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相爭執秘事再難掩
烏雅氏被安置在太子府一個不太起眼的側院裡。胤禵一馬當先的跟着太子府的管事走在前面。如今的太子府和原本雍親王府格局上並無什麼區別,胤禵也早就打探到烏雅氏被關在什麼地方,只是那看似不起眼的小院子無論他派了再多的人來也無法接近,這幾日費了許多功夫竟也沒能和烏雅氏聯繫上。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進了院門,還沒來得及通報就聽見裡面傳來尖銳的爭吵聲。胤禵剛想要出聲就被後面跟上來的康熙身邊兩名侍衛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康熙沉着臉掃了胤禵一眼,擡腳走了進去。
房間裡,烏雅氏臉上的神情猙獰而扭曲,狠狠地瞪着對面的賈母聲音尖銳的道:“你好大的膽子!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賈母滿臉皺紋的臉顯得更加黯淡無光,嘲諷的看着烏雅氏冷笑道:“自作主張?你以爲你還是那個威風八面的德妃娘娘麼?我做什麼主張還要跟你通稟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這些年賈母表面上風光無限,卻時不時受烏雅氏壓制着,心裡早就憋屈的不行。只是烏雅氏深得聖寵又位高權重自己無可奈何罷了。如今自己時日無多又打定了主意和她決裂,哪裡還會怕她?烏雅氏沒想到賈母竟敢如此不尊重自己,氣的臉色發青,“放肆!你、你這老刁奴……”賈母笑道:“我什麼?你也不過和我們一樣同樣是個包衣奴才罷了。爬上了皇上的牀就以爲自己真是主子了?皇上這麼多年不也沒有給你擡旗麼?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以爲我還會怕你?”
烏雅氏心念一轉,冷笑道:“你若真有骨氣,也不會等到現在。莫不是將主意打到你那外孫女身上了?你以爲你做的那些事西林覺羅氏那個賤人保得住你?”
賈母眼皮也不擡一下,道:“太子妃保不保我我也不在乎了。橫豎我也沒幾天好活了,嘿嘿…烏雅娘娘,你也一道下去陪我吧。”
“你!”烏雅氏狠狠地瞪着賈母,她也知道賈母說的不假,賈母現在這模樣比死人的樣子也好看不了多少了。烏雅氏一輩子慣會拿別人的短處,但是一個將死之人你能拿什麼要挾她?“你別忘了還有榮國府,還有你那個寶貝疙瘩孫子。就算本宮再怎麼樣十四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你敢出賣本宮將來十四不會放過榮國府的!”賈母不屑的撇嘴笑道:“烏雅娘娘,你是這輩子缺德的事做得太多得了報應吧?你這樣一個心肝全黑手段百出的女人居然會生出一個蠢兒子來。”
烏雅氏大怒,“放肆!本宮的十四再聰慧沒有了,豈有容你說嘴的。”
賈母笑道:“不錯,你那寶貝阿哥若是放在尋常百姓家確是文武雙全聰慧的很。但是放在皇阿哥里不過是個末流罷了。這些年若不是有你德妃娘娘幫襯着還不定什麼樣子呢。”文武雙全?皇家文武雙全的阿哥多的是。出了天生帶着腿疾的七阿哥,那個阿哥不是文武雙全?十四阿哥從小被烏雅氏嬌寵着長大,心計是有的,手段也有一些,但是比起從小再宮中艱難掙扎着長大的四阿哥和八阿哥來說還差的遠得很。**這也是榮國府一直沒有明着投靠十四阿哥的原因。只要不是別無選擇,十四阿哥從來就不是賈母想要選的。烏雅氏縱然厲害,可惜烏雅家的家世卻實在是太低了,算起來也就是比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好一點。人家八阿哥還有一個養母惠妃呢。烏雅氏想要讓十四阿哥上位,除非排在他前面的阿哥都死光了。看着烏雅氏陰沉的面容,賈母臉上多了一絲快意,笑道:“德妃娘娘現在有功夫威脅我這個快死了的老太婆,還不如想想太子殿下醒來之後您該怎麼保住你的寶貝十四阿哥吧。”
烏雅氏強作鎮定,道:“這和十四有什麼關係?這些事情全是你自己做下的,你休想陷害本宮的十四!”
