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大路跟高文泰書記熟悉,交往也夠多,所以說話十分張狂外向,這恐怕跟他一直以來的工作有關係,跟個性也有關係,說話辦事歷來如此,總是壓人三分點,不壓住不說話,而且一般而論說話算數,有名號,有魄力,但相反,他對程凡縣長說話卻沒有剛纔那麼隨便了,可能是因爲他們關係不到,交往不多,說話不便太過有關。
呵呵,不過畢竟他是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邰大路,大家平時也都認識。
“你是哪位呀?”程縣長在電話裡客氣地問道。
“我是哪位?”邰大路打着哈哈,“你猜呢?”
程縣長可能像高文泰書記一樣,飛快地查看了一下電話號碼:“哦,是邰書記吧?”
“哦!是我。”邰大路學着程縣長的口氣。
“哎呀,邰書記,你在哪呢?”程縣長電話裡熱情洋溢,他無論對誰,尤其是領導歷來是謙卑有致的,畢竟大家如今在官場仕途上混,混的就是一個人緣,沒有人緣人際關係不行那就很難混上去,所以要抓權,抓到更大程度上的權力,那麼對於身邊任何一個比自己大的人都喜歡隨機應變,呵呵嘿嘿打交道,反正Tm笑逐顏開也不用現學,大家都會。他雖然平時並不喜歡這個牛逼人,但是何必得罪他呢?
因爲他知道任何一個人將來在他的不斷升遷路上都有可能成爲助力和有利於自己的重要對象。何況這個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邰大路!
其實,他知道邰大路眼下是在金老八喜酒席上給他打的電話,因爲他的車從縣政府一出來時,看到從市裡趕來的邰大路一行人的車剛過去,但他假裝不知道。
邰大路叫道:“我就在懸圃!”
程縣長也叫道:“真的呀,邰書記?”
邰大路呵呵一笑:“假的。”
自顧自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又道:“我聽說你來懸圃當縣長,一直想來看看老弟,一直沒機會,今天呢,有老八這麼個機會,你卻不露面見見大哥,不夠意思啊,大哥我生氣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程縣長聽出了邰大路半真半假的語氣,但也有些着急:“哎呀,大哥,我這實在是公務在身,怠慢大哥了,你千萬別挑我理啊!”
邰大路:“哈哈,公務?挑理?”
他瞟了一眼身邊的金老八:“小曲子,你跟大哥我說公務,是不是嚇唬我呀?”
程縣長:“沒有,沒有,大哥別多想。”
邰大路:“老八的喜酒,以前咱們也在一起喝過不止一回了吧?怎麼,這次你突然‘公務’去了,讓我這大哥情何以堪也不好意思啊,好了,你有事,你就先忙,我沒事,就是到了懸圃想你和高文泰書記了,想過來看看你們,跟你們這兩位父母官喝杯酒,不巧啊,老弟,你們都有公務在身,就-是-我-這個二流子書記有閒心,哈哈!”
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譏諷讓電話那邊的程縣長受不了,他不知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只聽程縣長在電話裡說道:“邰書記,你到懸圃了,我哪能不好好陪你喝杯酒?”
“就是嘴會說,呵呵!”
“不是不是,哈哈,今天老八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好飯不怕晚嘛,呵呵!等晚上,晚上我回去一定陪大哥,也陪老八這些朋友好好喝一杯,好不好?”
邰大路結束道:“好吧,你看着辦吧。這邊大夥兒現在都挺高興,文明主席、金主席他們這些兄弟都在,小喜酒也都喝得夠盡興,夠意思,就是不見你們兩個懸圃的父母官,有點兒掃興啊。好了,掛了。掛了——”
“啪”的一聲,邰大路又是一個熟練漂亮的甩手動作,好象打響指一樣關了手上的手機。
然後挺了挺身子,坐直了。
“來,喝酒!”
他舉想酒杯,衝滿桌子虛比劃了一下,誰也不看。
頭一仰,這次他是真的幹了。
金老八和衆人也趕緊逐一干了杯中酒……
“我考,你怎麼還站在這?”放下酒杯,他對金老八說:“快走吧,帶上你的小新娘去敬酒去,大哥今天不說話了,去吧去吧!”
“好,那大哥我先去敬酒,回頭再好好陪你和左主席各位領導哈!”
