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上海
不知不覺間她和韓澗浩已經在一起兩個月了,在這兩個月裡,韓澗浩對她很好很好,好的讓她有的時候會不知所措,承受不起,他會每個星期給她精心準備驚喜,在她開心的時候陪她一起開心,在她難過的時候會逗她笑,雖然她還是沒能走出和顧宇辰的過去,會經常失落,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和他在一起大致來說無疑還是很開心的。
但好像在她腦海中,心裡眼裡一直揮散不去的都是顧宇辰的身影,不知道爲什麼,韓澗浩笑起來的時候經常在某一刻她會把他看成顧宇辰 ,而韓澗浩也好像從未察覺過一樣,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又美好。
秋季,驕陽似火,和風愜意,正值中午,他們挽着手走在湖邊小道上散步。
"澗浩,我餓了"她說:"我們去哪裡吃飯啊"
"這裡離我家很近,你都沒吃過我做的飯吧,不如今天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韓澗浩微笑,他的微笑在陽光下額外溫暖煦意。她擡眸,視線有些模糊,朦朧之際,她似乎眼前突然閃過顧宇辰的面孔,她甩了甩腦袋纔看清。
見她呆呆的,他輕喊:"思若?"
她回過神笑說:"好啊,就去你家,我還沒有吃過你做的飯呢"
"嗯"他輕挽她的手漫步着。
到了他的家,他牽着她的手坐下。
"思若,要不要喝水?"
她搖頭。
"那我去準備午飯,你先坐一下"他溫聲:"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到處走走,或者看看電視"他拿起遙控器調了個臺。
"你等下,午飯馬上好"
"好"林思若嫣然一笑。
他着急忙慌的去了廚房忙活着,滿臉都是幸福和滿足。
她看了一會兒電視感覺有些無聊。
她無聊的原地踏步起來,無聊至極的她居然鬼使神差的上了樓,她掃視了一圈,卻看到一扇門半掩着。
"這應該是他的房間,這麼個陽光溫柔的大男孩房間會是什麼樣的呢?"她輕輕推開一點點,又擰眉:"窺探別人隱私不好吧,可是……"
一番糾結之後,好奇心作祟的她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眼前的一幕把她驚愕住了,偌大的房間以藍色調爲主,淡藍色的大牀的左邊的一面牆上粘着好多藍色妖姬的花瓣,緊粘着花瓣的是她的好多照片,各種神態,各種風景,桌上依然放着她那張生日的照片。
她顫顫巍巍的走近,看着那滿牆她的照片,她的眼眶泛紅,她從沒想到,他愛她愛的這麼深,這麼深,她看了一會兒,桌上的一本小本子吸引住她,她小心翼翼的翻開,看到裡面全都是他的告白,他寫給她的心情還有他說不出口的愛,裡面都是他的心情,難過,不捨,對她和顧宇辰的祝福,傷心,失望……,她眼角的淚滑落掉在本子上。
"思若,思若,吃飯了"
韓澗浩見客廳沒看到她,就來到樓上,一上樓,掃視了一圈,他的眼神停留在他大開的臥室門上。
"完了,思若肯定進去了"他驚呼:"我怎麼就忘了鎖門呢"
"思若,思若"他推開門,他看到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小本子流淚。
他衝上前奪過本子,把它扔到桌上,他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沒事吧,思若"他試探性的問。
"爲什麼不告訴我"她淚言:"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等了我這麼多年,值得嗎?"
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把她的頭髮攏到耳後溫聲說:"那時候,你和顧宇辰在一起,看你和他在一起這麼開心,我就不想打擾你們,我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知道嗎?不要哭,思若"
聽了他的一席話,她徹底被打動了,除了感動還有對他的愧疚,她真的真的沒想到,他原來一直都這麼愛她,他的愛很重,重的她有些承受不起。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我,對不起"她愧言:"我不知道你爲我付出了那麼多,對不起"
"思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在一起了,所有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知道嗎?"