賈母道:“德妃娘娘,咱們也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你以爲我這老婆子做事會不給自己留半點退路?不說別的,我還要防着當真成功了你和十四爺來個兔死狗烹呢。你看着吧…太子爺很快就會好起來到時候咱們看誰先死!”
烏雅氏冷哼一聲,道:“十四是皇上疼愛的皇子,就算是太子又能耐他何?本宮是他的親生母親,就算被過繼給佟佳氏那個賤人又如何?難不成他還當真敢弒母不成?到時候別說是皇上了,滿朝文武大臣言官御史也不會答應!”
賈母嘲諷的看着她,道:“德妃娘娘年齡不大,腦子已經不好了不成?太子殿下是你的親生兒子麼?”
“你!”烏雅氏臉上一白。厲聲道:“閉嘴!你敢胡說八道本宮定讓你死無葬生之地!”
賈母似乎豁出去了想要出一口氣,對烏雅氏的威脅半點也不放在眼裡,笑道:“烏雅氏明蘭,這些年你如此虧待太子殿下,當年的烏雅貴人夜裡就沒有來找過你麼?”
烏雅氏身子一震,半天才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你閉嘴!”
賈母道:“太子殿下的生母烏雅貴人和你長得有八分相似,當初烏雅貴人生下四阿哥之後傷了身子眼看着命不久矣。才求了當時的貴妃娘娘想要見家人一面。貴妃娘娘因爲要抱走四阿哥心存內疚便允了此事,你竟然能說動烏雅貴人和你交換身份出宮。烏雅貴人怕自己死了之後四阿哥無人照看便答應了你的提議。隨後孝懿皇后將四阿哥抱走,你就以身子虛弱爲由在宮裡靜養不見任何人。三四個月後再出來即使和從前樣貌有些不一樣,但是你故意弄得形容憔悴,旁人看了也只以爲你產後傷身,思念兒子以致形銷骨立。更讓皇上對你心存內疚多有聯繫,沒多久有了身孕便求皇上讓你從孝懿皇后宮中搬到了永和宮。便是因爲怕孝懿皇后看出你的不同。畢竟烏雅貴人原先是孝懿皇后跟前的女官。之後你出了請安也從不去看四阿哥,不過是爲了避免和孝懿皇后以及從前相熟的人見面罷了。皇上卻以爲你性格溫良,處處退讓,對你更加寵愛。甚至在當年將你進位德嬪。卻不知道,你這位溫柔純良的德嬪娘娘在真正的烏雅貴人出宮不到一個月就讓人將她害死了。”
“你…你閉嘴!”
賈母似乎說上了癮,笑道:“原本這事你做的天衣無縫。別人只當烏雅氏病死了一個庶女罷了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不過可惜…你烏雅家的人下手夠狠卻不夠乾淨。事後想要殺人滅口卻逃了一個出來,還偏偏讓我給救了。”德妃突然冷笑一聲道:“不錯,所以你就拿着這件事脅迫本宮和烏雅氏,只可惜你自己手底下也沒多幹淨。何況…本宮身爲德妃,皇子生母又豈是你脅迫得了的。”
賈母默然,當年用這件事要挾烏雅氏確是是她考慮的不周。沒想到德妃竟然暗中派人查了自己的低,結果雙方各自握着對方的把柄一直糾纏到今天。若不是自己安排的周到隱秘,只怕這些年早就被德妃派的人給暗害了。
德妃瞥了賈母一眼,道:“本宮勸你最好將這些事情爛到肚子裡去,你別忘了佟佳氏那個賤人得死和你也拖不了干係。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賈母道:“孝懿皇后之死不是德妃娘娘的手筆麼?如今卻想要賴到我身上麼?”
德妃挑眉道:“害死佟佳氏的東西可是你給的!”
碰!
