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苓,你可知道最近鱗國君主意欲迎娶你的事情?”
長樂宮中,百花之前,帝后穿着一襲暗紫色的樺靡服站在巫苓面前,淡然開口。
陽光下的帝后,看起來甚至比她面前的花叢更要美上萬分,一身的暗紫襯得她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瑩粉,魅惑的雙脣如玫瑰花瓣一般嬌豔欲滴。
可那美極的脣齒中,流瀉而出的,總是讓巫苓心頭沉寂的話語。
“知道。”巫苓默默回道。
她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君天野求娶的第二天,詩藍便急三火四的來報告她了。
因爲這件事情,朔現在看起來甚至已經有些陰鬱了,巫苓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他不高興。
但是至少在巫苓看來,她是有那麼一點兒喜悅的。
因爲,他似乎很在乎她。
這是巫苓戰勝歸來之後,帝后第一次召巫苓回長樂宮,也是第一次看到巫苓穿了一件新衣裳。
以前的衣裳都是帝后找人做的,因爲她覺得巫苓一身紅豔豔的很特別,一定能夠牢牢的牽住朔的心。
巫苓這樣的女子,是不會自己着意打扮的,這衣裳,定然是朔爲她討來的,看起來,還挺適合她,適當的配些黑色,更顯得沉穩了。
可是卻沒想到,她這個女兒的魅力還真是不小,就連鱗國國君也相中了巫苓,看來她,果然是個特別的女子。
自己當初果然沒有押錯棋子。
當日君天野來訪雲國之時,百官皆迎,就連她這個帝后都要出面陪他吃宴。
可酒席正吃了一半,君天野卻朗聲問道:“爲何沒見那個紅髮紅眸的女子?”
帝君與帝后心裡皆是一驚,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了,覺得大概是征戰之時,他不期然的見過巫苓,而巫苓又甚是獨特,所以才記住了。
當時帝后便笑着開口解釋:“她乃是七公主端靜,名爲巫苓,是本宮的義女,住在帝宮之外,性格寡言,遂不常參加宮宴慶典之事。”
“哦哦。”君天野晃了晃頭,而後將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銀劍別在腰間,大方的走至席間,單膝下跪。
同爲一國之君,本是平起平坐,若其中一方跪下,便是代表着心甘情願的臣服。
帝君不解他這是何意,全部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君天野說話。
只聽他朗聲道:“鱗國君天野,求娶雲國七公主端靜!”
衆人皆倒抽一口冷氣,而朔,當時正好在場。
這也是帝后覺得有趣的地方,朔面色霎時鐵青,泛着陰沉的怒意,看得出是心緒不穩,快要發火了。但可惜,他卻並沒有做出進一步行動,帝后覺得,若是帝子因公主大鬧宴席什麼的,纔會更好看!也對她更加有利!
不過帝后並未說的是,當時怒而起身的並不是朔,而是睿。
大鬧宴席的,也是睿。
他當場踹翻了君天野的桌子,眯着一雙邪肆的鳳眸瞧着他。
君天野也頃刻間明白了,這也是他求娶之人的仰慕者,作爲一個男人,不由得更加來了幹勁!發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帝后慶幸自己當時在場,連忙呵斥了兒子退下,並陪着笑臉道了歉。
睿不情不願的坐回到自己桌邊,不再說話,而君天野也並未怪罪,好像很欣賞他一樣的起身邀他喝酒。
君天野這個人,好奇心極重,尤其喜歡新鮮事物,更喜歡挑戰那些困難的事情。
睿並不像朔,朔平素並不飲酒,而睿剛好嗜好飲酒,甚至喜歡收藏好酒烈酒,故而他的酒量甚好。
他與君天野不由分說磕開了酒罈便開始豪飲,幾碗烈酒灌下去,豪邁的君天野,也不由得有些搖搖晃晃的高喊着繼續。
於是,整個宮廷宴會,竟變成了兩個男子爲了一個女子拼酒的鬧劇。
不過讓帝后感到欣喜的是,睿竟然贏了,然後命人將爛醉如泥的君天野丟回了他的行宮,這也算是在某些情況下,爲雲國掙了些光。
這事巫苓並不知道,因爲此等讓他國丟臉的事情,帝君帝后定然會暗中壓下。
“這事情,好像很有趣喔,母后好想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巫苓的呢?”帝后宛然一笑,折下一根綠色的花枝在手中把玩着。
“戰事時見過一面。”巫苓淡淡答着,一雙眼,依舊被帝后迷惑着,沉溺於她溫柔的嫵媚之中。
“哦哦……這事母后倒是未曾細問過你,那……巫苓便是他退軍的原因吧?”
巫苓遲疑了一瞬,緩緩點頭:“是。”
因爲她戰勝了朱厭,所以他也實現了一開始答應的承諾,兩方和解。
可是巫苓沒有想到,和解的後果竟然是這樣。
他竟然要求娶自己!
