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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鬆蔭堂時,留藍等幾個大丫鬟正在收拾行李,看見黛玉忙上前行禮。
黛玉翻了翻這些包裹,除了官服官帽就是些大毛衣服,便道有護膝的也帶上吧,西北風大,比我們這邊還冷。”
留藍忙去翻箱子,因林如海這一向都是乘轎,未曾騎過馬,因此護膝都是多年前做的了。
黛玉忽又想起一事,忙問道藥都帶了嗎不跳字。
留藍道老爺用得上的也不過是小活絡丸跟羚羊清肺丸罷了,另外還有些常用的補中益氣丸、十全大補丸和九味羌活丸。”
黛玉道沒有備傷藥嗎不跳字。
宋嬤嬤留藍等都笑了,宋嬤嬤道老爺是出巡,又不是打仗,哪用得上傷藥”
黛玉正色道爲的是以防萬一罷了,雖然不是出去打仗,可是出門在外處處不便,萬一摔傷了腿或是割傷了手也不怕找不到大夫。”
宋嬤嬤聽了點頭道雖不怕老爺有個,就是替跟着的這些人備着也是好的。”
留藍便道常備着的傷藥不多了,讓外院的採辦去現買些來。”
黛玉又道零碎銀子準備了嗎不跳字。
留藍道那些都是長隨小廝們備着的,老爺不用拿着。”
雖如此說,黛玉還是堅持讓留藍在林如海的裡衣衣角縫上用油紙包好的銀票,有小面額五兩的和麪額一百兩的,每件裡衣都縫了一百多兩進去。
寶玉寶釵等人在賈母處兒,有人送進一封信來。賈母打開看時,卻是林如海因公事遠行,需得把黛玉託付給賈母一段時日。
賈母看完了信,對寶玉笑道你林要來我們家長住了。”
寶玉原以爲黛玉這一走又要幾個月才能見,沒想到這才兩天又要來,而且還要常住,高興極了,拉着賈母就商量着等黛玉來了要跟黛玉一起去大觀園裡玩。
賈母見他惦記黛玉,心下甚慰,道你就想着玩,那是娘娘幸過的園子,已經封起來等娘娘再省親,哪能隨便進去玩”
寶玉見賈母說的鄭重,便把遊園丟到一邊,道林時候來,我去接林好不好”
賈母本待不答應,轉眼看到寶釵,便道你可不許胡鬧,讓李貴他們跟着寸步不離。”
寶玉這一向被圈在家裡早就悶壞了,見賈母同意了,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林如海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了,這天晚飯之後就打發黛玉回了涵碧樓。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都在收拾,黛玉心裡不安煩躁,便轉身出去了。
紫鵑看見忙要追上來,黛玉回頭道我去湖邊走走,一會兒就。”紫鵑猶豫了下,黛玉已經走遠了。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天色昏暗,不打燈籠只能勉強看到路面。黛玉走在湖邊,看着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不由得斜身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發呆。
從穿越之後就有的隱隱約約的危機感終於在這次大爆發了,兩年前林如海中毒時,黛玉還有種身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兩年,黛玉已經把林如海當成了親生父親一樣看待。
皇位之爭牽涉黨爭,林如海位高權重,只要身在其位就要爭。這次出巡明面上是巡視水防,事實上卻是皇帝要他去甘肅一帶暗訪守邊的大軍有異動。
林如海自知此行兇險,雖然有侍衛相隨,但是爲了裝的更像,區區幾十個侍衛根本就沒有用處。因此上,林如海終究還是把黛玉託付給了賈母,不是因爲黛玉是她的外孫女,而是因爲黛玉是賈母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血親,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會保黛玉周全。
至於賈寶玉,除了被過度嬌慣之外,看上去也沒有紈絝子弟的壞毛病,若是此行不能,黛玉嫁給他應該也能保得一世平安。
這邊黛玉獨自對着湖水已是滿面淚痕,人生似乎永遠無法掌握在手裡,冥冥中似乎有一隻大手攪動着這一切,黛玉只想要平靜生活卻不可得。
在賈府時,雖然在賈母的羽翼下好似無憂無慮,黛玉卻也不會天真到以爲只要賈母罩着就會高枕無憂。不過一個月,元春就要頒下旨來命衆人進園去住,到那時,魑魅魍魎纔會真正現身,若是父親有個萬一,只怕就真的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了。
