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凜潮過後,天空再次放晴,陽光嫵媚的如同少女的玉手,溫柔而暖和,一夜的凜潮似沒有發生過,都被火辣辣的日頭融化一空。
“羽哥,要不要在等等看?”
秦羽放下手中的鍋碗瓢盆,這一次搬去避難所,很可能要在那邊過冬,得明年開春,差不多要小半年,自然是能搬的都搬去:“大家都通知了麼!”
“嗯,通知了,咱們本來也沒多少行李,都去幫其他人搬家了,不過羽哥,這昨晚天氣雖異常,但也不用這麼急着走吧?或許,只是老天偶爾發個神經!”
“馬超,你的想法我知道,不過這次搬家不單單是因爲天氣,你也知道狼族南下也有兩個多月了,咱們這次去避難所,除了因爲天氣異常,還是想要躲避回返的狼族,大榕樹村雖隱蔽山中,但畢竟離牙山堡只有三四十里,那些匹格咱們不怕,但如果狼騎進山,哪怕只有一個百騎,也是滅頂之災,所以村長爺爺纔會決定離開,去避難所暫避。”
“這樣啊,我明白了!”
一個上午,大榕樹村兩百餘戶,近千人就收拾了全部的家當以及存糧食物頂着日頭出發前往避難所。
前往避難所的第三日,隊伍行進在一條溝谷之中,“大家加把勁,前面就是一線谷,爭取在落日之前大家穿過這一線谷,抵達避難所。”
“嘖,一線谷,這就是一線谷,還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要有人把守在這,就算是狼騎來了,也照樣得望而卻步!”隊伍蜿蜒前行,很快一線谷就出現在眼前,就如同一座山被鋸子給鋸成了兩半,而中間的裂隙就是那個斷口,寬度都無法行一架馬車,勉強能夠兩人並行,而腳下的穀道,也不平坦,而是亂石嶙峋,極爲溼滑。
陽光也無法透過一線谷,只能打着火把朝前行進。
“別說這一線谷,秦川高原,這等險峻的山谷何其多,你當秦川三百關是浪得虛名的麼,拿着火把,小心裡面有蟲蛇!”炎龍點燃一把松脂的火把,遞給了馬超,一行少年也紛紛踏入這一線谷。
“其實我們東方村附近也有這樣的地形,不過叫做盤龍道,雖沒這一線谷這麼狹長窄小,但卻九曲十八彎,想過去就得繞,而且岔路口極多,就跟迷宮似的,有機會去了我們那裡,我帶你們去玩!”東方雪拿着火把,打開了話匣子的道。
“算了吧,我早就受夠這些大山了,比起這些,我更想去南方,去中土看看,窩在這山溝裡,一點都沒意思!”炎鸞哼哼的道。
“這主意也不錯,好像我就去過一次山陽縣城,那是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了,往南還有太原府,北方第一大城,還有王都雲中城,聽說雲中城是浮在雲中的城市,人口足有數百萬,光想想都覺得繁華!”東方雪也被挑起了心思,心頓飛到了南方。
“人口數百萬算啥,帝都天元城,那才真的叫大,天元城光人口就三千萬,從東門到西門跑獸都要半日,要我說,有機會就去天元城見識見識,那纔是真的開了眼界。”
“那就先去雲中城,然後再去天元城好了,都見識一番,就這麼決定了,你說呢,秦羽!”東方雪直接愉快的做了決定。
秦羽翻了下眼皮子,道:“都好,不過咱們還是想想怎麼熬過這個冬天吧!”
“這個冬天很難熬麼?也是,要貓在山洞裡,確實挺無趣的。”
一線谷蔓延十數裡,其中窄處,頭頂彷彿如蓋着蓋子,完全看不到光,而一些比較寬的地方,卻如一道天井,陽光能夠照射下來,而從山頂垂落的藤蔓植物垂落而下,彷彿珠簾,別有一番味道。
“下雪了!”
又一處天井處,一抹冰涼打在臉上,天井之上,還有光,但天空卻已飄起了雪花。
“真的哎,下雪了!”東方雪伸出手,去接飄落而下的雪花,揚起頭看着天井上空,洋洋灑灑而落得雪花,卻突然想到些什麼,表情一變,爆粗的道:“靠,這才月中,秋天才過一半,這雪也下的太早了吧!”