而帝后心中此時想的卻不似巫苓這般簡單,一國之君,會因爲一個女子而撤軍,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興趣,而不一定是愛。
但是興趣,就是發展的前兆,很快的,他就會愛上巫苓。
就像當年的蘭妃,即便是城破瓦爛,那個掠走她的君主也沒有捨得殺了她,最後任由她跟着她心愛的帝君回來了。
“帝君還在思慮中,巫苓什麼意思?”
“全憑……母后安排。”苦澀劃過,巫苓依舊按部就班的說道。
“那母后要是讓你嫁過去呢?畢竟……嗯……對兩國都有好處,他好像也很喜歡巫苓,定會寵愛你的。”帝后歪歪頭,長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顫動着,漾出一個絕美的笑意。
巫苓擡眸,血紅色的雙瞳似是波瀾不驚的望向帝后,而後綻出一個同樣的笑意道:“母后說了算。”
“巫苓這是什麼反應?”帝后倒是一愣,她很少看到巫苓笑。
一般來說,巫苓基本上在她面前都是戰戰兢兢的,很少有像現在這般毫無掩藏的笑意。
這笑,卻讓她有些難以揣測。
她突然發現,她一直以爲了如指掌的女兒,開始有了變化,開始讓她猜不到心境。
巫苓心中悽然,她能有什麼反應?自然是母后說如何就是如何了。自己這條命,是母后給的,自然也就全憑她的安排。
看着巫苓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帝后的心,有些微顫了,她開始擔心,巫苓是否以後會不聽她的命令了。
這段時間帝后沒有找巫苓也正是因此,她覺得,不能給巫苓太多的壓力,物極必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所以適當的給巫苓輕鬆的時間。
想也知道,這跟隨大軍出征的一路,她與朔,定然發生了許多有事的事情吧?
“好啦,母后是逗巫苓的,母后怎捨得讓巫苓嫁往鱗國呢!”
“嗯。”巫苓默默回道。
她和母后,現在越來越沒話可說,若是母后不說話,巫苓恐怕會呆呆的站上一天。
帝后心思掠的快,原因在於,她是知道巫苓的性格和異處的。
第一、巫苓的性格並不適合侍奉君主。
雖然她的皮相併不差,但是她實在是太淡漠了,不會討好,也不會撒嬌,更不會利用身爲女人的優勢去引誘男人的心。
自古君王皆多情,帝君這麼溫潤的男人,登基之後,也娶了三宮六院,所以,巫苓這樣的女人,送去侍奉君主,無疑是自尋死路。
並且,帝后深知,她是個拗的要命孩子,認準了一件事,便死心塌地的不會改變。
第二、巫苓留着還有用,她還有幾個計劃必須要用到巫苓。
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巫苓在帝后心中的地位。
這個地位當然不是情感上的地位,而是武力地位。
在帝后眼中,巫苓戰無不勝,且是個好控制的女子。
這便要得益於她幼時便收養了她,讓她有了歸屬感,若不然,恐怕早就造反了。
“母后可還有事?”等了許久,也不見帝后說話,巫苓開口詢問。
因爲進宮之前,她是接到了兩條密令旨意,第一條旨意是說帝后召見,而第二條,是帝君召見。
巫苓心中明知道,帝君帝后召見她都是爲了這鱗國君主求親七公主的事端。
“留下來陪母后用午膳可好?”難得的,帝后竟然開口留巫苓用膳。
長這麼大,雖然口中叫着母后,但是帝后並未盡過一點做母后的責任,這一點,巫苓早已見怪不怪了。
可這次卻要留她用午膳,不由得有些奇怪。
實際上以帝后的心思細膩,巫苓傻傻的定然猜不出來,雖然帝后並不知道帝君召見巫苓的事情,但是她看出了巫苓着急離去,所以故作留她用膳,看她是否當真是急着離去。
她同時看出了巫苓似是有些異心,態度上發生了些變化,她有些擔心,若是她真的不急着離去的話,即便留下,也可以藉機拉攏一下巫苓的心。
果然,巫苓搖搖頭道:“帝君用密令召巫苓說有事相商,巫苓已讓帝君等候許久了。”
“哦?他可說找你說什麼了?”帝后莞爾一笑,果然,被她猜中了呢,巫苓果然是着急去辦事,還是帝君召見。
“帝君未曾說,所以巫苓先行告退了。”巫苓附身行了個禮,優雅的轉身離去。
帝后看着那漸行漸遠的一襲紅衣,心中思慮甚多。
帝君甚至都未曾告知她,那究竟是什麼機密之事?
不過巫苓毫無隱瞞的交代卻讓帝后方纔有些微顫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嗯……她還是很在乎自己的,應該不會生出異心,若不然,定然不會說帝君密令召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