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估計要把咱仨都講吐血身亡了。”夏冬兒搖頭,然後擺出一副極其奸詐的神態,雙手也在空中揮來揮去的比劃着,“依我看,還是我一個砍刀手把那老太婆打暈了比較實際,等她醒來,春生已經娶了棗兒,生米煮成熟飯,嘿嘿嘿……”
“噗,咳咳咳……”傅容瑄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他家冬兒簡直就是活寶。
夏冬兒停止了她的賊笑,疑惑的問,“哎,你這是什麼表情?”
傅容瑄忍着笑,看着自己娘子憋紅的臉,真想捧起來好好親上一口,恩,若是沒有旁人在的話。
夏冬兒不滿的嘟起了嘴,“我也只是那麼說說,這事還是要大家都自願才行,如果我娘心裡不接受,就算棗兒進了門,往後的日子那也是雞飛狗跳難以平靜的。”
趕到河邊時,河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了。
村裡很多年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了,一說要浸豬籠,很多人都跑來跟着看。棗兒就在人羣中,她低垂着腦袋站在那裡,身後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竹籠,村長讓人在河邊支起供桌,上面擺上貢品,然後開始焚香祭河。
這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裝進籠子扔下河,哪還有個活呢?顯然這是有違天理的,但若是真有人做了些苟且之事,又或是讓村裡失了顏面的,必須要做出最嚴厲的懲罰時,浸豬籠就是最好的一種了,所以浸豬籠前需要焚香,告知天地各神,夏家村次舉不是故意要毀人性命,而是這人實在需要嚴懲了。
衆人紛紛議論,說什麼的都有,老老少少,吵吵嚷嚷,猶如是在看一場即將開演的好戲。
棗兒心灰意冷的站在那裡,杏兒跌坐在一旁掉淚,棗兒爹孃沒在,估計是都躲在家裡不敢來看吧。杏兒和棗兒姐妹情深,幾個月前才費了力氣將自家姐姐從陳大寶手裡救出,如今卻依然沒能擺脫這悲催的命運。
命運,何爲命運?
命運就是你即將死亡,而有的人卻無關緊要的看着你死亡。
棗兒一縞素衣裳,渾身綁着麻繩,這時已經快到晌午,炎炎烈日曬在她的臉上,晃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睛。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她就不該活下,不似之前那麼害怕了,眼淚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眉梢眼角間也只剩下了憂傷。
這樣的憂傷讓夏冬兒看心疼,既然不捨,爲什麼她不說出來?難道她不知道生命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嗎?站在棗兒的面前,她心裡是一絲不捨,拿出帕子替她將眼淚擦乾,說道:“孩子是何其的無辜,你不用爲了還我恩情而獨自揹負了種種惡名,生命何其寶貴,你這麼做不值得的。”
她的語氣淡淡的,很耐心的勸說着棗兒,棗兒暗淡的雙眼閃了一下,雖然很快,夏冬兒卻是看到了,於是又繼續說道:“棗兒,就算你用生命保護了那個人,可那個人也不一定就會領情,更何況,你的固執代表着兩條人命。”
棗兒心裡更加糾結,她是爲了還恩情,可是真的要賠上兩條
人命嗎?她還沒到雙十年華,還沒有體會過爲人母的喜悅,可就算在捨不得,如今也只能是帶着孩子一起命喪黃泉了。她淡淡的望了冬兒一眼,眼睛裡包含了一抹歉意。
“你救過我兩次,這次就不要爲我爲難了,我不想連累夏家,生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死,是解脫……”
‘啪’棗兒話還未說完,就見夏冬兒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圍觀的人都震驚了,這棗兒都要浸豬籠了,夏冬兒怎麼還打她?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夏冬兒救過棗兒兩次了,兩家關係不是挺好的嗎?這次她來到底是要救人還是要打人看笑話啊?有人小聲議論,也有人靜靜的聽着,想要探究這期間到底是爲什麼,而這些,無疑就是以後她們消磨時間解悶的一大話題了。
“冬兒!”傅容瑄和木白蓮也都擠到了跟前兒,一人一邊就拉住了她。
夏冬兒瞪了一眼,她就是要打醒她,她無需向杏兒和衆人解釋,她就是忍心不下,以前她也有過懷胎的經歷,她體會過那種孕育生命的喜悅,相信棗兒也是的,她心裡一定是萬萬個不捨,卻就是因爲要還她夏家的恩情而不得不面對死亡。
傅容瑄怎麼會不懂她的心思?不能看着孩子出生,是她此生的最大遺憾,如今那是她的親侄子,你教她如何狠心不去救?於是他只能開口求村長,只希望村長能寬限兩天,好歹也是兩條人命,就算死也總要把事情弄個明白吧?
