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像是有隻貓跑過去了,嚇我一跳!”胡十九捧着酒麴,有些難爲情地說道。
“呵,”侍衛中有人輕聲低笑。
爲首的侍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貓?”
“是啊,我從小就怕貓!”胡十九,嘴角癟癟,似乎嚇得快要哭出來,“有貓的地方就有老鼠,老鼠一來,酒麴就遭殃了!”
侍衛被她奇怪的邏輯說的頭腦發脹,這大半夜的,他們一隊身着鐵衣的禁衛軍,居然在和一個不知爲何,能來參加斗酒大會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談論貓和老鼠!
“既然酒師無事,我等便先行告退。”說完例行的官話後,侍衛們便退出了胡十九的房間。
胡十九裝作驚魂未定的模樣,慌慌張張的點點頭,又眼看着他們離開後,便立即上前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辨認着四周的聲音,確定侍衛已經走遠之後,她轉過身,迅速將門窗緊閉。
胡十九回到桌前,打開紙包,紙包裡,儼然是一塊兒完好的酒麴。
這酒麴……
胡十九眼中現出一抹喜色,她將酒麴拿在鼻前嗅嗅,如此熟悉,這是醉翁樓的老酒麴!
會是誰,惑與?
胡十九首先想到這兩日頻繁前來的惑與,然而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若是惑與,不可能在門外將酒麴投擲進屋就匆忙離去,更何況他能不能正確認得酒麴的模樣,還是未知。
再想到昨日惑與那副狼狽模樣,胡十九搖了搖頭,就算他想來,恐怕也要在家躺上些日子才行。
那又會是誰呢?
能夠在這樣的夜晚,雪中送炭。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胡十九腦海閃現……
算了,不想了。
當務之急,便是在斗酒大會中最重要的一環——“獻酒”即將來臨時,儘自己最大努力。釀出美酒,方纔不負兩位師父孜孜不倦的教導自己,不負醉翁樓衆夥計這一個月來的起早貪黑,同甘共苦。
胡十九捧着酒麴。雙目神采奕奕。
終於,當再一次,斗酒園中屬於醉翁樓的房間,胡十九精心呵護的,一粒粒像湯圓大小的丸子再次長出白絨絨的細毛。新的酒麴幾乎就要大功告成!
“蔣酒師。”在斗酒園中,衆人一同用膳之時,形單影隻的胡十九來到了蔣酒師的面前。
“哦?沈酒師,快坐快坐!”
姓蔣的酒師從一開始對胡十九少年得志的欽佩,化爲這些日子目睹她功虧一簣的同情。
因此,當胡十九走向自己,他便報以最大程度的熱情。
“謝蔣酒師。”雖在蔣姓酒師的眼裡,胡十九已經相當落魄,然而她氣宇不減,落落大方的坐在了蔣姓酒師的對面。
“蔣酒師。十九有一事相求。”午膳時間緊迫,這裡又人多嘴雜,因此,胡十九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蔣酒師笑了起來,“莫要這般客氣,有用得着蔣某的地方儘管說!”
蔣酒師的豪爽正如胡十九所料,這裡面的淵源還是來自一次無意的閒談。
當日,蔣姓酒師本就對胡十九年紀輕輕便來參加斗酒大會,生出幾分好感,而後得知她是醉翁樓的酒師後。當即拊掌而嘆:“果真是名師出高徒!蔣某仰慕醉翁樓徐掌櫃之風采數載有餘,今日得見其徒,果真非同凡響!”
當日,胡十九對“非同凡響”四個字。不過是一笑置之,心中卻更因爲自己的師父生出幾分自豪,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有事相求於蔣酒師。而這位蔣酒師,平日裡。不過是來自琅京城一家名不見經傳酒樓。
與城內兩大酒樓:醉翁樓,杏花樓相比,可謂是望塵莫及,天淵之別。而這兩座酒樓的酒師,對“蔣酒師”的態度也是大相徑庭。
吳厚德平日自持清高,不可一世,諸如蔣酒師之類來自“三流酒樓”的酒師,在他眼裡,根本就和自家酒樓的雜役沒有任何差別。
而相比之下,更顯得胡十九平易近人,在之前那些日子,胡十九每日見了這些清露苑比自己年長許多的酒師,無一不是恭敬有禮。這讓以蔣酒師爲代表的,出身“寒門”的酒師對胡十九更生了幾分親近之心。
因此,這會兒雖是胡十九“落了難”,然而衆人心裡都希望她不至於在接下來的“獻酒”時,惹惱了那位當今聖上面前最爲得寵的“四殿下”。
“十九是來借蔣酒師一樣東西。”
“何物?”蔣酒師笑道,同時有些遺憾,距離斗酒結束不過幾日,此時,除非是借用已經“釀好”的美酒,否則,就是酒神再世,恐怕也是無能爲力了……
胡十九剛要開口,卻見吳厚德從不遠處經過,便立刻住了口。
“沈酒師可是要借用我這裡幾名夥計?”蔣酒師不明就裡,只是看胡十九面露難色,索性幫人到底,神態爽朗的問到。
只因到了這個時間,其他酒樓已經完成了釀酒的絕大部分工序。
因此,平日裡,用的人手就要少了許多。
而前期忙碌的夥計們,也三三兩兩的在掛着各自酒樓名牌前的房間內,做些打雜的零活。
“什麼?”胡十九似乎沒有聽清蔣酒師的問話,她抱歉的一笑道。
那邊,吳厚德看見他們二人,不由嗤聲笑道:“無知鼠輩。”
蔣酒師聽到吳厚德此話,登時捲起了袖子:“欺人太甚!蔣某早就看他那副樣子不順眼了!今日非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胡十九連忙站起相勸:“十九連累蔣酒師無端被人詆譭,蔣酒師若有什麼不滿,衝十九來就好,萬萬不能在此斗酒大會之中,壞了自己的名聲!” 胡十九這話就像是一桶清涼的泉水,頓時澆滅了蔣酒師那腔熊熊燃燒的怒火。
“也是,爲了那個老匹夫,不值當!”他坐下向着胡十九一笑道,“沈酒師見笑了,我家以前是殺豬的,以爲釀酒風雅,卻沒想到還不如殺豬痛快!”
看到胡十九愕然的神情,蔣酒師自覺失言,隨手拿起面前的茶盞:“喝茶喝茶!”
卻沒發現,茶杯裡面根本就是空的。
這下,讓他更爲尷尬,卻見胡十九提起茶壺爲他續上一杯:“蔣酒師果然快人快語!若蔣酒師不嫌十九年幼,我便叫您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