左文明也順手擺擺手,金老八就拉上旁邊曬了半天的新娘小夢夢給下一桌孃家客和其他兄弟朋友們敬酒去了……
程縣長原以爲回來能趕上跟邰大路書記和市政協主席左文明等領導喝杯酒,但他下午提前從開發區回來的路上一撥通對方的電話,才知道邰大路一行早已回市裡了。
“邰書記,我小程子,你在哪呢,我想跟你喝杯酒啊?”
“呵呵,跟我喝酒啊,下回吧,我回市裡了。”
“哎呀,這麼快呀,真遺憾。”
“下回吧,啊,好不好?”
邰大路打着呵呵,打着官腔,也打着大哥的口氣跟程縣長說着話,在電話裡不僅滿嘴跑輪船,而且又一次提到了高文泰書記,說他們太牛逼,拿領導不當盤菜,程縣長從他的語氣裡還能聽出他可能還在醉酒中,不過比上午打他電話時的口氣溫和客氣多了。
聽說邰大路已經回到市裡,他心裡多少有一點遺憾和悵然若失。
大家在官場上混,能混到邰大路以上這種程度就不同了,當然也太不容易了,像自己和高書記這種層次,在老不信們心裡好象是個了不起的大幹部了,可是在邰大路這種人心裡其實狗機巴不是,就象他和高書記常常在大會上對下面那些鄉鎮長和局長們的看法一樣,說你今天是個官你就是個官,說你不是個官你明天就狗機巴不是,算個屁啊!
就是這麼個混亂無能的體制了……
程縣長心裡明白,誰都能得罪,唯獨這個強勢的邰大路書記他不能得罪,雖然只是一杯酒的事,而且他當時並不在場,但程縣長明白不這麼簡單。官場上,一杯酒喝痛快淋漓了,他往往可能就能獲得意外的友情和領導的賞識,相反如果哪杯酒沒喝明白,或者說人家想跟你喝杯酒你不給面子,不管原因是什麼,領導可能就記心裡了,下次有機會,你想彌補都難,而且要付出更大程度上的代價。
TNND……
金老八結婚,高文泰書記不參加,程縣長也沒有參加,而且就連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偉和政委肖子鑫也都沒給面子,大家都說有事來不了,巧啊,太TmD巧了哈……
實話說,這出乎金老八和他大哥金成森主席的意料,但高文泰書記有他的道理,程縣長也有自己的想法。其他如肖子鑫和孫偉當然那就更是如此,不說自明瞭。
其實,就在大酒店那邊噼哩啪啦呼咚咚鞭炮一陣陣炸響的時候,肖子鑫也正和局長孫偉坐在他們的辦公室裡往下面看着,微笑着,是冷笑的那種微微一笑。
也是心知肚明別有深意的笑容……
不管怎麼樣,縣裡的主要領導都沒參加,事實上也就是對於他們縣公安局領導工作的有力暗示和支持,肖子鑫跟孫偉研究工作,分析了許多下面剛剛調查報上來的有關金老八涉黑涉惡的犯罪事實。作爲他們而言,越是有了這些越來越清晰、證據確鑿的東西,他們心裡便越是有底兒了,動與不動這個今天有喜的金老八,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不急。
下午四點多,程縣長提前結束現場辦公離開開發區後,在回辦公室的車上就給邰大路打去了電話,他是真的想陪邰大路喝杯酒,沒想到,人家上午只在金老八喜宴上喝了幾杯酒就跟市政協主席左文明一行人回市裡了。
進了辦公室,程縣長丟下包,坐在大轉椅子上,仰起頭。
縣政府副辦主任林文學敲了敲門,聽到程縣長“請進”的聲音,推門進來了。
“你回來了,程縣長?”
“啊,坐吧,去喝喜酒了?”
“嗯,咱們不去人不太好,人大、政協那邊領導都過去了,你和主任都下去了,我只好代表你去湊個熱鬧。”
程縣長沒參加金老八的婚宴,林文學參加了,剛回來,看到程縣長回來就過來了。
“怎麼樣,今天老八弄得排場挺大吧?”
“大!挺牛逼,呵呵,市裡的一些領導也來了……朋友更是來自四面八方,這個金老八,果然不一般。”
“呵呵,混社會的人物嘛,可能都這樣吧。”
“我沒想到,”林文學笑道,有點兒自嘲地又說:“今天這場合,我這個縣政府副辦主任都靠不上槽,就是跟着交了禮金,遞上單子,陪着喝了頓喜酒而已。”
“社會就是這個樣子啊,沒治,唉……”程縣長笑問:“那主桌上都-是-誰呀?”
林文學說:“主桌上除了領導還是領導,連縣政協姜副主席都沒資格。嘿嘿!”
