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朱慕楨:本是同根生
作爲皇帝,朱景洪只需下發諭旨,然後命人監督執行即可。
老實說,做皇帝難也難,簡單也簡單。
隨着時間過去,科考之事話題度在下降,新科進士們開始了從政之路。
考得好的進了翰林院,差一些的就去了六部觀政,最末的一批人已被安排官職,去到各地任知縣去了。
四月十五,這又是特殊的一天,只因寶釵生產了。
“恭喜陛下,再得嫡嗣!”
坤寧宮正殿內,一衆妃嬪們皆向朱景洪道賀,而穩婆已將嬰孩抱到他面前。
親自接過自己兒子,看着襁褓中皺巴巴的小東西,朱景洪臉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皇后可好?”朱景洪問道。
一旁女官答道:“回稟陛下,皇后娘娘一切都好,只是生產太過勞累,眼下已睡去了。”
點了點頭,朱景洪遂讓衆人散去,僅兩位貴妃留了下來。
老實說,黛玉和楊靜婷沒啥共同語言,可現在她倆聊得卻很和諧,說的也是有關孩子的各種事。
懷中小嬰兒很快入睡,朱景洪怕打擾到小傢伙睡覺,便將其交到了一旁女官手中。
這時他另外兩個一大一小的嫡子,也跟着小弟弟一道去了偏殿,看那樣子別提有多喜歡了。
只不過,看到三個孩子離去,朱景洪心底卻有一絲憂慮,隨後他便又嘆了口氣。
“陛下何故嘆息?”楊靜婷注重察言觀色,發現情況立馬問道。
“生產乃生死攸關之事,皇后誕子兇險異常,而朕卻幫不上什麼忙,想想都覺得慚愧。”
“陛下,皇后娘娘功勞卓著,您可得厚加賞賜纔是。”楊靜婷笑着答道。
“內宮之事,皆由皇后執掌,如何賞賜……全看她自己心意,我卻是不知如何賞了。”
楊靜婷接話道:“娘娘執掌內廷,卻也是爲陛下掌管,既有所賜也當是由陛下所賜。”
就這樣他二人說着,而黛玉只是安靜的喝茶,只在朱景洪問起時回兩句。
大概半個小時後,得知寶釵醒轉朱景洪便要進去查看,楊靜婷要跟着一道去被黛玉叫住了。
“婷姐姐,皇后娘娘身子虛弱,人多了怕是會吵着她,咱們還是在外面等着吧!”
“呃,這……”
“黛玉說得對,你們就別進來了,人多了不好。”
連朱景洪都這樣說了,楊靜婷連忙應是,只是心裡卻不太舒服,但她臉上始終帶着笑容。
待朱景洪離開後,便楊靜婷微笑着轉身,自嘲道:“林妹妹啊,還是你細心貼心,似我這般愚魯之人,真真是不知輕重了。”
“婷姐姐也是關心皇后娘娘。”
外面兩個人又說話時,朱景洪已進到了寢殿內,此刻寶釵已醒過來,只是看起來無比虛弱。
此刻她看着懷中嬰孩兒,臉上堆滿了笑容,彷彿這是她最寶貴的東西。
“陛下,您來了。”
朱景洪坐到了牀前,示意寶釵不必妄動,然後他便道了聲皇后辛苦。
“陛下,孩子該起什麼名?”
取什麼名,朱景洪早就想好了,而且是一男一女想了兩個。
“棟……如何?”一邊說着,朱景洪一邊從懷中拿出了紙,上面便寫着一個“棟”字。
“朱慕……棟。”寶釵輕聲唸了一句。
棟這個字好不好?那當然非常之好,被期望爲棟樑之材,在朱景洪諸子中是第一個。
簡單來說,寶釵覺得這個名太好了些,得此名的皇子便註定了不凡。
推辭出去?思索後寶釵又覺得萬萬不能,畢竟木字旁且適合做名的字就那麼些,自己不要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何況這是陛下登基後第一個兒子,而且還是尊貴無比的嫡子,除了我兒也無人配得上了……
見寶釵出神良久,朱景洪遂問道:“莫非不好?”
“陛下所起,自是極好。”寶釵笑着答道。
“方纔她們在外面說,你有大功於社稷,還問我該如何賞賜?皇后覺得該如何賞賜?”朱景洪笑着問道。
“這都是臣妾的本分,且如今吃穿用度一概爲上上等,賞賜之事大可不必了。”
這話才說完,寶釵突然靈光一閃,說道:“若陛下真的要賞,臣妾倒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如今國家太平,然陛下繼位已久,還未充實後宮……臣妾這個皇后,未免太失職了些。”
“所以,臣妾奏請陛下選秀,萬望陛下允准。”
聽到寶釵的請求,朱景洪確實是被驚到了。
選秀這種事,你說他排斥那還真沒有,只是來得太突然便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不急,待皇后身子恢復,再議也不遲嘛!”