她作勢埋怨:
"傻瓜,你怎麼這麼傻?你這麼做,我這麼承受的起呢"
"我愛你,所以這一切這是我心甘情願的,知道嗎?思若"韓澗浩蹲下來深情款款的望着林思若。
她淚言:"你真傻"
韓澗浩不想再讓她難過,就轉過話題笑說: "好啦,我們下去吃飯吧,要不然菜都要涼了"
她微笑,笑的很燦爛。
他擦乾她的眼淚,他們相視一笑,互牽着手下樓。
一天過後,她回家洗漱完畢後,靜靜地躺在了牀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她驚喜意外又感動。她酣然入夢。
夢中,和之前一樣夢到了顧宇辰,他在和她手牽手漫步在陽光下,後來,他又漸漸鬆開她的手消失在夕顏下,她怎麼喊都喊不出聲來。
她心頭一緊,伴隨着剛剛還大白天突然一片黑的尖叫中嚇醒來。
"宇辰"她的額頭都是細微的密汗。
她下牀倒了杯水,剛喝進去,突然心口一痛,又吐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月了還沒好"
她很疑惑,一個月了,不僅天天做噩夢,還老是心口疼,難道是宇辰發生了什麼嗎?
想起之前酒吧的事情,她搖搖頭否定:"他肯定又在哪個女人懷抱裡,我操心個什麼勁"
她甩了甩頭,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了。
經過這次韓澗浩的事情被她知道後,她決定要好好和韓澗浩在一起。
在之後的三個月裡,他們會去各種旅遊景點旅遊,吃喝玩樂很開心,韓澗浩幾乎每個星期都會給她一個充滿驚喜的禮物,她開始從心底接受韓澗浩,於是她也開始主動會爲他準備一些小禮物,每次韓澗浩送她禮物時,她會覺得開心卻也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爲了壓下這種不自在,她也會時常準備一些特別的禮物給他,但好像無論是什麼禮物,哪怕只是一張廉價的卡片,他都會開開心心的收下,他說,只要是她送的,他都非常喜歡。他都會很開心的收下,她雖然每天晚上還會做噩夢,心口疼,但是她好像漸漸的習慣了這種日子,這一年的十月七號,她第一次沒遵守和他的約定去紅楓林,因爲她覺得是時候放下他,放下一切和他有關的東西了。
他們的關係似乎比之前更親密了,韓舒雅和林家人看到他們這麼甜蜜都無比開心,林家甚至還會和韓父韓母以開玩笑的形式開始談論起他們的婚事。
而她即使有的時候居然會莫名的犯病,她會把韓澗浩看成顧宇辰,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太想念他了,可是和韓澗浩在一起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她不明白,也不明白,她只知道現在在她心裡,韓澗浩對她這麼好,對她付出那麼多,她說什麼也不能再辜負他。
蘇黎世。
顧宇辰躺在牀上,還是那麼虛弱瘦削,嘴脣乾的破了皮,由於他的病情已經再難控制,一次次的化療只會讓他的身體更加病壞,再加上顧宇辰的再三懇求下,醫生一個月前已經對他放棄化療的治療方法,醫生的原話是:"他再難活不過兩個月,他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儘量幫他完成"這對於顧家人來說無疑如世界驟然崩塌。顧母每天幾乎以淚洗面,顧宇莫也愁眉不展,李諾兒每天都負責他們的穿衣飲食,累的人瘦了一大圈,她也很傷心,經常默默流淚。
病房裡,顧母,顧宇莫和李諾兒守在他的身旁,各自黯然神傷。
他努力的撐開雙眼,氣息帶動着聲帶,聲音很小。
"哥,你們回去休息吧"
"宇辰,宇辰,你醒了"
"宇辰,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宇辰,你有沒有好一點,我們好擔心你"
他們涌上前淚眼婆娑,聲音中帶着哭腔。
"沒事,你們都回去休息吧,你們也累了,是我拖累你們了"他顫弱說。
