把身子背轉回去,卻是又向學校裡面走去。
林深愣了下,回身追趕上任佳問:“我們回學校去?”
“嗯!咱們去學校的後山坡。”
“學校的後山坡?從學校裡面還能到後山坡?”
“當然!跟着我就好!”這一刻,任佳像極了鄰家調皮的孩子。
突然感受到不一樣的任佳,林深竟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低頭跟在任佳的身後。
任佳徑直走到小學部樓後的食堂。
“順着這個梯子爬上去!”任佳指了指食堂側面的牆上。
藉着月光,林深這才注意到鑲在牆上的是一個黑黝黝生了鏽的鐵梯,若不是任佳指點,林深還真是發現不了。
沿着鐵梯爬到頂,又是一個橫着的鐵梯,一頭正好搭在學校的後山坡上。
林深小心翼翼地爬到對面的山坡上站穩,卻發現任佳輕巧的就跟在身後,動作比林深嫺熟得多。
“你不會經常來這裡吧!”林深看得出任佳絕對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過去考試考得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爬到這上面來。”
“只有你們學霸才會有這樣的煩惱吧!”林深感慨地說。
“還我們學霸,貌似你每次都沒掉下過學年第一吧!”任佳對林深的說法嗤之以鼻。
“嘿!嘿!”林深傻笑着說:“這不是經常被英語老師批,早就成渣渣了嗎。”
“現在英語老師可不批你了,總是在課堂上表揚你進步很大。”任佳反駁說。
“那還不都是你的功勞。”
“知道就好!”
“滴水之恩,自當報以涌泉!”林深有模有樣的學着武俠中俠客的樣子說。
“那你想怎麼報?”
“呀?!”被任佳的如此一問,林深有點傻眼。這句話聽着總有點歧義,似乎是在問:“那你想怎麼抱?”
任佳也覺出話裡面的曖昧,剜了一眼林深說:“好了,你陪我賞月就算補課的報酬吧!”
“讓我以身相許不是更好!”林深失神地想着。
“想什麼呢?”任佳感覺到林深有些走神。
“呀?我是在想,這裡都被樓擋住了,怎麼賞月?”林深回過神來,頗有急智地指着小學部五層高的教學樓。
“我們去那邊!”任佳帶着林深順着後坡直走到高中部。高中部的教學樓總共才兩層,還沒有學校的後山坡高。
“臨風借月,佳人有約,幸甚至哉!”—《林深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