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關外,兩軍陣前,戰馬嘶鳴,雙將廝殺,金鐵交擊聲懾人心神。凌厲的勁氣四射,使得周圍地面上溝壑叢生,煙塵飛揚。就連不遠處的寒江江水,也是被狂風席捲得波翻浪涌。
“懷玉的武藝有所精進,但恐怕還不是樊虎的對手,久戰必敗啊!”和薛丁山並鬃的薛仁貴微微皺眉看着陣前的激戰廝殺。
薛丁山點頭雙目微眯道:“看這樊虎虎虎生風的樣子,昨天所受的傷勢應該已經完全恢復了。”
“他的傷怎麼可能恢復得這麼快?這才一晚上的功夫罷了,”薛仁貴疑惑道。
目光微閃,略微沉默的薛丁山便是深吸了口氣道:“看來,他應該有療傷丹藥。”
“道家的靈丹仙藥?”薛仁貴面色微變:“如此看來,他的老師果然身份不簡單。”
薛丁山點頭輕嘆道:“的確不簡單!我的老師王敖老祖,乃是散修的高人,一人之力想要尋到一些珍貴的靈草之類用於煉丹,並不容易。所以,他手中的靈丹妙藥也不多,都是時間長了一點點積累來的。可這樊虎如此輕易的用靈丹妙藥療傷,顯然手中不缺。如此便可看出,他的老師出手之大方,賜予他不少。這般手筆,可不是一般的散修高人的做派。所以,他的老師只怕是來自傳承久遠的修仙宗派之人。”
“這麼說來,的確是有些棘手啊!光他那能放金光的寶貝,便讓我們頭疼了,”薛仁貴無奈道。
薛丁山也是微微皺起眉頭:“以他的背景,只怕手中還不止一件寶物啊!”
薛仁貴一聽,頓時更覺頭疼。
父子二人說話間,陣前的廝殺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秦懷玉雖勇。但畢竟人到中年,肉體凡胎的,氣力有限。終究是有些不濟了。
“哼!”面露冷笑的樊虎,胸口耀眼的金光閃現。
“不好!”秦懷玉見狀面色一緊。忙勒馬後退。
然而,樊虎豈會讓他如此輕易退開?只見耀眼金光中一道暗紅幻影一閃,虛空震盪,隨即那暗紅色的狼牙錘錘頭便是來到了秦懷玉面前。
鏗..慌忙手中長槍在面前格擋了下的秦懷玉,猝不及防下頓時渾身一震的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狼狽的落在地面上,連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影。
“死吧!”策馬上前的樊虎,面露冷笑的大喝一聲。手中狼牙錘輕易的砸飛了秦懷玉手中的長槍,再一錘轟然砸了回來。
沒有兵器在手的秦懷玉,躲閃不及,只得仰身順勢身子一擰一腳側踢而出。
“找死!”見秦懷玉用腳來踢自己手中的狼牙錘,樊虎不由目露狠色,他已經好似看到了秦懷玉的腳在自己的狼牙錘下爆裂開來鮮血四濺、骨肉分離的一幕。
蓬..一聲悶響,緊接着雄渾的勁力使得狼牙錘的錘頭和秦懷玉的腳交擊之處好似投下一枚石子的湖面般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嗯?”面上的獰笑微微凝滯,只覺得一股決堤洪水般兇猛的勁道順着狼牙錘傳到手臂和身上,手臂瞬間酥麻,渾身都是一震的樊虎。仰身狼狽的險些從馬屁股上翻了下去,手中的狼牙錘也是反彈着砸在了馬屁股後面的地面上。隨着沉悶的一聲,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塵土飛揚。
咴哷哷..座下戰馬嘶鳴,同樣被帶得前蹄撩起。幸好樊虎手中的狼牙錘撐着地面,否則真要從馬背上被掀翻下去了。