"宇辰,你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啊,說什麼傻話呢?"顧宇莫說:"而且我們不累"
顧母拭淚和李諾兒點了點頭。
"我會沒事的,我現在感覺比昨天好很多了,你們先回去吧,哥留下照顧我就好了"他溫慰道。
顧宇莫也大概猜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看向她們婉言勸說:"媽,諾兒,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好,沒事的,放心"
顧母擦了擦淚水點頭,李諾兒饞着她走出病房,或許是太累又或許傷心過度,顧母走起來顫顫巍巍一跛一跛的,好像隨時要倒下一樣,不過幸好有李諾兒的攙扶。
他們看着她們走遠後。
顧宇莫心疼的看向顧宇辰。
"宇辰,媽和諾兒走了,你想和我說什麼呢?"顧宇莫說:"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告訴我吧"
他低聲說:"我想見若若,我好想她"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自從她走後每天都無比思念她,常常想的他睡不着,每次想起他對她做的那些事,都會想,她會不會怪他,會不會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各種想法思緒涌上心頭,一想到這些他都會在夜裡暗暗流淚,他對她的思念從未停止過,甚至在聽了醫生的話後他會擔心她要是忘不了他,一直那麼難過怎麼辦?他很想很想她,這個想法是他考慮了很久之後,才決定對顧宇莫說的,因爲在他心裡顧宇莫是最瞭解他,做什麼事情都最支持他,也是他最相信的人,當年他隻身一人去了中國上海,家裡的所有人都反對,只有顧宇莫一直支持他,給了他很多經濟上的幫助。
"我想去上海"
顧宇莫猛的起身拒絕:"不行,你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有多糟糕嗎?"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乞求:"我怕我再不回去就再見不到她了,我真的好想她,我回去就看她一眼,看完立刻回來,哥,我知道,從小到大做什麼事情都一直支持我,這次可不可以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呢?哥"
他搖頭,回答的很決絕:"不行,你這次的情況和之前不一樣,我不會答應你的"
他着急的起身訴求:"哥,求求你了,目前只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了,這是我最後的心願"咳咳咳咳咳咳咳……"話還沒說完,他捂着嘴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慢慢地攤開手,手裡全都是血,滿嘴猩紅。
"宇辰~"
"醫生~"顧宇莫記得眼淚止不住的流。
"醫……"他被顧宇辰打斷。
"哥,沒用了,你不用叫醫生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宇辰~"顧宇莫胡亂地抽起紙幫他擦乾淨血漬。
"哥,我現在只有這麼一個心願"他懇求:"求求你,答應我,好嗎?"
顧宇莫看着他那麼虛弱不堪,他的每一聲乞求,每一次看着他虛弱不堪的樣子,他都會無比心疼,現在他那渴求,乞求的眼神又再一次深深的撼動着他的心,他心疼的擁抱他,靠在他的肩頭含淚點頭:"好,好,好,那要是你不想讓她知道你現在的情況的話,你現在就要好好吃飯,臉色要好些,不然她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察覺的,知道嗎?"