“那臣妾就算陛下同意了。”寶釵笑着迴應。
皇后生產乃是大事,朱景洪隨即向朝野公佈了喜訊,同時給宮裡太監、宮女、侍衛發了賞賜。
這涉及到了好幾萬人,一次就扔出去了十幾萬兩銀子,但這銀子無疑花得很值。
畢竟這些人,伺候着皇家衣食起居,保障着皇城皇宮的安危,自然是要厚賜厚待爲要。
轉眼時間又過去一個月,孩子滿月朱景洪在武英殿賜宴羣臣,這一天皇宮內充滿了歡慶氣氛。
因寶釵身子轉好,於是在五月二十這天發佈懿旨,面向河南、河北、陝西、山西、湖北五省採選秀女。
於是朝野上下,俱稱頌皇后賢德,而這些事自然都寶釵來辦。
朱景洪當下的重點,是關注安南方面的局勢,爲此他恨不得飛到前線去指揮。
當然他這也只是想想罷了,畢竟天下各項大事都需他來處置,安南終究只是一隅罷了。
六月初三,太醫診脈確定迎春有孕,這又給朱景洪添了些喜悅,於是親自到了怡景宮。
對這個安靜的女子,朱景洪心中多有愧疚,所以對她也格外憐愛些。
如今她懷上了子嗣,也可讓她在這世上多一份牽掛,往後生活也能多添些色彩。
坐在殿內,看着穿着樸素的迎春和探春,朱景洪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過自私,而且把這份自私當成了理所當然。
他喜歡別樣的體驗,就得讓這兩位靜心修道吃齋唸佛,還不能穿漂亮的衣服,這確實太過分了些。
“往後啊……這怡景宮不必如此素淨,終究是皇家宮室,總得有些尊貴纔是。”
說得好像是別人的錯一樣,所以做皇帝確實要臉皮厚,才能如朱景洪這般臉不紅心不跳。
迎春只是微微點頭,而探春則是起身道:“臣妾遵旨!”
“也別隻在宮裡悶着,時常可以出去走走,跟其他人說說話也好!”
朱景洪又開始說廢話,但對迎春探春二人來說,從今往後她們會過得舒坦許多。
他們三人正說着話,這時餘海從殿外走了進來。
“陛下,英法使者到京了,已被禮部安置在驛館!”
“嗯!”
英法派遣使者過來,早在兩個月前他就收到了消息,今日這些人到京也不算慢了。
“讓禮部處置,先探明他們來意,然後再說其他的事!”
“奴才遵旨!”
且說禮部館舍內,英法的使者團有二十多人,分別被安排在兩處相鄰小院內。
而本次出使的兩位使臣,分別是英吉利的約克侯爵,法蘭西的羅伯特侯爵。
此刻這倆人,正與禮部主事金永良對話,雙方各自都帶了翻譯官。
約克一臉大鬍子,說起話來極有氣勢:“我們是來覲見你們的皇帝,請問你們什麼時候可以讓我們見到?”
金永良神色平靜,徐徐說道:“你們遠涉萬里而來,覲見聖上所爲何事?”
“是爲了我們三國友好而來!”羅伯特笑容滿面,他看起來要和善許多。
見這兩個傢伙不說實話,金永良也虛與委蛇道:“我們天朝歷來講究以和爲貴,所以只要貴國不妄起爭端,我們自然可以友好相處。”
三個人就這樣說些有的沒的,幾分鐘後結束了這次尬聊。
待金永良離開後,這兩位使臣都變了臉,神色之間多有不滿之色。
雖然知道大明是強國,他們以往優越習慣了,被如此怠慢還是心裡很不舒服。
當然,他們這些人最信奉弱肉強食,無論是幾年前的西北大戰,還是海上的那些大戰,都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實力,所以明面上姿態很端正。
如果能從實力的角度,逼迫大明退出東南亞,他們一定不會主動遣使來談。
畏威而不懷德,說的就是這一類人。
當前英法分割了印度地區,其下一步本打算往東南亞擴張,可明廷的進駐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羅伯特道:“看他們的應對態度,我認爲明國皇帝不會見我們,這次出使我們或許無法達成目的!。”
約克答道:“這可不是好消息。”
羅伯特又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用明國的話來說,他們是要給我們下馬威,從氣勢上壓我們一頭,這都是些小把戲。”
聽到約克這話,羅伯特忍不住提高聲音:“可是再這樣拖下去,明軍都要大舉進駐大城國。”
“那倒正好,幾年前在準噶爾開戰,被羅剎那幫蠻子拖累了,才讓咱們落敗而歸。”
“這次在大城緬甸之地,我們可以充分發揮實力,讓明人知道咱們的厲害!”
