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恩大師,這空絕大師是如何對他們二位網開一面的?這‘大印佛手’晚輩似有耳聞。”王世軒驚呼之餘,接着一問。
“這北極島達摩寺的‘大印佛手’是佛門中一門極爲厲害的禪修武功,相傳是天竺達摩老祖來到中土少林寺後,傳授寺中高僧的秘技。可是因爲年代久遠,這項絕技最終失傳了。讓人沒想到的是,北極島達摩寺的空絕大師等人,竟會這門絕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佛手所到之處,一切妖魔都無所遁形,三魂七魄盡數被誅,從此身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可空絕大師念在雲海、雲野兩位大師在生前弘揚佛法,普渡衆生,只求震懾他們充滿怨氣的魂魄,實在不想阻斷他們的往生之路。因此給雲海、雲野兩位大師分別留下了一魂一魄,並將這一魂一魄鎮在了這殺界山山底,希望他們能用佛法化解怨氣,最終到往生世界中去。”智恩和尚說的繪聲繪色,動情之處,不禁令王世軒、元朗、慕容念嬌心下稍稍寬慰。
“如此一來,這危機也算是化解了,而且萬妖門也受到了重創,從此一蹶不振。殺界山各郡百姓的日子該好過些了吧?”王世軒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
“唉!事與願違啊!剛開始的百年間,殺界山各郡的百姓倒也開始繁衍生息了,殺界山慢慢地開始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正當人們開始將那慘絕人寰的往事遺忘時,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戶郡民全家十三口竟一夜之間慘死家中。”智恩和尚說到此時,也是一陣哀痛。
“什麼?全家十三口一夜之間慘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慕容念嬌吃驚地問道。
“一定是雲海、雲野兩位大師冤魂未散,心中鬱結的戾氣無處發泄,最後才使這無辜百姓遭了殃。”王世軒看着慕容念嬌,輕輕地說道。
“不錯,空絕大師因爲一念之仁纔沒有將雲海、雲野的魂魄誅滅。可是實在想不到,雲海、雲野在這殺界山底修煉雖然已近百年,但是他們的戾氣卻沒有絲毫的消減。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二人的一魂一魄在那殺界山底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窟,殺界山原本充盈無比的氣脈正被這個日漸壯大的血窟侵蝕殆盡了。”智恩談到殺界山氣脈外泄,臉上顯出了一絲隱憂。
“智恩大師,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這殺界山的氣脈一直外泄下去,百姓豈不是更要遭殃了?”元朗聽到“氣脈外泄”這幾個字,神色間也是十分焦急。
在天下修仙的諸大門派中,各門各派都是以青山湖澤這樣的鐘靈毓秀之地作爲修仙的洞天道場,譬如天玄峰的天玄宗,北川河谷的霓裳流,再如這殺戒山的修羅寺。不管是以何種法門修煉,卻都是殊途同歸。於修煉道場一則,都是極爲重視的。當初流波祖師選中天玄峰爲門派的道場所在,就是因爲天玄峰得天獨厚的上佳風水。道場的風水如何,氣脈的強弱與否對門派而言,不僅是影響弟子們修煉精進與否的關鍵因素,更多時候它還是決定門派生死存亡的決定性因素。而對一方水土而言,氣脈的優劣,對百姓的安居樂業與否甚至是國運昌盛與否都極爲重要。
因此元朗聽到“氣脈”一次,才顯得如此地關心。
“是啊!接連一個月有上百號百姓無端離奇地死亡。當地的郡守們束手無策,卻介日裡請來一撥又一撥的僧道做法,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那死亡的百姓只是越來越多了。”智恩帶着些許揶揄調侃的語調討論着郡守地方官的應對之策。
“那後來如何了?”慕容念嬌問道。
“嬌妹,你別急!想必那北極島上達摩寺中的空絕大師等幾位高僧決不會袖手旁觀的!”王世軒嚮慕容念嬌頭來了一瞥溫柔的目光,向她輕輕點了點頭。
“嗯,這空絕大師倒是個極有擔當的人。他聞訊後,向達摩洞主持般若大師主動請旨,要求重回殺界山各郡,想要處理百年前遺留在殺界山的血案。”智恩和尚臉上已經開始浮現一絲讚許的神色。
“達摩寺的主持般若大師在空絕大師等七人臨行之前就已經叮囑過了,要他們消滅血窟之後永鎮殺界山,阻止其氣脈外泄,更要維護殺界山一方太平。最主要的就是要繼續弘傳佛法,渡厄解困,彰顯我佛慈悲。阿彌陀佛……”智恩和尚說到這裡,雙手合十,唸誦佛號,語氣已經瞬間緩和了許多。