程縣長驚訝:“這麼厲害?”
林文學:“那可不!一桌十個人,你想想除了市領導,就是縣裡幾個在家的副書記、副縣長。”
程縣長一想也是,估計柏萬年書記肯定也露面了,隨後,林文學神秘地跟程縣長說道:“程縣長,有個事我覺得挺有意思,你千萬別問柏書記,要不對我不好。”
程縣長說:“什麼事呀,你說吧,別有顧慮,話到我這就拉倒。”
林文學說:“今天我跟柏書記一個桌,他的意思我看出來了,在跟邰大路書記敬酒的時候,他想請邰書記幫幫忙,還是關於他外甥那個事……聽說市法院那邊最近可能就要判了,他找了許多人花了不少錢也不行,可能他覺得這次他外甥這事挺不好辦,刺傷的張朝民主任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希望市裡領導給說句話吧?”
程縣長心裡一驚,問:“他啥意思?”
林文學說:“具體說的啥,我沒聽清,只看到他湊到邰書記身邊咬耳朵……”
程縣長聽說過,邰大路書記不喜歡以前跟他同行的柏萬年書記(柏書記以前在懸圃縣也當過現在孫偉這角色——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兩個人的個性和身份雖然有許多相同之處,但地位和資歷各不相同,邰大路一直挺討厭柏書記的張狂性格,一些場合碰見了,很少給他面子。柏書記也知道他在懸圃縣可以有面子,但在邰大路面前,就不那麼硬氣了。
這其中,挺複雜,都是官場的事。
誰也弄不清。
林文學說,這次爲了他外甥的事,他特意端着酒杯去討好邰大路……不料,人家根本沒理他。
“可是,呵呵,我看到邰書記只聽了沒有兩句話,就皺眉大聲說柏書記:‘你小子,這事你也好意思跟我說啊,啊?我看你還是好好管管你那個不着調的外甥,免得以後吃大虧……’柏書記當時就造了個大紅臉,愣了一下,挺尷尬的,後來勉強跟邰書記碰杯喝了酒,嘿嘿笑着回我們這桌了。我才知道他剛纔過去敬酒,是爲他外甥說情。”
程縣長點上煙,沒說話。
小小的懸圃縣,據程縣長所知,神仙不少,這個金老八就是其中大仙之一。
金氏兄弟有八個,全住在市裡,其中兩個雖然在懸圃縣做着大生意,但在市裡也有家,懸圃裡還有個家。老大金成海、老二金成洋、老三金成江、老四金成泊……直到老八金成林。八個祖祖輩輩不曾離開過鋤把不曾出過山溝的鄉下人,如今在市裡和縣裡成了婦幼皆知的“八大金剛”,兄弟八個也搞工程,也做娛樂、煤炭、木材等行業,在市區裡蓋了八幢馬賽克掛麪的統一小白樓,過起了五十年代被政府鎮壓的地主王霸天也沒能過上的好日子來。
八個兄弟八隻虎。
尤其老大金成海名聲最爲響亮,是市政協副主席、金鑫工程木業集團董事長、兼個體私營企業協會秘書長。與當地政界、司法界、工商界及各階層人士均有特殊關係,被公認爲東昌區個人財富最多的首推金老大。
其次就是這個金老八,人稱“盤哥”,在懸圃縣開着一家工商、稅務、公安等執法部門不敢管,同時又是上述機關不少人經常涉足的“滾石夜總會”和“天賜宮洗浴娛樂中心”。
金老八,這個人的能量只從一點便可以看出來,連工商稅務和司法機關的一些人平時都跟金老八叫“盤哥”。
滾石、天賜宮無論外表門面還是裡邊設施都是一流,與瀋陽長春哈爾濱等大城市同業相比,毫不遜色。
金老四則有一家“北國之春大酒樓”,兄弟兩個就集懸圃縣的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於一體。
其他兄弟幾個也都各有各的領地和行業。據銀行知情者透漏,金家八兄弟的資產加起來差不多能買下懸圃縣的三條大街包括兩旁的所有主要店鋪,別看平常他們各幹各的,小事電話聯繫,一旦有啥大事,轉瞬之間就形成一個拳頭。
程縣長之所以沒有參加金老八的婚禮,主要還是高文泰書記的態度。
在懸圃縣,程縣長一切以書記爲準,這在前文早已有過較爲詳細的交待,一是他們在市政府機關時就是上下級關係,二是他們的價值觀相同,脾氣相投,而且從公他們是書記和縣長,從私則又是多年來的好哥們。即使是這些都不說,那麼僅僅從自己的官場仕途考慮,程凡也覺得無論如何要跟高文泰書記保持同步,這樣他纔會順利轉正接班。