"好"他含淚微笑,眼中有帶着對他哥哥的感激,還有對即將要見到他的若若的激動,他看着外面的驕陽,陽光揮灑在他的臉上,溫暖而和煦。
而後,顧宇莫也把他的心願告訴了顧母和李諾兒,一開始他們極力反對,後來在顧宇莫的一遍遍開導和勸慰之下,顧母才勉強點頭。
顧宇辰知道他們不再反對他回國的消息後,他開心不已,每天都會對着手機裡他們兩個的照片傻笑。
這幾天裡,按照對顧宇莫的承諾,也爲了他能正常地站在林思若的面前,他努力地好好吃飯,即使一吃就吐,他還是會努力的吃下去,他認爲他絕對不能讓他的若若看到他這副樣子。
再加上他強烈要求醫生給他注射特效藥情況下,他的面容暫時恢復正常,醫生也說過,這種特效藥只能讓他的臉色暫時看起來正常,一旦他再次病發,他所有的狀態都會恢復到之前那樣虛弱不堪的樣子,停止三個月的化療的他,頭髮也恢復到了之前的長度。
這天午後,他們準備收拾好了一切登上了去上海的飛機,飛機上,他偶爾會反覆咳血,但幸好帶了醫生給的緩解症狀的藥,還有顧宇莫的一路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在飛機經過一天的飛行下,他們終於到了上海,因爲和蘇黎世有七個小時的時差,而他們離開蘇黎世的時候是午後,所以他們到了上海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幸好顧宇莫打算好了一切,他們下了飛機就去了顧宇辰家入住。
第二天。
顧宇辰在鏡中看了看自己模樣,頭髮亂蓬蓬的,還有鬍渣,看完後的他一臉嫌棄。
顧宇莫這時也剛好買完早餐回來,看到他這幅表情,不禁笑出了聲。
"怎麼?想去捯飭捯飭"他問。
"是啊"他說:"哥,下午我們去一趟理髮店吧"
"好啊"顧宇莫笑說。
到了理髮店,店主就拿出發單笑嘻嘻介紹着各種和當下最流行的髮型。
顧宇辰細細的看着發單,最終視線停留在一個極其簡單的齊眉劉海的髮型上,記得她曾說過,她喜歡簡單幹淨的男孩子。
他指着那個圖頁上的髮型說:"這個"
”好的”店主禮貌性的鞠了下躬。
隨即又往裡面喊了聲:"託尼"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頂着奇怪髮型的外國人從裡面的門出來,笑嘻嘻的走到店主身邊。
"這是託尼,就由他爲你服務吧"店主介紹後微笑離去。
"先生,那我們就開始了喔”託尼看着鏡中的顧宇辰笑嘻嘻的說。
顧宇辰微笑點頭。
理髮的過程中經常會有碎髮經常落到他的
耳鼻,他不由得咳嗽起來。
顧宇莫給他拿了張紙板擋着。
片刻後,託尼撤下發巾。
"先生,看看你滿不滿意?"託尼朝鏡中努了一下嘴笑嘻嘻地問。
他細細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短髮乾淨利落,清澈的眼神 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棱角分明的輪廓,臉色略白。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滿意的點了點頭。
經過一天的捯飭下,他們累的躺在牀上倒頭大睡了起來。
第二天,和昨天陽光明媚的天氣不同,今天下起了下雨,外面微微細雨,細雨漾漾。小雨,有山泉的清幽、淳樸,有綿綿詩意;瀰漫天空的小雨,沒有陰沉、悲涼,只有清新、翠綠,雖然下雨,但屋內明亮亮的。
顧宇辰早早的就醒了,他坐在窗前,黑色木欄的窗前有好多綠油油的牽牛花的綠葉一圈一圈的繞在木框上又垂到地上,被雨澆過的綠葉上面的水珠"嘀嗒嘀嗒"的落在地板上。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好久,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盎然。
"宇辰~"顧宇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呼喚。
他回過神轉頭微笑,輕聲說:"哥,我想現在就去若若家看看她"
"你要去她家"他驚愕。
"不是,我只想遠遠的看一下她就好,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而且我也不想讓她看到我,畢竟我現在的樣子已經不是她記憶中那麼完美又陽光健康的顧宇辰了"
"你呀”顧宇莫心疼地嘆了一口氣:”好吧,那我送你"
"好,到時候你在車上等我就好"
"嗯"顧宇莫點了點頭。
隨即他們吃過早飯後就開車出了門。
車緩緩行駛着,到了一條湖邊的柏油路上停了下來。
"我去了,哥,你在車裡等我就好"
"好"顧宇莫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打開車門撐起了一把藍色的長柄傘,因爲是十一月,天氣轉涼,今天下雨就更涼了,他穿了一件棕色大衣,內配了一件藍色領邊的黑毛衣,和一條修身的黑色褲子和黑布鞋,神情中既有憂鬱也有期待。
