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4章 調職命令（下）
聽筒裡傳出了史達林的笑聲：“你好，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啊？”
“史達林同志，”羅科索夫斯基畢恭畢敬地回答說：“普烏圖斯克登陸場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我們在粉碎敵人進攻的同時，還擴大了登陸場的面積。”
“幹得不錯。”
“還有，”羅科索夫斯基聽到史達林的稱讚，心裡暗喜，繼續彙報說：“我今天召集各集團軍司令員來開會，就是向他們部署新戰役中的作戰任務。”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史達林等羅科索夫斯基說完後，慢吞吞地問道：“你的面前有地圖嗎？”
“是的，史達林同志。”羅科索夫斯基點點頭，肯定地回答說：“我的面前就擺着一張地圖，如果您需要其它地方的地圖，我馬上命令參謀長找過來……”
“就將就你面前的地圖吧。”史達林說道：“我想和你聊點事情。”
“我已經準備好了，史達林同志。有什麼事情，請您吩咐吧。”
史達林“嗯”了一聲，開始自顧自地說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根據《凡爾賽合約》，當時的戰敗國德國被迫向波蘭割讓了東部的大片領土，其中最令人眼熱的就是波羅的海出海口之一的但澤一帶。另一條通往波羅的海的‘波蘭走廊’，也把原本連成一片的德軍領土硬生生地切爲了兩塊，並將走廊以東的東普魯士隔離成德國之外的一塊飛地……”
羅科索夫斯基眼睛盯着地圖，耳朵聽着史達林的講解，腦子在飛速地轉動着，他心裡暗想：“史達林給我講這段歷史，究竟有什麼用意呢？”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史達林講述完畢後，取下叼着的菸斗，將裡面的菸灰磕進了菸灰缸。做完這一切後，他將菸斗放在了桌上，對着話筒說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經過我慎重的考慮，以及最高統帥部的研究決定，將由你指揮部隊來完成對東普魯士的攻略。”
對於史達林的這道命令，羅科索夫斯基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說：“史達林同志，我的方面軍部隊如今正在忙着展開新的進攻戰役。我們的兩個進攻方向，距離東普魯士都太遙遠，恐怕在短期內，無法抽調出足夠的兵力，去進攻東普魯士地區的敵人。”
“前線的情況，我很清楚。”史達林淡淡地說：“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的部隊，將繼續留在原地，對德軍保持現有的攻勢。而攻略東普魯士的任務，將由白俄羅斯第二和第三方面軍，以及波羅的海沿岸方面軍來共同完成……”
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裡，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心說史達林給我說這個做什麼，總不至於讓我去擔任第二方面軍司令員嗎？
他剛想到這裡，就聽史達林繼續說：“根據最高統帥部的命令，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從現在起，你已經被任命爲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司令員了。”
“爲什麼？”羅科索夫斯基聽到史達林這麼說，不禁頭腦一熱，脫口問道：“史達林同志，您能告訴我，爲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將我從主要的進攻方向調到次要的方向去嗎？”
史達林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羅科索夫斯基居然會這樣質問他。他手足無措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拿起桌上的煙盒，從裡面抽出兩支香菸，用手指碾碎後填進了菸斗裡，有些慌亂地辯解說：“羅科索夫斯基同志，你錯怪我了。我並沒有將你調到次要的方向去，因爲在我們的主要作戰方向上，將由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和第二方面軍，以及烏克蘭第一方面軍來擔任進攻任務。要想取得最後的勝利，就需要這三個方面軍之間的緊密配合，因此最高統帥部對方面軍司令員人選的挑選上，是非常嚴格的。”
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了，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候被調走，這就意味着自己所指揮的部隊，沒有機會參與解放柏林的戰鬥。而接替自己的職務的人，則撿了現成，只要能拿下柏林，就能被載入史冊、
就在羅科索夫斯基準備問問接替自己職務的人是誰時，劃火柴點燃了菸頭的史達林，漫不經心地問：“我打算任命朱可夫接替你原來的職務，不知道您認爲這個人選怎麼樣？”
聽到史達林對自己的稱呼，從以前的“你”換成了“您”這種客套而疏遠的稱呼時，羅科索夫斯基的心涼了半截，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史達林同志，由朱可夫元帥擔任第一方面軍司令員的職務，我認爲無疑是最合適的。您應該是從最有能力、最受人尊敬的將領裡，選拔合適的人選，來擔任這樣重要的職務，而朱可夫就是這樣的人。”
史達林聽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番話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用溫和的語氣對羅科索夫斯基說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最高統帥部交給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的任務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將給方面軍補充新的兵員和技術裝備，來提高部隊的整體戰鬥力。”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他又接着說：“我們要取得最後的勝利，就需要主攻方向上的三個方面軍部隊相互協同，緊密配合。若是您和科涅夫的部隊不能向前推進的話，朱可夫的部隊就將寸步難行。”
談話結束了，羅科索夫斯基向斯大林敬了一個禮，轉身準備走出辦公室。當他走到門邊，正準備伸手去開門時，斯大林在後面又補充了一句：“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假如您想把那些在戰爭中長期共事的參謀部和指揮部的工作人員帶到新的工作崗位的話同志，也帶到第二方面軍，我是不會反對的。”
對於史達林的這個提議，羅科索夫斯基思索了一陣，隨後禮貌地迴應道：“謝謝您，史達林同志，我相信在新的部隊裡，也會碰到有能力的助手和同志，就讓馬利寧他們繼續留在現在的部隊，協助朱可夫元帥的工作吧。”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表態，斯大林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簡短地說：“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很感謝您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代表朱可夫感謝您！祝您好運！”