遠處黑黢黢的大樹上,阿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蘇雲恆道世子,您可得想好了再下去啊。”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蘇雲恆一身的黑色夜行衣。
蘇雲恆本是因爲公事悄悄潛到林府去找林如海,經過湖邊時有人,待一看清是黛玉在湖邊哭泣,登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都顧不上了,只一心要去安慰他。
虧得阿九及時勸阻,要不然這幅模樣突然出現不是要嚇死人嗎
阿九小聲道世子,林大人還在等着呢。”
蘇雲恆還是一直等到有丫鬟來扶了黛玉,才放心去外書房見林如海。
公事講完,蘇雲恆回了定國公府。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想了又想,叫過阿九吩咐道林大人出行,叫小六小七暗地裡跟着,務必不能讓林大人有任何閃失。”
阿九平時嬉皮笑臉沒上沒下的,聽了此話大吃一驚,猶豫道可是小六小七都是世子的貼身暗衛”
蘇雲恆打斷他道不用多說了,林大人此行甚是兇險,若是林大人有個萬一,說不定我們定國公府也難逃此劫。”
阿九張了張口沒有,只得退下按吩咐行事。
蘇雲恆看他出去,呼出一口氣,又想起了剛纔看到的畫面,那個小小的纖細的身影,隱約傳來的啜泣聲,最後那個丫鬟扶着她緩緩走開,多希望就是那個丫鬟,可以安慰她可以照顧她。
蘇雲恆甚是心緒煩亂,剛過了上元節,宮裡就有風聲傳出,吳貴妃跟太后薦了的孃家侄女,太后看了那女孩甚是喜歡,求了太上皇要賜婚給定國公世子。雖說母親不會答應,但是母親又能拒得了幾個呢。
蘇雲恆忽又想起黛玉,雖說蘇林兩家是世交,但是如今政局混亂,若是一次不能成功,以後就再難娶到她,要有足夠的籌碼才能一擊必勝。
不說蘇雲恆如何籌謀,這邊黛玉哭了一場被紫鵑勸了,拿溼帕子敷了許久,幸好第二天一早不見腫起來。黛玉去主院時,林如海已經收拾好準備動身了。
黛玉忙叫紫鵑拿過一個包裹,道這是我讓廚房準備的不易腐壞的點心,留着路上餓了吃。出門在外,吃飯一定要準時,不然容易生病。”
林如海笑微微的看着小小人兒一本正經的說着大人話,倒是有模有樣的,黛玉擔心,便笑道過得兩三個月我就了,不知蒙古甘肅那邊有些好玩的,不如我給你帶一匹小馬”
黛玉眼睛一亮,隨即笑道一言爲定,我們拉鉤。”上前去跟林如海拉鉤。
當着許多下人的面,林如海哭笑不得,跟她拉鉤,又撫了撫她的頭髮,道施不願去賈府,就讓她留在這。你平日裡吃的補品從我們府裡送去,一日都不能斷。”眼睛一轉,望向郝嬤嬤。
郝嬤嬤忙上前道老爺放心,我一定看着姑娘好好的。”
林如海點了點頭,又看了黛玉一眼,就要走時,黛玉突然撲上前抱住林如海,把頭埋在林如海的胸前,小聲道你一定要啊。”
林如海愣了一下,拍拍黛玉的背,看她擡起頭望着,眼睛泛紅,衝她笑了笑,鬆開手就大步走開了。
正午前黛玉就又去了賈府,寶玉一路騎着馬在黛玉的轎子旁招搖過市,到了垂花門二人並肩去了賈母處。
賈母正歪在榻上養神,聽見丫鬟說寶二爺跟林姑娘到了,睜眼看時,卻是好一雙璧人,不由笑了。
王對黛玉的常駐計劃表示了極大的不滿,在鳳姐兒彙報工作時便說黛玉房裡的丫鬟婆子超出規定的數額,吩咐她不用給黛玉房裡林府來的丫頭婆子發月例。這一舉動雖然有些幼稚,不過也能看出王再想把黛玉趕出去,也只能抓住幾個人的月例做做文章罷了。
鳳姐兒當面應承,還是照發不誤。得罪黛玉事小,得罪賈母事大,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林如海給了黛玉的那個溫泉莊子是一千畝的,在本朝算是小莊子,又因還有幾百畝是山林,不能種莊稼,因此一年大約也只能得七八百兩銀子,好在黛玉也沒有燒錢的愛好,平時便給房裡的下人另發一份月錢當做林府的月錢,這就使得黛玉房裡的下人忠誠度高了許多,黛玉也放心些。
珊瑚從外面進來,見屋裡只有人在,便神神秘秘道聽說我們前幾天剛走時,李嬤嬤就在寶二爺屋裡大鬧一場,氣的襲人現在還病着呢。”
黛玉一笑,竟然過了這場好戲,真是可惜。
水晶道我還聽說李嬤嬤是襲人慫恿寶二爺攆出來的,李嬤嬤記恨她也是情理之中。”
黛玉聽了這話,倒是小小的吃了一驚,不是吃驚襲人趕走李嬤嬤,而是吃驚於水晶竟然也是個八卦愛好者,潛伏的夠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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