他撐着傘右手插着口袋漫步在塑膠跑道上,兩邊都是綠蘿,還有一些綠油油的樹葉子和各種花,雨下的有些大,葉子上的水珠不斷續的滑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窪,不時還會聽到鳥兒嘰嘰叫的聲音。
前方還有一把黑色纏繞着很多黑木條的長椅,還有掉落在地上的梔子花瓣隨風飄搖,他知道,她之前經常會來這裡跑步,他仔細的環顧四周,欣賞着雨景,試着幻想她每天跑步路過這裡的場景。
而另一邊,韓澗浩在樓下等着林思若,他們今天打算去杭州玩一圈,他今天的穿衣風格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他穿了一件黑色帶毛的大衣,裡面是一件黑色有字母的薄衛衣,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和一雙棕色的長靴,頭髮三七分,有些冷酷但又不失帥氣。
"澗浩,我來了,等好久了吧"
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齊膝大衣,裡面是一件齊腿的白色薄毛衣,一條肉色絲褲和一雙藍白相間的短靴,頭髮一如既往的披着,只不過她換了一個棕色的髮色,不再是以前的黑長直,因爲之前的顧宇辰說過他喜歡她的黑直髮,所以她想過,她要徹徹底底和過去告別,她的頭髮微卷的散在兩側。左肩背了一個黑色小挎包,看起來溫柔嫺靜,成熟又美麗可人。
她,笑的很開心。
她走到他身旁,他寵溺的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沒有,我也差不多剛到,我們走吧"他笑說。
"嗯"她望着他甜甜的一笑。
韓澗浩打開一把淡黃色長柄的傘,林思若和他緊緊挨着。
他們漫步着,臉上,眼裡都是滿滿的笑意。
"若若,我們今天去吃什麼"他問。
她扶着額頭想了一下,突發奇想的說:
"橘子,不知道爲什麼我現在就想吃橘子"
"思若,這季節哪裡來的橘子啊,而且我是要問你午飯吃什麼呢"他無奈。
"這樣啊,好吧,你計劃就好,哈哈哈……"
他們相視一笑,笑的很燦爛。
"這裡下着雨真好看,我還是第一次下着雨在這裡散着步"她說。
"是啊,真好看,你看上面綠油油的葉子,還有這麼好看的花,這季節真不像秋天,倒有點像春天"他說。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的視線停留在轉角處的一顆白樺樹後面,她的笑容漸漸消失,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他"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的視線跟隨着他的身形漫不經心的走着,韓澗浩說什麼她都聽不到。
而顧宇辰也看到林思若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早已翻江倒海,他好想現在就上去和之前一樣抱抱她,可現在他看到他們在一起開心的樣子,雖然心底很落寞,但如果她要是可以和韓澗浩好好的,開心的幸福地生活下去,他也沒理由不放手,畢竟,他再也不能陪着他的若若一輩子了,他再不能像之前一樣肆無忌憚的愛着她了,如今,他看到若若和他在一起這麼開心,他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而現在,他情願裝作不認識她 ,把他當做陌生人,他不捨的收斂目光,雙眼着目視前方,暗暗強忍淚水。
而韓澗浩看到了前方的顧宇辰,他的心裡早已不鎮定了,他最怕的一幕終於還是到了,他好怕他出現,他一出現也就預示着她可能要和他分手了,他之前也以爲他還是有機會的,有機會可以讓林思若忘掉顧宇辰的,可他發現他錯了,因爲這些日子,思若和他在一起雖然表面上很開心,可她和他在一起時有的時候居然會把他認成顧宇辰,還會獨自黯然神傷,現在他出現了,他和她的感情是否要到頭了呢,他怔怔的看着向他們走來的顧宇辰,萬般思緒涌上心頭。
林思若看到他就要走到她面前時,以前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點點滴滴全都浮現在眼前,恍如昨日般,她呆呆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她的眼神中滿是渴求,可是,沒有,他好像不認識她一樣,她呆呆地望着他,眼睜睜的看着他和她轉瞬間擦肩而過,她向後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形在風雨中,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到一樣,這和她記憶中那個溫暖和煦健康的,她愛的宇辰不一樣了。