同樣渾身一震狼狽的飛退開去,雙腳急踏地面退了十多米才穩住身影的秦懷玉,腳微微發顫,臉上盡是不敢置信之色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旋即目中精光一閃的擡頭看向了勒馬穩住身子驚怒看向自己的樊虎。
“混蛋!我殺了你!”惱羞成怒的樊虎,直接策馬殺向秦懷玉。
薛丁山見狀眉頭一皺,直接翻手取出了飛雲弓和穿雲箭。搭箭彎弓,一氣呵成。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穿雲箭直射樊虎。
幾乎同時。唐軍衆將之中的小四也是彎弓射了一箭。
兩支箭矢幾乎不分先後的來到了樊虎面前。
面色一變的樊虎,手中狼牙錘只來得及磕飛了其中一支箭矢,便是被另外一支雪白箭矢穿透的肩胛骨,一簇血霧從肩後爆開,穿雲箭穿肩而過。
蓬..一聲悶響,樊虎手中的狼牙錘握不住跌落在地上,聲音沉悶。
秦懷玉見狀目光一亮,略微猶豫了下便是腳下一跺地面躍身而起,向着樊虎撲去。
“啊!”慘叫一聲的樊虎,手捂着鮮血直流的肩胛,看到那撲向自己的秦懷玉,不由目中閃過一抹狠色,胸口耀眼的金光閃現,隱約間好似有着一條陰冷的黑蛇在金光之中游曳而出。
在樊虎身上金光亮起之後,半空中的秦懷玉莫名的感到心中一寒,好似被什麼危險的猛獸盯上了一般,動作都是略微滯了下。
而幾乎同時,一道金光從寒江關上閃掠而出,化作了一條金光燦燦的長繩席捲入耀眼的金光之中。
下一刻,唐軍衆人以及半空中的秦懷玉只覺得眼前一花,那一團金光已經嗖的飛向了寒江關上,金光收斂,化作了被金色長繩纏住腰間的樊虎,落在了手握繩頭在關上觀戰的樊龍身旁。
一旁的樊梨花看了眼被樊龍揮手收入體內的金色長繩,美眸微閃了下,旋即便是忙伸手扶住了身影踉蹌的樊虎,玉手拂過他的肩胛,一股寒氣瀰漫,在他肩胛的傷口之上結成了一層冰封住了傷口。
“嘶!”倒吸了口涼氣的樊虎,不由嘴角抽搐了下。
“二弟,怎麼樣?沒事吧?”樊龍也是緊張的忙問道。
搖了搖頭的樊虎,咬牙目露狠光的看向關外:“死不了!孃的暗箭傷人,老子跟他沒完!”
“二弟,稍等片刻。待爲兄爲你報仇!”樊龍說着便是目中冷光一閃的直接躍身而起從關上躍下,腳踏虛空好似靈活的飛鳥般飛過寒江來到了兩軍陣前。
看着那略顯狼狽落地面露可惜之色準備轉身回去的秦懷玉,樊龍不由面露冷笑的冷喝一聲:“休走!”
話音未落的樊龍。手中金光一閃,金光燦燦的繩索已經將秦懷玉捆縛住了。
嗖..來不及掙扎的秦懷玉。隨着樊龍手臂一甩,直接被那金光燦燦的繩索送到了寒江關上。
“綁了!”樊龍一聲冷喝,目光冷然的看着面色震動的唐軍將帥。
寒江關上兵士們如狼似虎的上前用鎖鏈將秦懷玉捆縛住,同時那金光燦燦的繩索也是嗖的消失化作了一道金光沒入關外盎然而立在地上的樊龍手心。
看到這一幕,薛丁山以及唐軍衆將都是面色微微難看了起來。
“又是一件厲害的寶物!”薛仁貴眉頭擰成了肉疙瘩,恨得咬牙不已。
手掌輕握,隨即再次伸展開的樊龍,目光淡然的掃過薛丁山和唐軍衆將:“爾等可還有人要出戰嗎?”
“樊龍。休得猖狂,我來會你!”一聲大喝響起,李鸞虎躍馬而出,手中長刀直指樊龍,在戰馬來到陣前之時猛然躍身而起,手中長刀向着樊龍當頭劈下。
略微擡頭看了眼的樊龍,猛然擡手一柄金燦燦的長刀出現在手中。
鏗..雙刀在空中交擊,凌厲得刀氣好似要將空間都撕裂開一般。
渾身微震的後退了兩步,看着那翻身落地的李鸞虎,樊龍不由雙目輕眯了下:“有些力道。你叫什麼?”