結束和史達林的通話後，羅科索夫斯基彷彿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般，無力地跌坐在座位上。旁邊的馬利寧見狀，慌忙關切地問：“司令員同志，你怎麼了，沒事吧？”
羅科索夫斯基扭頭望着站在一旁的索科夫，苦笑着說：“米沙，你的夢很靈，我真的要被調到其它部隊去了。”
“什麼，你要被調到其它部隊去了？”馬利寧和捷列金聽後，都不禁大吃一驚，剛剛羅科索夫斯基接史達林打電話時，他們都自覺地走到了一旁，直到羅科索夫斯基打完電話，他們才重新走回來，因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的，剛剛史達林同志在電話裡說，準備安排我到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去擔任司令員一職。”羅科索夫斯基面朝着捷列金和馬利寧說：“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能再指揮這支部隊了。”
“司令員同志，”馬利寧問道：“不管您去哪支部隊，我都跟在您的身邊，當您的參謀長。”
見馬利寧表態了，捷列金自然也不甘落後，補充說：“我也是，我習慣了和你搭檔，換個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習慣不了。所以我和馬利寧參謀長一樣，願意跟隨你去任何部隊。”
“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沒有這個必要。”羅科索夫斯基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對兩人說道：“來接替我職務的是朱可夫元帥，你們應該留下，好好地協助元帥同志熟悉環境，以便更好地開展日常工作。”
聽說來接替羅科索夫斯基職務的人是朱可夫元帥時，捷列金和馬利寧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而是選擇了默默地服從。馬利寧甚至還表態說：“司令員同志，您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協助朱可夫元帥開展好工作的。”
“米沙。”羅科索夫斯基轉身面對索科夫說道：“雖然參謀長和軍事委員不能隨我去新的部隊，但你的意見呢？願意跟我一起過去嗎？”
雖然索科夫心裡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就算留在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也能得到朱可夫的器重。不過他剛剛聽說羅科索夫斯基被調任的消息後，早已做出了決定，不管羅科索夫斯基去什麼地方，自己都應該跟隨他。
所以面對羅科索夫斯基提出的問題，他果斷地說：“元帥同志，只要上級能把第48集團軍劃歸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指揮，我就可以跟着您去新的部隊。”
索科夫剛表完態，朱可夫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之後，歉意地說道：“科斯契卡，我知道這次的任命對你來說，是非常突然的，但這是最高統帥本人做出的最後決定，誰也無讓他改變主意。”
羅科索夫斯基此時的心態已經平穩，他若無其事地說：“元帥同志，你不必內疚，這件事我已經想通了。我是一名布爾什維克，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幾句話，讓朱可夫懸着的心重新落回了肚子裡，因爲只要對方向自己做出了承諾，那麼接管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的指揮權，將變得異常容易。
接下來，羅科索夫斯基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司令部裡的其他人，他把雙手舉過頭頂，用力地拍了幾下，見衆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過來，大聲地說：“同志們，我向大家宣佈一個重要的任命。從明天開始，我不再擔任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司令員，我的職務將由大家都熟悉的朱可夫元帥來接替。”
羅科索夫斯基的話，如同在熱鍋裡撒了一把鹽，頓時炸開了。除了馬利寧、捷列金和索科夫外，其餘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司令員同志剛剛說什麼？將由朱可夫元帥來接替他的職務，這是真的嗎？”
“見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戰在即，怎麼在這種時候更換方面軍司令員？”
“安靜，同志們，請保持安靜。”見場面有失控的局勢，馬利寧連忙學着羅科索夫斯基的樣子，把雙手舉過頭頂，用力地鼓掌，並大聲地說：“別忘記你們的身份，都不要再說話了。”等屋裡重新恢復寂靜後，他望着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司令員同志，請您告訴大家，大本營給您安排的去向。”
羅科索夫斯基努力在臉上擠出笑容說道：“大本營任命我爲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司令員。”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並不是被免職，而是平調到第二方面軍擔任司令員，大家都不禁鬆了口氣。一名參謀大聲地問：“元帥同志，您打算帶那些人，跟您一起去新的部隊呢？”
參謀說出了大家的心裡的話，有不少人的心裡暗想：假如司令員需要人手跟他去新部隊的話，我一定會報名的。
誰知羅科索夫斯基卻搖了搖頭，拒絕了衆人的好意：“同志們，我已經向最高統帥本人說過，爲了確保方面軍部隊的穩定，這次的人事調動，我就不帶任何同志跟我一起去新部隊了。我希望你們能積極地配合朱可夫元帥，開展好方面軍的各項工作。明白嗎？”
屋裡一片沉寂，誰也沒說話。見到衆人這種反應，羅科索夫斯基心裡明白，大家是在爲他打抱不平，不由讓他的心裡感覺暖暖的。但爲了讓朱可夫根據順利地接管部隊，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在離開這個團結的戰鬥集體之前，所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大家能服從嗎？”
“能！”這次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一定會積極地配合新司令員，開展好一切日常工作的。”
聽完大家的表態，羅科索夫斯基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衝衆人揚了揚手，說道：“好了，都繼續回去工作吧。”
等衆人都回到各自的崗位後，羅科索夫斯基衝索科夫一擺頭，說道：“米沙，跟我出去走走。”
兩人來到了指揮部外面，羅科索夫斯基看到對面停車場裡還停着幾輛車，波涅傑林、西多林以及一羣戰士就站在車旁閒聊。不禁笑着說：“米沙，你的部下在停車場裡等你。都怪我，拉着你聊了那麼長的時間，讓這些人久等了。”
“元帥同志，反正您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了。”索科夫試探地問羅科索夫斯基：“要不，去我的部隊待兩天，等朱可夫元帥來接管部隊時再回來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