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蹦亂跳的甄千金突然兩眼發直、神情呆滯,迷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是沒想到這村婦還有點見識,看她態度如此誠懇,又十分有自知之明,娶她的事兒就算了。
等等,明明是我勉強娶她,怎麼現在覺着好像是她看不上他。有了這個想法的迷陽,又看了一眼,神色呆滯的甄千金,甩了甩頭將這個想法壓住,看來自己在水中時間久了,腦子凍壞了。
“咳咳咳,”引起甄千金的主意,“你能這樣想實在不是一般的村婦,我十分敬佩。若不提嫁娶,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日一定相報。”轉眼間他又恢復可風度翩翩的樣子,即使穿着粗布麻衣,手中沒有摺扇,讓人看着依舊舒心。
甄千金看得嘖嘖稱讚,這樣表裡不一的腹黑種子,誰要嫁。果斷拒接任務與額外的獎賞。“不敢,不敢。實在是僥倖。是公子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啊。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公子非池中之物。”嘴上這樣說,她的心中卻罵道:“好話聽死你。”
迷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姑娘怎麼會那麼晚到河中去捉魚?在下有些好奇?姑娘能否解了我這個疑惑?”不是他多慮,他此次鋌而走險,不想中間有任何差池。
甄千金瞪着無知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望着迷陽還算柔和的俊臉,心中一時想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瓜葛。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絕對危險。
仰着臉天真的說:“我聽從中的老人說,每個月圓之夜村外伊河中就有一種藍色的魚,爭相游出,追逐月光。若是取來做湯十分鮮美。咱們這樣的人家一年也吃不上一次魚肉。我想摸些來,養起來,留到過年的時候來吃。”說着眼中都是真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彷彿爲沒有抓到魚而傷感。
迷陽看她的樣子已經信了多半,他多年行走在工商農戶之家,像這種山村中一年到頭吃不上肉也是也是也是常見的,大手一揮,“這個簡單,既然你救了我的命。等我回去了送一隻宰殺的豬,讓你過年。只是令尊似乎與姑娘的想法不太一致。這個。。。”
甄千金見事情有眉目了,繃着的臉立即放下來,“這個你放心一準包在我的身上。我爹孃沒見過像公子這樣的人物,總想着是女兒好去處。我再去勸勸他們。你也與我老爹好好聊聊。”
甄老爹與迷陽在東屋,甄千金與老孃在西屋,上來就搬着甄老孃的脖子,一聲娘一聲孃的撒嬌喊着,“我不想嫁給那個人,首先來歷不明不白的,要不是我心軟早就死在外面了。娘啊,你想想哪個腦子正常的會大冬天的掉到水裡。一看就不行。”
“胡說,你爹都說了這人將來一定有大作爲。看人這一點你遠不如你爹。當年咱們隔壁的葫蘆廟裡不就是住着一個窮酸書生,名叫賈雨村。你爹看準了他能夠蟾宮折桂,後來不是聽說在京中做了大官。好孩子你聽話,爹看準的人一定能是有出息的。你跟着他一定會過好日子的。”
甄千金收回手來,與甄老孃面對面坐好,“娘,爹是看準的人是做了大官,只是爹也沒看準這人忘恩負義,做了大官也沒有報答咱們。我爹這就叫作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心中繼續腹誹:“要不是我來了,魂穿了你家的小女兒,這會兒,賈雨村早就夥同葫蘆廟的小門子將你們的寶貝女兒賣給薛蟠那個霸王做小老婆了。”
可是甄夫人不知道這些,“咱們當初幫人家,也不是爲了回報。再說,你爹一輩子都是個閒雲野鶴不受管束的人,到了人家那裡沒有什麼用處,人家自然不來巴結咱們。與你嫁過去是不一樣的。我和你爹這輩子就是圖你能過得好。”
見甄老孃固執,她再接再厲的說道:“娘啊,就是有一天他真的做了大官又怎麼樣?女兒的心娘應該明白,如其做人家的小老婆,不如守着一個人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現在凡事有權的哪一個不是左一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娘,我也想像娘一樣找一個,爹那樣的,一輩子就守着自己一個。雖然沒有什麼名利,不是很好嗎?”