出了一線谷,天地已是一片茫茫,正午曬得人暖洋洋的太陽如一個毫無光彩的圓圈懸掛在西天之上,空白的雲層籠罩頭頂,將鵝毛般的雪花揮灑而下,還綠的山,被雪罩上了一層輕紗,而通往避難所的道路也掩埋在雪花中。
萬幸,穿過一線谷,避難所就在眼前,天才擦黑,秦羽這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大榕樹村的避難所,一處斷崖瀑布。
穿過山壁上的棧道,鑽入瀑布中,在這瀑布後,就是一座被水侵蝕而成的天然大溶洞,甚至在這溶洞內,還有一火山石鐘乳湖,嫋嫋的熱氣騰起氤氳的霧氣,讓整個熔洞都暖和無比,而頭頂上大塊的水晶石透射着火焰的亮光,遍佈各處的苔蘚植物上,亮起叢叢的亮光,就如同一盞燈,那是如蜜蜂一樣大的深藍螢火蟲。
大溶洞四壁,被開掘出數不清的小溶洞,就如同蜂巢一般,進到避難所的衆人並沒有散亂,就如同回到另外一個家,很有次序的搬着自家的行李前往這避難所的小窩。
“哇,這裡居然還有個湖,還是沸騰的哎?”四下裡到處跑的東方雪來到石鐘乳湖旁:“哇哇,這是菜地麼,居然還有果子!”東方雪大驚小怪的驚叫着:“芷若,你們村的避難所,比我們那山洞強多了。”
“還好吧,這些菜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打理,所以一直生長的不錯,不過,這些菜地也只能填補下,並不足提供所有的食物,而且這山洞暗無天日,所以空氣很潮溼,蟲子也多,可惜外面下雪了,要不然弄些陽戎草回來,曬乾後鋪在牀上,睡得才舒服,不過,今天也能湊合了!”
“哎,這什麼鬼天氣,說下雪就是下雪,還下起來沒個完,咱們帶過來的食物好像不多。”東方雪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這一場雪實在是來的太早了,如果是平時也就罷了,好歹從後方能採買到,至少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但狼族這一次南侵,卻堵住了這一條最重要的補給,沒有補給,就只能靠自己狩獵,她現在是知道,秦羽說的難熬,是什麼意思了。
“秦羽,雪停了,咱們也組織下狩獵吧。”東方雪道。
“嗯,你不說我也有這個想法,回頭,叫上大家仔細商量下。”秦羽點了點,道。
雪,一直下了一夜,而第二天,也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
太原府同州,一座鎮子上。
“二哥,這雪似乎下個沒完沒了了,什麼鬼天氣,這才十月中。”宇文律很有點暴躁,大步的走進一座豪宅院落的正廳,衝着坐在上首位置的宇文昊說道。
“我三天前讓你去聯絡各部,現在人都在哪?”宇文昊聽着下首五弟的抱怨,輕蹙下眉頭,旋即問道,宇文律聞言,頓有點吭哧的道:“別提了,那些該死的東西,搶起來就個收斂,二哥你簽發了命令,讓他們集結,現在也只有幾部聽從,但也是拖拖拉拉,昨天下雪的時候,纔回來三部,搶的人口倒不少,足有小兩萬,金銀財寶更是百十車,奶奶個熊的,要不是這狗屁的雪,咱們這一次能吃的肚滿腸肥,富裕三年。”
宇文昊掃了一眼自己這五弟,卻是將手中的茶碗拍在桌上,茶碗直接拍的碎成幾塊:“該死。”
“二哥!”
“算來算去,沒想到還是上了秦人的惡當,宇文律,你馬上給我發天狼令,讓各部拋棄人口,搶掠,給我立馬前往北面的大雁關,我只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們北返!”
“二哥,你瘋了。”
“五弟,現在不是我們能帶多少戰利品回荒原,而是我們宇文部能有多少人活着回荒原,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天生異變,如果現在還不走,被秦人大軍糾纏,咱們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二哥,你可別危言聳聽,那些秦人跟縮頭烏龜似的躲在城裡,哪有…,二哥,你不會說,那些秦人早知道會變天吧!”
“我不知道,但三天前的那一場凜潮,還有今天的大雪,都不正常,如果今天這場雪停了,還沒那麼嚴重,如果還一直的下,那我們就的考慮怎麼逃回草原了,對了,加派斥候,盯着諸城的秦人動向。”
太原城,鎮守府。
一間薰香嫋嫋的廳室,一張榻牀,一張小桌,桌上擺這一棋盤。
“啪嗒!”一顆黑子落下,大秦太傅,太原公,北境守護者,秦川鎮守府鎮守使王傅擡起眼,掃向對面白衣勝雪,衣襬泱泱,秀髮如瀑,一張冷顏透着梅花的清冷跟孤傲:“冰河門主,果然是長河後浪推前浪,如此佈局,就連老夫都爲之嘆服不已,當今能得冰河門主出謀劃策,朝廷之福啊!”
啪嗒!
蘇嫣然蔥白玉手落下一白子,看向坐在對面的王傅:“公爺過讚了,小女子如何能比得過公爺,這一盤棋,要是沒公爺相助,嫣然是斷下不出如此局面的。”
“呵,巍巍陽謀,老夫似乎爺沒得可選,只可惜我北境千萬之民流離。”
“公爺慈悲,嫣然對此也是黯然神傷,但不出此策,我大秦北疆難安,而奪回河東三州更不知會死傷多少,那時候,生靈塗炭,破家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至少,這一戰後,北方可安享十年太平,並且盡收河東三州。”
“只希望朝廷多多體諒北境之民,畢竟這北境不只是我王家的,也是朝廷的!”
“公爺多慮了,朝廷比您還要迫不及待呢,不知道公爺何時發兵!”
“明日一早,我親自領軍,啪!”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落子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