“好,看在你的面子。”村長說道,傅容瑄不是一般人,整個村子最有本事的就是他了,這個面子他是一定要給的,再說陳家也沒說讓什麼時候浸豬籠,就是晚兩天也是能說的過去的。
今天不浸豬籠了,圍觀的人見沒什麼可看了也就散了去。
“太好了!姐!”杏兒激動的抱着棗兒又哭了起來,她這姐姐可真是命苦啊。
夏冬兒幫着將麻繩解開,和木白蓮一起扶着就往棗兒家的方向去。
棗兒家,棗兒爹和娘正大打出手,她爹怪她娘當初心軟留下了棗兒,要是那次沒留下她,直接送回了陳家,現在哪裡還會有這樣的事?她娘卻怪她爹心狠,怎麼也是自己的親生閨女,怎麼就能忍心看着受委屈而不管?
兩人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甚至家裡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都被翻了出來,吵着吵着就打了起來。
院子牆上趴着幾個人,那都是沒事來看笑話的,棗兒家的醜事不到一天的時間也就傳遍了整個村子了。
夏冬兒直接推了門進去,扯着棗兒就進了屋子。傅容瑄不方便進去,但是他知道自家的娘子是有能力勸解好棗兒的,於是就領着大寶等在了院子裡。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他對着牆上趴着的人說道,聲音裡是不容人反抗的嚴厲,那牆上的人笑笑,傅大哥的賬還是要買的,於是也就跳了下來回去了。
屋裡正打鬧的爹孃看到棗兒回來了,立刻停了手,想着上前去問問情況,可又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特別是面對夏冬兒,棗兒能有今天,恩是因夏家,難也是因夏家,沒有夏家,棗兒如今的境地也好不到哪去,可也正是因爲夏家的恩情,讓他們明知那孩子有可能是春生的,卻不敢貿然的去承認。
進了裡屋,扶棗兒坐上炕,夏冬兒問道:“棗兒,現在你可願意說了?”
棗兒驚恐的看着夏冬兒,眼淚唰的一下又掉了出來。
等兩人都出了裡屋,這屋裡可就只有冬兒和棗兒兩人了,冬兒仔細的看着棗兒,她的眼皮子動了動,乾涸的嘴脣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身子看起來比以前還要瘦弱些,憔悴看着讓人心疼。
“棗兒,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夏冬兒想去輕拍棗兒的手,卻被她躲過了。
夏冬兒毫不在意,估計棗兒現在對夏家是又愛又恨吧?她弟弟害了她,她卻救了她,突然之間覺得,她和這個女人還真是有一種說不上的緣分。每一次見面,都是她最悽慘的時候。
“棗兒,其實你不用替他遮掩,既然他敢做,就要承擔。”夏冬兒一句話,讓棗兒心裡更加難過,兩行清淚緩緩地滑落,原本俊俏的臉上,只留下些許悽美。
“這次你救不了我,不過依舊改變不了什麼,兩天後……算了吧,我一個人死就好,也當是還了你的恩情。”許是哭的太久,棗兒的聲音有些嘶啞,她嘴邊的笑,充滿嘲諷。
夏冬兒扣住她的雙肩,吼道:“所謂的恩情是什麼?是讓我看着你帶着我未出生的侄兒一起去死?”
棗兒一怔,隨即將臉別向了一旁,從她回到夏家村後,村裡不少的男人都盯着她呢,要不是因爲她是一個被休了的女人,她想來上門提親的一定會踏破她家的門檻!無奈,那些人看中的是她好看的臉兒,春生也一樣,春生要比那些人都膽大,他竟然,竟然……
棗兒哇的一聲抱着夏冬兒痛哭起來,“我是被休了的女人,村裡誰家會願意娶我這樣的人進門?我不能讓夏家擡不起頭來,我不能害了夏家啊。”
“真傻!”
“我不想和村裡的任何男人沾上關係,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孤老終生,可是……”
可是,春生卻是這麼的大膽,她平時很少出門,怕的就是會惹來什麼不必要到麻煩,可春生卻是死死糾纏,早時還好,也就是爬上她家門口的大樹上偷偷看她,後來乾脆就趁着爹孃下地幹活時跳進了院子。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甚至是後來數不清的多少次,棗兒不敢說,自己的名聲早就沒了,何苦再給村裡人增添話柄?更何況,春生是夏冬兒的弟弟,夏家的唯一男兒,她就算是看在夏冬兒的面子,也不好把事情說破的。
春生也是個會討好她的人,來了也會送來些吃的用的,棗兒知道,這些東西難不保就是從夏冬兒家出來的,所以,她更不能說了,要是讓自己爹孃知道了,還不定指着她怎麼從夏家往外扒拉東西呢。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懷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