“李鸞虎!”目光如電的李鸞虎低喝一聲,便是再次閃身殺向了樊龍。
眉頭輕挑了下的樊龍,手中金燦燦的長刀看似隨意的一記格擋擋住了李鸞虎的噬神金刀。凌厲的金色刀氣有些刺眼,讓雙目微眯的李鸞虎感到渾身皮膚都有些發緊。
二人你來我往,好似兩隻猛虎般殺得刀氣縱橫,在周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溝壑,卻是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李鸞虎的刀法,倒是厲害了一些,”薛丁山雙目虛眯的靜靜看着,心中暗自嘀咕:“不過他並未施展出噬魂金刀真正的殺招,想來是留到後面再用吧!不知道。那樊龍是否擋得住。”
寒江關上,樊梨花秀眉微蹙。略有些緊張的看着關外兩軍陣前的一場廝殺。
一旁,在傷口之上敷了外敷的丹藥。又將一枚丹藥吞入口中閉目默默煉化了一會兒,這才恢復了些精神的樊虎,上前看向關外的激戰,不由雙目輕眯的低聲道:“梨花,不必擔心!大哥他只是陪那傢伙玩玩,還沒出絕招呢!”
“哦?”秀眉輕挑的樊梨花,略顯隨意道:“二哥,大哥手中的刀似乎不一般啊!”
樊虎點頭連道:“那可是師伯用數種珍貴礦石,參雜着西方庚金鐵煉製而成。大哥以心血法力孕養多年,方纔勉強能夠如臂指使,發揮出那柄神刀的威力。”
兄妹二人隨意的說着話,同時關注着關外的廝殺戰鬥。
不多時,好似蓄勢般的樊龍和李鸞虎,刀法都是越發凌厲剛猛起來。
“噬神!”目中厲芒一閃的李鸞虎,手中噬神金刀凌厲劈出的同時刀身微微震顫起來,詭異的聲波傳播開來。
幾乎同時,目光一寒的樊龍,也是使出了他的絕招,手中金刀光芒猛然收斂,凌厲的刀氣好似形成了另外一柄實質般的金刀般,雙刀一前一後的和李鸞虎手中的噬神金刀撞擊在了一起。
鏗..轟..雙刀碰撞,略微受到影響的樊龍,眉頭一皺的身子輕顫了下。即使如此,那凌厲的金色刀氣依舊是摧枯拉朽般的波及到了李鸞虎身上,使得李鸞虎身上的鎧甲發出一陣刺耳響聲。
狂暴凌厲的能量逸散開來,兩道身影幾乎同時都是狼狽的後退開去。
“哼!”悶哼一聲穩住身影的李鸞虎面色漲紅,持着噬神金刀的雙手虎口開裂,雙臂都是微微顫抖了起來,伸手的鎧甲更是被潰散的刀氣撕裂出一道道痕跡,甚至於有幾道裂痕處鮮血滲出。
另一邊,飛退到了寒江之上的樊龍。目光一凝的在落入寒江之前穩住了身影,腳下輕輕一點水面,深深的看了眼李鸞虎。便是直接躍身回到了關上。
“鳴金收兵!”薛丁山見狀目光微微閃爍了下,這才沉聲發令。
唐軍大營。帥帳之中,回來之後發出了免戰休整的軍令之後,薛丁山便是略顯疲憊的在帥座之上閉目靜坐起來。
“丁山,別太憂心了,會有辦法的,”陳金定過來安慰道。
揉着額頭嘆了口氣的薛丁山,不禁道:“這仗是越打越難,在鎖陽城折騰了多時。如今又被阻在寒江關外。現在,我倒是有些明白當初父親被困鎖陽城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了。”
“丁山!”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一身甲冑的薛仁貴徑直進入帥帳之中。
“父帥!”陳金定當先恭敬施禮,薛丁山也是忙起身相迎。
毫不客氣的直接在主位帥座之上坐下的薛仁貴,看着恭敬站在一旁的薛丁山,不由一笑道:“丁山,可是很難得看到你這麼沉不住氣啊!”