前幾天,高文泰書記剛從省裡開會回來,帶回新的精神說又要掃黃打非,估計這幾天就要開常委會討論部署,可是一聽金老八要結婚,馬上又去省城了,說是開會,其實就是迴避。這時候,金老八這個掃黃打非的敏感人物如此大張旗鼓地舉辦婚宴,無疑是給高文泰書記出了個難題。
他參加不是,不參加也不是。
所以,他選擇了去省裡“辦事”。
程縣長一看,就明白了,也採取了迴避策略,臨時帶了一幫人去開發區現場辦公。
原本以爲,這種敏感時刻,市裡跟金老八等人關係不錯的老領導也不會大老遠專程跑到懸圃縣來參加這個未必一定要露面的個人婚宴,哪裡想到,人家不僅來了,婚宴期間邰大路還專門打了高文泰書記和程縣長的電話,這讓程縣長根本沒想到,心裡疑惑,也不安。
混在官場,周旋於各級領導圈子裡,程縣長時刻都提醒自己腦袋頂上多個天線,儘量及時極早地接收到來自各個層面的重要信息,別的不說,只這個金老八,就讓人難以把握,也捉摸不定。
神仙太多,信息不靈,就是官場仕途最大的失利,得罪了哪路神仙,都不是好玩的。
公的,私的。
一方面,省委已經作好部署,全省即將開始新一輪的掃黃打非。
高文泰書記帶着會議精神回來,也即將開始研究部署全縣的這方面工作。
而在懸圃,要掃黃打非,原先的那些仿古一條街老大一個又一個跟着幾輪的掃黃打非全倒了,關了,這次金老八又無疑是不可繞過的最大“掃黃打非”重點對象之一。
他的“滾石夜總會”和“天賜宮洗浴娛樂中心”裡,是遠近聞名半公開的藏污納垢場所。
然而多年來,金老八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打擊,即使是前面幾輪嚴打和整治也沒有觸及毫毛,而且生意還越做越大,阮水清、孫偉和肖子鑫他們幾任縣公安局的主要領導背後就曾多次跟程縣長抱怨,說現在的一些事真是沒法說,更沒法辦。
前任書記王國清不僅自己親歷親爲包小姐,爲了提高懸圃縣的知名度吸引外資,一手開創了現在的“泛黃色”產業,儘管爲全縣創造了許多就業機會,也擴大了經濟建設項目,拉動了全縣的經濟發展,但最後也因此丟了官,聽說最近也要公開審判了,因爲種種原因,柏萬年書記都差點兒沒“進去”。
程縣長之前的一個副縣長吳江,也是因爲種種原因,受到牽連而受到紀委查處,後來丟官判刑。
……
不管哪一個朝代,其統治方式的構成都是一個多層面多元件的複雜系統,因而衙門的分類和級別亦是各不相同的。老百姓說的衙門,其實是特指這個系統的最基層面,即州縣衙門。這個州縣衙門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因爲:
其一是州縣衙門所處地位的重要性。據史料記載,遠從西周開始,我國就以縣爲最基層建制,以後經過一段縣大郡小的反覆,到了秦始皇統一全國後,縣作爲地方行政基層單位便一直維持了兩千多年,成爲直接體現國家職能的機構,是歷代社會政治領域中最關鍵的層面。自下而上言,天下事務莫不起於州縣;自上而下言,中樞政令又莫不通過州縣而實施。這種承上啓下、匯聚分流的地位,便使得歷代君主視州縣政府爲吏治中最核心的內容。
其二是州縣衙門所司職掌的集約性。其彙集勸農、理財、獄訟、興學、治安、工程建築等多項功能於一體的職掌,幾乎囊括了封建國家統治機器效能的全部,是任何一級專職性衙門不可比擬的。古人有所謂“宰相必起於州縣”之說,就緣於這一級衙門所具有的全方位、系統性的歷練條件。
其三是州縣衙門在歷代官制沿革過程中的穩定性。兩千多年間,歷代政府在中央政權組織形式和職官制度等方面,經歷過多次變化;惟獨州縣體制和構成方式,基本沒有轉換過,幾可稱爲超穩定結構。
縣官雖然品位不高,可是做皇帝的卻對其人選和作用越來越重視。從隋唐開始,和官員任命密切相關的科舉考試製度在中國確立,其中縣令這個職務,還得由吏部經過專門考試從候選人中注授;制度還規定沒有擔任過州縣職務的人,一律不得出任臺省官員,從而實現了“宰相必起於州縣”的用人主張。
唐宋時期大多數宰相都有過在州縣任事的經歷。
呵呵,官場和社會真是猶如一個每天都在不斷旋轉變化不可理喻的萬花筒啊,他不相信這些信息和省裡的部署精神市裡今天來參加金老八婚宴的領導不清楚,尤其是主管政法的邰大路書記,他本身就是市公安局長,別人晚一步知道也許可能,他作爲政法部門的主要負責人,怎麼可能嗅覺如此不敏感呢?既然如此,他爲什麼又如此敏感時刻卻這樣高調地跑來參加金老八的婚宴呢?