"他爲什麼不認識我了,他爲什麼瘦了這麼多,看起來和生病了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真的和她之後想象中的一樣那樣不堪,過着那樣的生活嗎?可是,他爲什麼看起來這麼虛弱,憔悴了那麼多?"她思緒萬千,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和他在一起的記憶在她腦海裡不停的盤旋。她收回目光,眼角含淚的繼續和韓澗浩向前走着。
她原以爲已經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了,但當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不可置否的是,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很開心,很驚喜,但看到他那麼瘦弱的時候,她心疼了,她對他的思念在這一刻潰如決堤,她崩潰了,原來,一直以來在她心裡她從未放下過他,她愛他愛到了骨子裡。
她的心如刀割,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她開始無聲大哭。
韓澗浩看到她痛苦的時候就知道,這次,他可能留不住她了。
他默默地站着陪着她,他嚥下一肚子想問她的話,不去追問,不去打擾,默默地爲她打傘在她身後陪着她。
而在另一邊,顧宇辰跑到湖邊,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難過,他開始放聲大哭,大哭過後,他開始咳嗽,他抽出手帕捂住嘴巴,咳了幾聲後,他的脣邊都是血漬,他淡然地打開手帕,手帕中是一小塊刺目的猩紅,他怔怔地看着那一小塊的猩紅,他嘴角勾出一抹笑,他鬆開手中的傘柄望着天空放聲大笑,漸漸地,他笑着笑着就哭了,他鬆開手中的手帕,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任由風吹雨打,掉落在草地上的手帕被手帕被風吹開來,那一塊刺目的猩紅色連同手帕中那一角中火紅的楓葉不斷地被雨沖刷着。
顧宇辰早已經被雨淋透全身,他雙眼無神的向前走着,走着,漸漸的,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只感覺周圍被籠罩了一層深深的灰色,他開始走的踉踉蹌蹌,他再也走不動了,他擡頭無助的望着天空,他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水流,他不知道他的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看着開始漸漸變得晦暗的天空,他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周圍似乎一片朦朧,他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他的臉上是一個氧氣罩,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不斷喘息的聲音。他努力的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這時顧宇莫也剛進來。
顧宇莫看到他醒了就立馬衝到他牀前,眼角流出了淚水,握着他的手,聲淚俱下地說:”宇辰,你醒了,你沒事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幸好你醒了,要不然我真的會自責死,早知道不讓你一個人去了,你今天怎麼會淋雨呢?不是有傘嗎?幸好我在車上感覺還是不放心,就順着你的路去看看,要是我沒去可怎麼好啊?
他看着顧宇莫這麼傷心,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淚,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握住顧宇莫的手拍了幾下,用微弱的聲線說:”風太大,傘吹跑了,好啦,沒事的哥,別難過了,惹得我都想哭了”
顧宇莫強擠出一抹笑點了點頭,說:”好,我不哭,不難過”顧宇莫知道他當時肯定是遇上了什麼難過絕望的事情纔會這樣,但他不想這麼壓抑,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他轉了個話題:”對了,今天,見到她了嗎?