甄老孃聽了良久沒說話,她心裡確實被女兒說動了,與其身上穿金戴銀的,心裡不疼快。不如像她這樣平平安安的,廝守在一起。
她摸着甄千金的脖子,“我女兒生了一副好皮相,做孃的不想讓她埋沒在山村裡。但是更不想你去與衆多女人守着一個丈夫,你爭我搶的。若是是前幾年,咱們家還有些底子,娘還不怕你去了被欺負。如今啊,娘也不敢又太高的指望了。娘就你這麼一個。你過得好,比什麼都好。”
這話聽得甄千金眼圈都紅了,爹孃是這世上唯一的溫暖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以她的幸福爲重,不慕名利,不把她作爲買好價錢的砝碼。但對於甄老爹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娘,你說爹會不會這麼想?我擔心他。”有時候欲言又止比直截了當的效果更好。
“你放心,凡事都有娘呢。你爹也不是糊塗的。一輩子淡泊名利。老了老了還要將女兒賣了不成?!這事兒你要是不點頭,你爹是不會強加給你的。”
甄千金實在忍不住,要感謝上蒼,在這樣封建統治的大背景下,給了她這樣開明的爹孃,聖母瑪利亞、神啊、老天感謝你們。
東屋中,甄老爹與迷陽相談甚歡。
甄老爹對於迷陽讚不絕口,“好好好,年輕人就該有想法。你必定不是就困在山坳中的人,將來一定會有大作爲。”
“承接老仙翁的吉言,只是在下邊不知在這裡還有您這樣的隱士高人,只是不知道,;老仙翁是否有意與我到紅塵中歷練一番。”迷陽對甄老爺的談吐的十分欣賞。若是得這樣的人相助,奪得天下把握更多了一成。
甄老爺聞言,大笑三聲,“哈哈哈,我一輩子逍遙自在,老了對名利場中的遊戲更加看淡了。如今只有這麼一個小女兒。公子是要遨遊九天的真龍,小女卻不是能夠與你馳騁的鳳凰。恕我們不能割愛了。我看公子與小女也無意這樣的安排,不然就此別撩開吧。”言談之中這人志在天下,他的女兒能得有心人相守白頭就是一輩子的幸運了。
迷陽挑眉,真沒想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養育出了這樣讓他刮目相看的人,聽聞甄老爺的話,他將心放了下來,只是隨之有一股淡淡的感覺升騰起來,陌生的樣子。他如今無暇去管這些,如今箭在弦上,這件事兒了了。他得好好想想以後的路。
九皇子在三哥、五哥的陪伴下,日夜兼程的往姑蘇趕來,幸是不遠,看看在第三日晚上就到了,休整一晚,明日便到了甄千金住的山坳裡。
再說迷陽心裡再三掂量,若是在短時間內露面,衆人難免懷疑。不若在上村中靜等幾日,看京中如何變動。還有一件就是衆位兄弟趁此機會定要有所行動。他們在命明,他在暗處,如今正是看清局勢的好時候。故作了決定在甄千金家中暫時先住上幾日。
也是這日他隨着村民來到山上、河邊挖野草。其實哪裡是什麼挖野草,他根本不認識白芨的樣子,學會了認出白芨也不會拿鏟子去挖,只是在河間地頭享受這一時的安寧。
冬天的北風夾雜着水汽,吹在人臉上是冷沁沁的。地裡的人做活兒可是熱火朝天的,彷彿到處是黃金一樣。遠處的土山上一片黃澄澄的,聽村名說是一種有毒的果子,吃完以後嘴中麻木,每年都沒人敢碰。
甄千金也站在遠處看着在地中忙忙碌碌的人,將手鎖在自制的手套裡,皺着通紅的鼻子尖,遠遠的看了一眼迷陽在人羣中身影。應該說是瞪着他,不知道這人給她爹吃了什麼迷魂藥,倒是不要求自己嫁給他了。但是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還不讓他幹一點活兒。就是剛纔想要留他在家中劈柴燒火,就被老爹毫不留情的將她修理了一頓。她想的有點憤憤然。又瞪了幾眼。
九皇子打馬過來,就看見甄千金盯着遠處的一羣人猛看,將馬鞭往她眼前一方,這姑娘極有意思,見了面就忍不住想要逗她,“看什麼呢?難道你的情郎在人遠方?”故作也伸長了脖子向前看。
這幾日她被王二惹煩了,故認爲是王二,伸手將眼前的馬鞭一拍,口氣很是囂張,“晃什麼,管你什麼事兒。還沒被鬼嚇死?我告訴你,離本姑奶奶遠點。”王二從那晚之後有好幾天都躲着自己走。
“你敢這麼跟九哥說話。”不待別人說話,三哥已經看不下去了,大馬金刀上前呵斥。
三哥聲如銅鑼,甄千金被猛地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卻是九皇子,臉上神情立即一變,一副狗腿嘴臉,忙騰出手來,就要下拜,“小的不知道是九皇子,還望不要跟小的計較。”
九皇子心中好笑,果然女人翻臉如翻書。一手將她從半空中撈起來,用馬鞭指着遠處的人,笑道:“這裡面有你的相好?剛纔我見你的眼珠子瞪得十分圓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