約克是個好戰分子,幾年前英吉利派兵往準噶爾參戰,他最器重的兒子就死在了那裡。
羅伯特一時無語,他發現這位不適合做外交官,去當個領兵的將軍還更合適。
“約克公爵,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的任務是阻止明軍進駐大城,而不是想着跟他們開戰!”
“你如果不在這方面努力,我會把你的行爲,如實向你們的總督和國王報告!”
聽到羅伯特說這些話,約克神色極爲憤怒,盯着他看了一陣後,方改口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發發牢騷而已!”
“你是代表國家出使,我希望你不要太隨便!”
言罷,羅伯特走出了房間,與約克之間不歡而散。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禮部的人不斷試探英法使團,倒也挖出了不少東西來。
其實無需多問,朱景洪也知他們爲何而來,畢竟眼下三國存在爭端的僅在東南亞。
看着殿前跪拜請示的禮部尚書羅廣德,朱景洪平靜說道:““告訴他們,大明不長期提供免費館舍,若他們再不表明來意,就請他們自己找客棧住!”
“是!”
看着羅廣德手中題本,朱景洪問道:“還有事?”
羅廣德勾着腰答道:“回奏陛下,這是新選庶吉士的名冊,還請陛下御覽!”
餘海接過奏本,然後轉呈到朱景洪面前。
看着名單,馮淵自是排在第一,而且是按例授予修撰。
宋子瑜和穆新榮爲編修,這倆人的文章都在爲新政叫好,否則也到不了這一甲之列。
名單看完後,朱景洪便道:“按制提奏吧!”
“是!”羅廣德應道。
這件事就算處理完了,而今天送來的奏本也已看完,下午的時間就可以自由安排。
所謂自由安排,其實也不太自由,畢竟他也只能侷限於宮牆內,能娛樂的地方主要在後宮。
“馬上就要入夏,或許可以去西苑住一段日子,亦或去城外避暑行宮也可!”
反正這皇宮,他是真的住夠了,即便皇位是無期的囚徒,他也想去不同監獄坐牢。
才進到內宮,朱景洪正巧碰見自己的嫡長子,朱慕楨從學堂下學回來。
“拜見父親!”
朱慕楨叩拜之時,其隨行宦官宮女也都各自跪拜。
“起來……下學回來了!”
朱慕楨起身後,便小跑掃老爹面前,說道:“今日課業完成,先生提前放學了!”
朱慕楨已經七歲多,就學也已近兩年,如今也學了不少規矩體統,看起來跟個小大人一般。
沒等朱景洪多問兩句,他的二兒子朱慕梧也從宮門外進來,一看見他就滿臉歡欣飛奔而來。
“爹……”
這脆生生的叫聲,以及那飛奔而來的迅疾步伐,看得朱景洪不自覺露出笑容。
“哎!”朱景洪應道。
只見他蹲下身,將朱慕梧抱在了懷裡,然後便又問了他幾句。
朱慕梧是楊靜婷所出,如今也快滿七歲了,跟朱慕楨一起在文華殿學堂讀書。
抱着朱慕梧,一手牽着朱慕楨,父子三人一道往坤寧宮去了。
而剛纔發生的一幕,他父子三人隨侍之宮女太監,以及附近當值的宮女太監,裡外加起來近百人都看見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興德宮,楊靜婷的寢宮便在此處。
聽到手下人形容剛纔的場景,楊靜婷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可她臉上卻波瀾不驚,徐徐說道:“這孩子,總是這般沒規矩!”
早說朱景洪這邊,當他帶着兩個兒子進到坤寧宮後,得知寶釵正在書房練字。
做到主位上,剛把自己老二放下,轉眼間他的嫡次子,排行老四的朱慕梴也鑽了過來。
待這小子見禮後,朱景洪把這一大一小的兒子分別抱着,然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朱慕楨。
一邊安撫着亂動的兩個兒子,朱景洪一邊問道:“楨兒,最近學了什麼新的詩詞啊!”
朱慕楨也想要存在感,看到兩個弟弟與父親如此親暱,他心裡其實也很委屈。
此刻聽到老爹發問,於是忙說道:“爹,兒子給您背!”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爲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聽到這兩句,朱景洪頓時愣住了,隨後他擡頭看向了好大兒。
這時朱慕楨接着背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
“楨兒!”
側廳傳出的呵斥聲,打斷了朱慕楨的吟誦,看到滿面怒容的母親,朱慕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寶釵一直都很能控制脾氣,可聽到朱慕楨這般犯忌之言,着實是把她整破防了。
以至於此刻,寶釵沒有去看兒子,而是觀察着丈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