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心裡已經有點兒對這次的旅遊地方不太滿意了,如果在家裡就知道是這樣的路線,他不會千里迢迢跑來參加了。
恩,不如帶上新婚妻子柏心鈺自費去港澳臺遊玩一番了。
參加這樣一個出境旅遊團,又是雜誌社組織的,檔次和路線太低了……
王子龍他們和大家一樣,也都有肖子鑫這種心理和反映,肖子鑫沒有說什麼,王子龍卻是首先發難了,他指着一江之隔的那座遠東城市,“操這也叫去了趟俄羅斯?”
丁雲飛和噹噹看了江對岸幾眼,更是不滿,主張立即返回去,去海參崴。
他們說那樣,也算真的出了趟國,上對岸算什麼事呀,站在這看看不就完了嘛?雜誌社爲節省經費是不是太小氣啦?反正不想去了,沒勁
這個主張遭到了江乎斌的首先反對。他說兩天的汽車還沒坐夠哇,現在我這腳一沾地還打晃哪,不行,不行,我可受不了。噹噹突然改變了想法,她和一個男作者認爲,去“布市”更好,這樣可以多遊覽一些沿途的俄羅斯風光,然後再取道去海參崴。
小夏堅決不贊成這主意,她撇撇嘴,說,“我暈車,打小就暈車,哪次出門的時候,什麼東西從眼頭裡一過我都想吐。你們快饒了我吧。”
噹噹更衝,她鄙夷地哼道:“想得美,你們以爲想上哪就上哪兒啊?”
事情突然之間就到了這步,呂曉婭不得不出面解釋:出於花費上的考慮,雜誌社的確計劃組織大家到布拉戈維申斯克看看就算了,因爲它就在黑河對面,過江就是。這樣,既取悅於獲獎作者,雜誌社又沒有太大經濟負擔。哪成想,今天還沒過江呢,沿江去參觀璦琿城的途中你們就不高興了。
“那怎麼辦?”她望着前面的陳雷,陳雷也沒辦法。
“去海參崴吧”
肖子鑫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這幾天幾夜他就很少發表自己的一些看法,考慮的其實是影響和對雜誌社的個人感情。不過畢竟是家鄉的領導幹部,說話算數,他的作品又是一等獎,同樣地有份量,不論他的提議也好,還是說話的那種語氣,不怒而威。話不在多,而在於份量。
這個時候就要看文聯領導的意見了,每個人都知道,誰說什麼都沒有用,領導的意見纔是最後的拍板。“啪”的一聲,領導拍了一下車座:“海參崴就海參崴。”
說着看了看肖子鑫,又回頭看了看帶隊的陳雷和呂曉婭,用商量的語氣慢吞吞地說:“你們說呢,小陳,小呂?既然肖子鑫和大多數同志都不滿意,我看對面就不要去了吧?啊?這次你們社裡舉辦這樣一個活動,爲的就是讓這些人高興,全國宣傳搞得也挺大,他們不高興,你們不是出力不討好,白花錢麼,是不是?”
陳雷愣愣地瞧着窗外,王子龍馬上仰起笑臉,跟在領導的話屁股後頭捧場:“是是是,去海參崴好。肖子鑫畢竟是領導幹部哈,就是不一樣,我雙手贊成不行就去莫斯科,聖彼得堡,反正對面這地方沒法跟遠東第一大港口城市比,那玩意兒去了還有點意思,這玩意兒有什麼看頭?”
他趁機煽風點火,又建議給金總編打電話說說。
肖子鑫和王子龍的意見立刻獲得江乎斌的熱烈歡迎,這是個牆頭草,其實,最初陳雷跟金總編提的就是海參崴,但金總不同意:“那得多花多少錢?”
堅持到黑河對岸看看算了。剛纔一聽大家爭議,又聽肖子鑫首先提出了這個鄭重其事的建議,陳雷心裡高興,嘴上卻不說出來,文聯領導見陳雷爲難,呂曉婭也不表態,就回頭打着哈哈道:“不行,你倆就打我的旗號,說我老頭子想去海參崴,也是大家的意思嘛,啊?”