“父帥,孩兒毛躁,讓您失望了,”薛丁山低頭道。
薛仁貴聞言卻是搖頭道:“不。你做得不錯了!要當一個合格的將軍難,要當一個合格的元帥更難。丁山,你的心有些亂了。”
“父帥。隨着戰事的進行,孩兒越來越覺得戰事有些脫離掌控,有着太多無法確定的因素。所以,孩兒感到壓力很大,底氣也越來越不足了,”薛丁山嘆道。
薛仁貴微微點頭,隨即目光一閃的看向薛丁山:“這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應該是因爲樊梨花吧?”
“父帥,我..”薛丁山面色有些尷尬不自然。
“父帥。喝茶!”陳金定端來了茶水,見他們父子談話。便忙道:“父帥,丁山。你們聊,我先退下了。”
點頭端起茶水輕品了口的薛仁貴,待得陳金定離開了帥帳才繼續道:“我知道你和樊梨花雖然說是師兄妹,卻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你們互相喜歡愛慕是不是?”
“父帥明鑑!”薛丁山面色微紅的點頭道:“我老師和梨山老母,曾經都有意要撮合我和梨花。只不過,現在我已經有了仙童和金定..”
不待薛丁山說完,薛仁貴便是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不是主要的問題。關鍵是現在樊梨花就在寒江關中,而且你猜得到那寒江關外的陣法乃是她佈下。所以,你的心因爲她才亂了,是嗎?”
“父帥!梨花在怪我,孩兒明白,”薛丁山點頭道。
“哎!”薛仁貴輕嘆了聲:“感情的事情,最是複雜!當初,爲父也是一意孤行,險些斷了與你二孃的情分。現在想起來,實在是愧對他。所以丁山,只要你和樊梨花你們是真心相愛,不管前路有多少困難阻隔,都要努力去克服。這樣,纔不至於將來後悔,明白嗎?”
薛丁山略微一愣,面露覆雜之色,轉而不禁問道:“父帥,她現在與我們爲敵,您還原因接納她,允許她成爲我們薛家的媳婦嗎?”
“丁山,爲父雖然老了,但還不糊塗,”薛仁貴搖頭道:“樊梨花,她是個深明大義的女子。如今與你爲敵,也許是因爲覺得你有負於她,但絕不僅僅如此。你要知道,寒江關乃是他父兄鎮守。她有她的無奈啊!從我們到寒江關,一直都是她的兩位兄長出戰,只有她沒有現身,你應該能夠想到一些東西的。”
薛丁山聽得神色微動,目光閃爍了一陣,這才深吸了口氣對薛仁貴恭敬道:“多謝父帥指點,丁山明白了。”
“丁山,欲破寒江關,關鍵還是在樊梨花身上,”薛仁貴滿意點頭,隨即道。
薛丁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父帥!梨花不願意現身,那我們現在,恐怕也只能逼她現身才行了。”
“嗯!這是她不得不面對,也是你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薛仁貴道。
薛丁山目光灼灼,轉而看向帥帳之外,目光好似穿透空間看到了寒江關內。
而這會兒,寒江關中,樊府樊梨花的住處院子內的小型練武場上,一身戎裝的樊梨花雙手持劍隨風舞動,好似風中的蝴蝶般動人,但那一道道劍光卻是透着冷意。
許久,似乎有些力竭的樊梨花輕輕喘息的停了下來,手中雙劍收回了身後的劍鞘內。
“姐姐!”一身黑衣的阿影小跑過來將一個雪白毛巾遞給樊梨花。
接過毛巾擦了擦俏臉之上汗漬的樊梨花,轉而將之遞迴給阿影,輕側身美眸之中掠過一抹複雜之色的輕嘆道:“阿影,你說,丁山他現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他恨不恨姐姐我不知道。不過,如果他無法理解姐姐心中的苦,那麼他便不值得姐姐真心相對,”阿影微微搖頭,隨即道。
樊梨花聞言略微沉默片刻,才自嘲一笑的搖頭道:“也許,我本就不該再多有什麼奢望的。我們的立場,註定了彼此是對立的。他今日傷了我二哥,明日、後日..若再傷我大哥,你說我還能夠不出手嗎?”
“姐姐,如果你真的覺得爲難,爲何不離開呢?我想,兩位少將軍,會明白你心中的痛苦的,”阿影忍不住道。
離開?略微一愣的樊梨花,卻是搖頭道:“現在的情況,我怎麼能夠離開呢?那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寒江關外,兩軍陣前,我是避不過,躲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