緊密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康熙面色鐵青的站在門口目光猙獰的盯着臉上還掛着一絲來不及收回的得意笑容的烏雅氏。烏雅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半天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皇…皇上……你什麼時候來的?”康熙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冷意,“賈氏問太子殿下是你的親生兒子麼的時候。”烏雅氏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目光觸及跟在康熙身後的黛玉,頓時醒悟過來,目光怨毒的叫道:“是你這賤人設計本宮!”賈母跪倒在地上不言不語,似乎心如死灰的模樣。胤禵神情木然的站在一邊,他怎麼也沒想到帶着皇阿瑪前來竟會聽到這樣駭人聽聞的秘事。縱然是明白中了黛玉的圈套如今卻也不可挽回,“皇上…臣妾…臣妾……”烏雅氏想要爲自己辯解,卻實在想不出來這一刻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
康熙也容不得她再說什麼,狠狠地一腳踢了過去,“賤人!”
烏雅氏被踢出老遠,狼狽的跌落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額娘……”胤禵叫道,身子動了動卻始終沒有上前去扶起烏雅氏。
其他皇子也是面面相覷看着康熙難看的神色不敢開口,實在是因爲剛剛聽到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太過震撼了。
康熙的氣息顯得急促,胸口也不停地起伏。李德全擔憂的扶着康熙,黛玉也連忙上前扶着康熙走到一邊坐下,低聲道:“請皇阿瑪息怒……”康熙顯然很受打擊,慘笑道:“息怒…朕的後宮之中竟然有如此毒婦,朕的皇后…朕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
“皇阿瑪,額娘一定是別人陷害……”胤禵慌亂的想到辯解。康熙抄起桌上的一個木雕看也沒看就朝胤禵砸去,胤禵躲避不及額頭上頓時腫起了一個包。
“禎兒……”烏雅氏尖叫着撲了過去拉着胤禵關切的道:“禎兒…皇上,十四是你最寵愛的兒子啊…”
康熙冷笑一聲,看着烏雅氏和胤禵的目光沒有絲毫暖意,“太子妃。”
黛玉上前,“皇阿瑪。”
“朕要知道這些事情的始末。你派人去查,朕就在這裡等着。”
黛玉擡眼看了康熙一眼,點頭道:“臣媳遵旨。”回頭對莫風道:“去傳皇阿瑪的命令。”取出一塊墨色的令牌扔了過去,莫風接在手裡轉身而去。
原本就不怎麼寬敞的房間裡因爲一下子進入了太多的人而顯得有些擁擠,沉鬱的氣氛更是讓人感到有些窒息。特別是無辜被拉來作陪的五阿哥胤褀七阿哥胤祐十二阿哥胤裪更是如坐鍼氈,一副恨不得立刻溜之大吉的模樣。黛玉神態平靜安然的坐在康熙下首,與她正對面坐着的正是三阿哥胤祉。胤祉若有所思的看着垂眸靜坐的嫺靜女子,突然想起胤褆偶然一次對自己的提醒——別和老四鬥了,鬥不過的。胤祉心底突然升起一絲寒意,到這個時候胤禛來沒有出現,他相信老四是真的病的不輕了。眼前的局面顯然並不是胤禛的手筆,而是眼前這個看似溫婉柔弱無害的女子的傑作。胤祉突然有一絲灰心的感覺。擡頭看了一眼正坐在一邊出神的胤禩,胤祉在心中嘆了口氣,靜坐旁觀。老十四這次怕是徹底的栽了。
過了許久,康熙似乎緩過了一些氣來,才揮退了李德全,看着黛玉道:“太子怎麼樣了?”
黛玉輕聲道:“有勞皇阿瑪關心,四哥已無大礙。”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臉色各異。胤祉和胤禩胤禵幾個心中自然是很是失望惋惜,烏雅氏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憤恨。卻正好被康熙看在眼裡,康熙眼神閃了閃,側首對黛玉道:“榮國府怎麼處置?”黛玉平靜的道:“抄家流放。”在座衆人紛紛皺起眉來,無論榮國府究竟犯了什麼罪都不是一個太子妃可以干預的,黛玉的回答已經算得上是干政了。康熙也皺眉,道:“太輕了。”在康熙看來,榮國府滿門抄斬一百次也不爲過。黛玉道:“此事多有隱晦難言之處,身有罪責之人自然難逃刑罰,但也確實有許多不辜之人。貿然殺戮有損皇阿瑪聖德。”
康熙默然,心中明白此事一旦徹查下去絕不是榮國府一家的事。許多包衣世家必然都有牽連。若真是滿門抄斬只怕京城就要血流成河人心惶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