“那行,一會兒我試試。”陳雷終於說。
呂曉婭說:“不用試,金總肯定不同意。”
肖子鑫點頭道:“對”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不同意也試試”
呂曉婭又解釋:“其實,在家裡沒出發時,如果大家提出來,也許領導還能考慮,可現在都出來兩三天了,又要變卦,要去海參崴,吃也吃了,玩也玩了,錢也花了,護照也辦了,誰知道呢我看根本沒門兒。”
文聯主席接口道:“問題不大,你們放心好了。”
聽領導打了保票,大家“嗷”地一聲高興起來。
這期間,肖子鑫曾幾次產生說話的衝動,但看到大家一齊贊成了他的主張,帶隊的人也基本是這個意思了,便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觀察看看結果究竟如何。
他知道呂曉婭煩自己,現在又得罪了王子龍,儘管王子龍十分贊同他的這個觀點和主張,可這個小子屬狗的,得罪了王子龍就等於得罪了許多人,形勢對自己不利,因此還是少說多聽爲妙。
卻說這時候車還在飛快地開着,肖子鑫的目光如炬,注視着陌生的一切,黑龍江沿岸的景色是迷人的。無邊的草原,無邊的浩瀚。灰濛濛的天地之交,前方漸漸露出一處白亮亮的缺口,缺口越來越醒目,越來越寵大,越來越目不可及地吞食着藍天和大地,越來越莽莽蒼蒼地存在着。
陪同的同志這時才指着擋風玻璃外說,快到了。大家一邊朝前看,嘴裡卻不斷地稱讚文聯領導英明的抉擇,說他替作者着想。電話打通,金總編在電話裡顯然感到十分意外和生氣,說話的聲音大家也聽到了,是不滿意陳雷和呂曉婭,也有責怪別人的意思。
但很快,聲音就小多了,尤其當陳雷說這也是文聯領導的意思時,也許爲了不掃大家的興,也許是不得不給主席個順水人情,不然雜誌社花錢還賺不出好。總之,不管電話那邊的金總編心裡如何想的,這項建議最後還是被採納了。
關掉手機後,陳雷傳達金總編的電話說:“既然領導和大家都放棄了去‘布市’的計劃,那就算了。”
陳雷說,金總編要求他領着參觀完,就趕緊帶大家一起返回哈爾濱,他馬上派人去辦理相關手續,改簽護照,訂綏芬河的票。
整個車廂一片“嗚拉”俄語:萬歲的歡呼聲
肖子鑫心裡也是一陣開心和愜意
就是嘛……
除了小夏一陣陣犯惡心外,看來,絕大多數人對這樣的安排還是滿意的。肖子鑫這時也跟着歡呼,看老王一眼,王子龍詭秘一笑。
到了地方,肖子鑫和大家嘻嘻哈哈下車,參觀去了。璦琿歷史陳列館其實是個破舊不堪的大院子,雖然經過當地政fu多次修繕,也沒什麼看頭。十幾個人注意的是大院當中那座敗落的魁星閣,大家圍攏着傳說中這位主宰文章興衰的神,幾乎都跟它親密合了影,希望能沾點魁星的仙氣。
轉了不到半小時,都出來了,重新上車。只有王子龍一個人看得仔細,還在裡面轉着,無論牆上的圖片展覽,還是文字說明,還有那些發黃破爛的實物,他都感興趣。
陪同的同志對着話筒,提高嗓門兒給車裡人做着解說:“中國多大?似乎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任何一箇中國人都會這樣回答:中國的領土面積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其實不然,100多年前,就是在這一片有相當於兩個法國、四個英國、九個捷克和斯洛伐克的領土面積,被對面老毛子給血淋淋地割去了103萬平方公里土地啊現在參觀完了,你們這些作家回去應該寫寫。”
愛聽他講的人,好像只有文聯領導,還不時問這問那。其他的人都臉朝窗外,看着他們感興趣的東西。領導同志的好學鼓舞了當地同志,也許是民族精神在起作用,他講解的情緒更加高漲,聲音更加洪亮了。
大家喝着分的礦泉水,噹噹變戲法似地又開始吃起一大罐冰激凌。
“老王怎麼還沒出來呀?”
呂曉婭用眼睛把人“點”了一下,車裡只缺王子龍一個人了。“哎,這哥們呀”
陳雷苦笑,下車進去找去了。
肖子鑫不滿地看了看呂曉婭,王子龍三番五次地讓大家等他一個人,帶隊的也不管管,正巧她也在看他,四目一撞,火花四濺。
肖子鑫立刻避開,沒勁。
目光投向窗外也開始尋找王子龍的身影。
平時,肖子鑫和大家對小個子王子龍的印象都不錯,他人雖姓王,名叫子龍,卻長得奇黑,多大歲數看不出來,也許三十多歲,也許四十多歲,連肖子鑫都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有多大,只見印堂上總有一層黑油閃閃發光,如果去非洲旅遊,不用化妝就是地道的一個非洲土著。
呵呵,結實的身材,粗壯的四肢,跟江乎斌的跛腿一樣,打眼一看就是個不討女人喜歡的男人。
但他偏偏喜歡女人,以後的數日裡,大家有目共睹地發現,越是花樣翻新,這條黑漢子越是喜歡。
男人好色,母庸置疑,區別在於一般人凡涉及此事絕對否認,喜歡掙脫洗白自己,輕易不會承認這一點。
王子龍不同,他好色,講究得是“學問”,也敢於當衆承認自己對女人絕不討厭,無論是老大媽還是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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