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汽車在崇山峻嶺中盤旋。林深和任佳開始的時候還饒有興致地隔着車窗觀看着沿途的風景。可不大會兒,就覺得窗外的風景其實也是大同小異,再伴着汽車不停的顛簸,兩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任佳,你知道活死人墓在哪兒嗎?”林深可不想出來就睡覺,錯過和任佳在一起的大好時光,沒話找話地說。
“你是《神鵰俠侶》看的吧!這終南山裡哪有活死人墓,不過是小說杜撰出來的。”任佳一板一眼地說。
“要是真有就好了,楊過和小龍女是多麼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呢!”林深感慨地說。
任佳半側過臉,看着林深,嫣然一笑:“你們男生看武俠小說不都是喜歡那些打殺的情節嗎?”
“相比這些,我更喜歡江湖的兒女情長。”林深把頭別向車窗,望着車窗外連綿起伏的羣山,一顆心也隨着車行的山路顛簸。任佳剛纔的笑容用顛倒衆生來形容,在林深看來尤爲不及。
“那你還不如去看瓊瑤阿姨的小說。”
當下校園裡流行的兩大派系小說,一個是男生熱衷的金庸古龍爲代表的武俠派系,一個是女生追捧的瓊瑤爲代表的言情派系。
“瓊瑤阿姨的言情小說是好,可就是覺得男主角都有點孃兒。”
“嗯?有點孃兒?”任佳失笑說:“也就你這樣說吧。杜鵑和張靖可都是瓊瑤迷。”
“說白了就是脂粉氣太重,男主動不動就欲生欲死的。尤其配上咆哮帝的咆哮戲,真是有些搞笑。”林深對最近正在熱播的《梅花三弄》頗有微詞。
“要是當着杜鵑和張靖這樣說,估計你就死定了。”
“她們不會是咆哮帝的追星族吧?”
“可不是。”任佳的眼睛眯起笑。
“你不會兒也是吧。”雖然已經靠着車門坐,但林深還是向外挪了挪身子。
“我還沒那麼無聊。”任佳看出林深的小心思,給林深餵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我卻是瓊瑤阿姨的忠實讀者。”林深剛吞下肚的定心丸,又隨着任佳接下來的一句話吐了出來。
“我沒有貶低瓊瑤小說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男主缺少些陽剛之氣。其實,我也很喜歡那些唯美的故事。”林深額頭見汗,忙不迭地解釋說。
“好了,我可沒那麼獨裁。大家不過各有喜好而已。”輕笑出聲,任佳的笑是那麼的風淡雲輕。
“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春遊來過一次樓觀臺。”林深劫後餘生,趕緊轉換話題。
“可不是,我這裡還有張當年的照片。”任佳說着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張在樓觀臺的合影遞給林深。
“這是你們班的合影嗎?可惜那時候咱們不是一個班的。”林深在照片上找尋着任佳。
“咦?!”林深指着照片中一個斜插進半個身子的小男孩,驚訝地說:“這不是我嗎?我沒記得咱倆小學時在一個班呀!”
“本來就不是一個班。你是在拍照的時候突然插到我們班裡來的,好嗎?”任佳嘟着嘴說。
“嘿,嘿…”林深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說:“那時我剛從北京轉學過來,搞不清自己在哪個班也是正常。”
林深說着又把照片仔細地端詳了一遍,奇怪地問:“我怎麼只看到杜鵑,沒看到你呀?難道你沒去?”
“你纔沒去呢!”任佳委屈地說:“你突然插進來,把我擋住了一大半!”昨天晚上,任佳翻出這張小學去樓觀臺春遊的照片時,認出當年擋住自己的那個小男孩居然是林深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那時膠捲還是很貴的,所以也不會爲突然插隊的林深再去重新拍一張。
林深這時才注意到,被照片中的自己擋住大半個臉的那個小女孩,果然依稀是任佳的模樣。
尷尬地搔了搔頭,林深傻呵呵地笑着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任佳狠狠地白了一眼林深說:“不行!這次怎麼也要罰你!”
“那罰什麼?”林深回答得很痛快。
“唱首歌來聽吧!”
“別!我五音沒一個在調上的,要不還是背首詩吧。”
“這可是你說的!但不能背詩,你就以這張照片做首詩吧!”任佳眼珠一轉。
“這太有難度了吧!”林深苦着臉說。
“你做還是不做?”往林深這邊探了下身子,任佳板起臉說。
“做!做!”林深一下子就妥協了,完全沒有一點男子漢的風骨。
林深拿起照片,很快就陷入沉思。任佳也不去打擾林深,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
“有了!”過了大約半個來小時,林深興奮地叫出聲來。
任佳轉過身來,看着林深,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林深清了清嗓子,輕吟道:
“舊照迷離思緒遠,人非物換幾春秋。
雲行萬里棲還散,水淌千年竭複流。
道德文章殊未記,樓臺殿宇或曾遊。
依稀觀外雙榆樹,獨憶青春歲月稠。”
“詩做得真好!”任佳還未答話,前排開車的叔叔已忙不迭地叫好。林深這纔想起來,前面還有兩個人。
“文采真好!”前排似乎早已睡着了的女孩也讚歎了一句。
“算你過關!”任佳眼神中透着引以爲傲的神采。
林深和任佳閒聊中,車子已在不知不覺間行駛到樓觀臺。和開車叔叔約好下午見面的時間,林深和任佳一起下了車。
站在樓觀臺入口的大門前,任佳打量着新擴建的大門感慨地說:“當年觀外的雙榆樹,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吧。”
林深拿過帶來的那張合影,仔細比對了一下。果然當初那個在榆樹陰下古樸的木門已蹤影全無。取而代之的觀門,可謂是恢宏大氣、金碧輝煌。林深卻再也找不到小時候記憶中的感覺。
“走吧!”任佳輕輕地扯動了一下林深的衣袖。
林深收起照片,嘆息道:“這裡變化還真不小!”
“歲月匆匆,舊照迷離,或是當年我不經意的闖入,就已經命中註定我和她的緣分吧!”—《林深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