“空絕大師和其他六位高僧在血窟激戰了五天五夜。那雲海與雲野已經變成了一個雙頭的血人,在聲聲嘶叫聲中,彷彿要從殺界山底掙脫出來。空絕大師與六位高僧圍坐在殺界山上一齊元神出竅,直奔血窟中的雙頭血人。他們再次運用‘大印佛手’與雙頭血人力戰不已。可是那血人的戾氣似乎變得更加強大。整整三個日夜,他們都沒有將雙頭血人降服。”智恩大師此時又嚮慕容念嬌討了一碗果子酒,仰脖間汩汩喝下。
“大師,最後空絕大師是如何制服雲……這雙頭血人的?”元朗一時改口,卻極不自然。
智恩和尚看了看元朗,低頭笑了笑,接着說:“他們最後集齊七人之力,以渾厚的內力,誦唸了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這《往生咒》一開口,就把血窟中的雙頭血人定住了身形。之後空絕大師等人又使出‘大印佛手’將他們徹底收伏了。從此,這殺界山上就再無殺戮之事了。”
“這殺界山上的祥和之氣已成,空絕大師的任務也已完成,可不知空絕大師和這幾位高僧如何永鎮這殺界山?是開宗立派、另立門戶嗎?”王世軒心中好像隱約間已經知道了答案。
“年輕人,你分析的很對!從此,這空絕就在這殺界山上駐紮停留了下來。附近各郡的百姓感念他的功德,紛紛出錢出力地爲他們七人大興土木地修建廟宇。就連當地的郡守們也爲了感謝空絕等人的功績,在財力物力上大加支持。轉眼一年間,一座巍峨高聳、莊嚴肅穆的廟宇拔地而起。從此,爲消彌這殺界山的殺戮之氣,這殺界山就改名爲殺戒山,爲得就是提醒人們遠離殺戮,止於殺戮。爲了震懾住殺戒山可能殘留的妖魔,這廟宇的名字就定爲‘修羅’。意爲以修羅之身震懾、屠滅一切圖謀不軌、蠢蠢欲動之妖魔。從此這殺戒山上就屹立着天下第一寺——修羅寺。說也奇怪,從那時開始,原本怪石嶙峋,遍地嵯峨,寸草不生的殺戒山,竟變成了草木蔥蘢,花團錦簇的人間勝景。”智恩和尚說完,一口長氣呼了出來。
“智恩大師,原來你們修羅寺的建立,竟還有這般曲折的往事。可是爲什麼你們修羅寺還要舉行這六十年一次的‘禪法水陸大會’呢?難道也與這雲海、雲野兩位大師的冤魂有關嗎?”王世軒此時舊問重提,令智恩和尚一時喟嘆一聲。
“‘禪法水陸大會’的舉行是與雲海、雲野兩位大師的冤魂有關。可是更多的原因在於超度那些在這次大殺劫中,無端慘死的諸多亡靈。我佛慈悲,普渡衆生,這殺戒山雖然已經歸於祥和,可是畢竟遭遇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空絕大師決定在立寺伊始,先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靈。”智恩大師沉痛地說道。
“智恩大師,那雲海、雲野兩位大師其實也是可憐的人,他們不也一樣冤死嗎?他們的亡靈得到超度了嗎?”慕容念嬌倒爲雲海、雲野淡淡地哀婉痛惜起來。
“我佛門普渡衆生,一視同仁,這兩位大師,空絕大師又怎麼會將他們遺忘呢?他們二人被空絕大師化成了兩棵柏樹,就立在了修羅寺的山門之前。在日夜吸收日月精華的漫長歲月裡,因爲每日都能聆聽到修羅寺中那飄揚而至的至剛梵音,自身潛藏的佛性得到了大大地激發。日久天長,他們竟然成爲守衛修羅寺的兩名無形護法。”說到這裡,智恩和尚彷彿卸去了一股極爲沉重的壓力。
“這個水陸法會,究竟是什麼會啊?”慕容念嬌此時發現氣氛已沒有先前那般凝重,原來存留在心中的疑惑讓他不由得脫口而出。
“表妹,這水陸法會是佛門中一項極爲重大的法事。相傳是南朝梁武帝蕭衍所創,當年蕭衍在夢中夢到一位高僧,對他道盡了六道衆生之苦。他不解其意,於是遍問羣臣,可羣臣也不解其意,最後寶華大師建言,梁武帝於是與他在法華殿遍查佛經,在讀到‘阿難遇面然鬼王’的故事中頓悟,纔開創了這‘水陸法會’。”這元朗堪堪說完,智恩和尚對他投來了十分詫異的目光。
“老慕容的外孫,果然博學多聞,老衲佩服。”智恩和尚滿面虯髯的臉上由衷地綻放出一抹笑容。
“朗哥哥又在掉書袋了,哈哈……”慕容念嬌看着元朗,呵呵一笑。
“這水陸法會除了爲六道冤鬼布齋,還爲他們持法誦經,卻說儀式很是繁瑣。”王世軒看着元朗,笑着接口說道。
“不錯,我們修羅寺每隔六十年一甲子,就會舉辦一次禪法水陸大會,屆時邀請天下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蔘加,也算是爲天下祈福,共襄盛舉吧!”智恩和尚說完,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種隱隱然的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