程縣長有點兒拿不準這其中領導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所以,他決定提前從開發區回來,看看能不能趕上跟領導喝一杯。
探探底數。
結果,邰大路和領導們早已返回市裡了……
晚飯後,程縣長給高文泰書記打電話,知道他從省裡回來了,就上樓去了他的辦公室,想討教一下高文泰書記這段工作的指導思路。
一見面,程縣長就發現高文泰書記不太高興。
但不是爲他,而是對邰大路書記不滿。
“這個老小子,真不是玩意兒。”
“呵呵……”他笑容可掬,坐下,知道高書記是罵邰大路不是東西。
程縣長一說起今天金老八婚宴及其排場,高文泰書記毫不隱瞞自己心裡的不高興甚至憤懣。當着程縣長的面,他直接點名道姓地發泄在肚子裡憋悶了一整天的怨氣。他跟邰大路是平級,平時關係也算是相當不錯,可是他沒想到,今天在金老八的酒桌上,邰大路會那麼張狂,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跟他那樣說話,這讓在縣裡一直受到所有人敬重甚至害怕的高文泰書記心裡老大不痛快。
“他算什麼東西呀?”
程縣長這才明白,原來酒桌上邰大路不僅給他打電話讓他有點兒下不來臺,也惹火了高文泰書記。
“是啊,這幫玩意兒真是個個牛逼大撒的……說話滿嘴跑火車。”
他附和了幾句,又覺得自己不便多說邰大路書記的不是,心想不好,趕緊轉移話題,別讓高文泰書記生氣了,這樣對自己也不好。
說到掃黃打非的事,高文泰書記仍然氣憤不已,說:“這事就按省委部署來,一點一滴都不能打折扣,馬虎不得。縣裡過幾天的總體盤子就這麼定了,我今天之所以不去參加這個金老八的婚宴,說到底就爲這個。我這個縣委書記,好歹還是上面任命的,共產黨任命的,不是他金老八任命的……”
“我一方面去參加他的婚宴,給他站臺壓場子,一方面回頭過幾天再讓公安局去他的滾石、天賜宮洗浴娛樂中心‘掃黃打非’,人家怎麼看,老百姓又怎麼說政府又怎麼說我這個縣委書記?”
程縣長點頭道:“是啊,我也是這麼考慮。”
他今天也沒去參與金老八的婚禮,上午一出縣政府大院就在車上給高書記打電話彙報過了,高書記很滿意,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他聽得出來,自己做對了。
高文泰書記說:“明天上午,開個常委會,兩個事,一個就是研究部署掃黃打非這件事,這次肖子鑫過去到公安局那邊當政委,這段時間幹了不少事情,幹得不錯。一個是……柏書記外甥那個事。馬上市裡就要公開審判了,還有王國清的事情,最近也要判了,都統一研究一下,統一認識,解決一下。”
程縣長點頭,給高文泰書記的保溫杯裡捏了一小捏自己帶來的好茶葉,衝上水……
“這麼長時間了,咱們縣委縣政府也得有個態度,檢察院、法院那邊也看着呢。有些事,咱們能照顧儘量照顧,實在照顧不了,也沒辦法,畢竟咱們是國家幹部,不是哪些人的小跟班,也不是邰大路的隨從,他有他的想法和打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和打法。”
這話,聽得程縣長腦袋都大了,越聽越感到撲朔迷離。
心裡卻忍不住高興。
哈哈……
聽高文泰書記的意思,他猜測,掃黃打非工作一定會強力部署進行。而肖子鑫和孫偉無疑又是史上懸圃縣最強最有力最有頭腦的搭檔,他們二人的強大執行力無窮無盡、毋庸置疑。
柏書記外甥蘇軍的事,看來馬上就會有個明確的說法了,可能他心裡也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