他點了點頭。
顧宇莫錯愕:"怎麼這麼快?你在哪裡見到的?你去她家了嗎?我發現你的時候纔不到一個小時啊"他指了指手錶中的時間。
他淡然一笑接話:"路上偶然碰到的,對了,我們回去吧,哥,今天就回去"
"你確定?你這次回去,再回來就難了"他看着他如此淡定的表情,他覺得很匪夷所思。
"哥,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剛纔看到若若了,她和韓澗浩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看到她幸福快樂,我就放心了,也就沒什麼可牽掛了"他坦然一笑:"我們走吧,現在就訂機票,我們回去吧。"
"這麼快?"顧宇莫一臉不可置信,又確定了一遍:"宇辰,你確定啊,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啊"
"走吧"他的表情笑中帶淚,很決絕。
"好吧,這樣也好,那等你恢復一點我們就立馬回去,這裡還有些藥,可以支撐你一點時間"顧宇莫其實也希望他回蘇黎世,剛剛的主治醫師在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就說他可能活不了了,所以只給了他最簡單的臨時處理,但是他不相信,畢竟這家醫院他第一次帶他來,他認爲,這裡的醫生不瞭解他的情況,但是蘇黎世那邊是知道的,所以他現在回蘇黎世是最好的選擇。
”好”顧宇辰說完又望向窗外,其實,他遇到她的時候他真的很怕,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去擁抱她,去說一些讓他後悔,讓她傷心的話,他怕打破她現下好不容易開心起來,幸福生活的狀態,他怕他如果不夠決絕的話,他真的會回去找她,他,把所有的可能和退路全部抹殺和切斷了,他想,如果只是用一時的痛苦,來換取她下輩子的安寧幸福,多好,在他餘下的日子裡,有他和她的美好回憶足夠讓他回味了。
風雨漸緩,小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
綠葉上,花的花瓣被雨打的凋落在綠葉上,塑膠跑道上,叢林裡,一直不停續的是布穀鳥的叫聲。
她不知道在這裡哭了多久,疑惑,憂愁,不安相互交織着,和顧宇辰的回憶一遍遍地充斥着她的腦海,敲打着內心,她去了紅楓林待了好久,但是好像不管去哪裡,她的身後總有韓澗浩默默地陪着她,片刻後,她擦了擦眼淚起身對韓澗浩愧疚地說:
"對不起,澗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杭州了我一直以爲我真的放下他,淡忘他了"
"沒關係,我料到了"他輕嘆:"從你看他的眼神,不,是當他從轉角處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沒事的思若"
"對不起澗浩,我一直以爲我放下他了,可就是像你說的,我的眼裡心裡都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他了"
"我都說了,你不用解釋,不用道歉的思若,再怎麼樣,你和我在一起一個月,在我心裡是我們單獨在一起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擁有過,這就夠了"
"謝謝你,澗浩"她澀澀的說完就踮起腳擁抱他。
他微笑拍了拍她的背,溫聲說:"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我想去找他,我想要告訴他,我愛他,我從未忘記過他"
韓澗浩的眼神中都是落寞,他伸手讓她離開他的懷抱,輕聲:"我送你吧"
她搖頭。
"怎麼?現在要一別兩寬了嗎?"他的語氣中透露着玩笑。
"沒有"她知道他愛她,她其實是怕他去顧宇辰家會不自在,會傷害到他,她轉而說:"好吧"
到了顧宇辰的家,她激動的想去推開大門,卻發現門上赫然的有一個大鎖。
她退了幾步,踮起腳尖,朝裡面望了望,裡面空無一人,寥落寂靜,她的心一下子沉重下來,大腦一片空白。
"他走了嗎?"她撥着她好幾個月都沒摁過的顧宇辰的號碼。
鈴聲響了一會兒之後,傳來一聲機器話語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她瘋狂地撥着他的電話,一遍又一遍,還是無人接聽,她喪了起來,而後她突然又想起,他既然不在這裡,那就一定在……她慌忙地說:"他肯定在機場,澗浩,快,送我去機場,快"她急哭了,她總有一種莫名的預感,這次是她最後一次見他。
"好" 韓澗浩拉起她的手就上了車。
"快點,澗浩,要趕不上了"她邊哭喊邊一遍遍不停的打着他的電話。
韓澗浩看見她爲見顧宇辰而着急落淚,他的心中泛起一陣心酸和對她的心疼,他一踩油門,疾馳而去。
臨近傍晚,顧宇辰恢復了一點後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就和顧宇莫來到了機場,機場裡,顧宇辰和顧宇莫並排挨着坐,顧宇辰的手機在他手中不停的響着,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若若"閃動的兩個字。
顧宇莫瞄了一眼他手機,問:"宇辰,她打了這麼多個電話了,你一個都不接嗎"
他漠然搖頭,眼裡泛着淚光,"沒必要了"他的眉頭緊蹙,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緊閉的嘴脣開始泛白,一滴血涌出嘴角,他慌忙放下手機,從衣袋抽出手帕捂着嘴咳了起來,
看到劇烈咳嗽起來的顧宇辰的顧宇莫連忙輕拍着他的背急忙問:"宇辰,你怎麼樣了?我們馬上回去,回去就好了,這裡還有藥"顧宇莫慌亂無措地從衣袋中拿出一小白瓶藥,倒藥在手心上,拿藥瓶的右手都顫抖了起來。
顧宇辰咳完後又緊緊攥着都是血的手帕。接過顧宇莫遞的藥一口吞下,才慢慢緩過來靠在椅子上小聲喘着。
顧宇莫奪過他的手帕一打開,整張手帕被血浸溼一半。
他靠在顧宇辰的肩上無聲哭泣:"宇辰,宇辰 ,你怎麼樣了~"
顧宇辰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昏睡,睜開半合的雙眼,無力說話,只能用右手,一遍又一遍的拍着顧宇莫的肩膀以作安慰。
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飛往蘇黎世的A3157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從3號登機口登機,謝謝你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哥,我們走吧"此刻的他已經虛弱不堪,連說話都很費勁。
"好"顧宇莫攙扶着他起來,一步步地去登機口登機,十幾分鍾後,飛機慢慢起飛,越飛越高,在藍天劃過一道白色的弧線。
"宇辰~"飛機飛遠後,她和韓澗浩纔剛剛趕到。她一遍又一遍的大喊着他的名字,但茫茫人海,再難找到他的身影,她在人海中漫無目的的尋找着他。
韓澗浩不忍,一把拉住她說:
"思若,先別急,我們去問問去蘇黎世的航班有沒有走?"
"對對對,我們走"林思若拉起韓澗浩的手就衝到安檢人員旁邊。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從現在開始,去蘇黎世的所有航班"安檢人員看出他們的來意:
"你們是來找人的吧"
他們狂點頭。
安檢人員正色說:"今天最後一個去蘇黎世的航班班次剛走,你們來晚了一步"
她怔住,淚水模糊了視線。
想起上午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不禁責怪自己:"爲什麼?爲什麼我上午的時候不上前去和他說話,我當時爲什麼要傻在那裡,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他從我身旁走過"
"別這樣,思若,你明天,或者後天可以去蘇黎世看他的"韓澗浩勸慰:"我現在就可以去查,這樣,你明天就可以去好不好?"
在韓澗浩的一通勸慰下,她終於回到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顧宇莫電話,顧宇辰不接她的電話,她現在只能打顧宇莫的,可是,她打了好幾遍,那邊傳來的都是嘟嘟聲。她癱坐在牀上,無聲哭泣。
"若若,若若,若若開門,是媽媽"門外是林母的喊聲。
她自從上次回來,經常悶悶不樂,林母林父他們絞盡腦汁的想讓她開心後,這次並不想讓她的親人再看到擔心了,她到了水在紙巾上慌亂的擦着臉上的淚痕,在鏡子前確認沒有問題後,她微笑開門:"媽"
林母也察覺得到她的傷心,她把晚餐放在桌上,拉起她的手在牀邊坐下,溫聲說:"若若啊,今天的事情澗浩已經和我說了,你和宇辰之間的事情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你沒事吧,若若"
"沒事"她含淚微笑。
"沒事啊,就好好吃飯好不好?"
"嗯"她拿起筷子一點一點的吃着,看到她吃飯,林母才放心的走了。
她懷着難過,惴惴不安的情緒度過了這漫長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