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上面的東西,幾乎總是一閃而逝,甚至連巫苓也看不清楚。
若是看不清楚,巫苓便不再看,閒適的坐回椅子上,倒了杯熱茶,啜飲着。
反正這世間多得是的怪異之事,也沒必要全部都要弄清楚。
雨越下越大,傾盆而至,屋外的垂柳甚至也被雨水折斷了不少,可見這雨點力道之大。
可巫苓心中知曉,大雨一般都不長,很快就會全部結束。
果然,沒過半個時辰,雨便漸漸小了起來。
空氣中夾雜着一種剛剛降雨後的清新之感,有些冷冽,有些寒涼,卻依舊沁人心脾。
與花香不同,正是這種自然的清涼,才讓巫苓覺得舒適。
她一般情況下感受不到寒冷,故而感受一下下雨後空氣的清新味道,也是好的。
很快的,大雨便迅速過去,天空中的雲層也散了開,那雲層中怪異的景象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橫跨兩側的巨大彩虹。
五彩繽紛的樣子,巫苓看着,還當真覺得心中舒適了好多。
可是遠方的雲,還是那麼的不通透,可能,未來的日子裡,會有好多場雨等着落下呢。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沒幾天,百姓便都換上了略厚些的衣裳,頗有些迎冬之感。
這雨季甚至沒有個停下的時候,一轉眼,便過了十日有餘,但這雨,卻是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偶爾,巫苓還是能夠見到那天上雲層涌動着東西,她有些覺着,這雨,似是下的並不簡單。
但是那又如何,與自己無關,並且看起來,也對百姓沒什麼大影響,反而在秋季下下雨,也似是不錯。
“這整日的降雨,不知何時纔是個頭呢。”
朔看着花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口中輕嘆着。這雨時大時小,有時候落個三五個時辰便停下,有時候猶如河流潰堤一般的降下個一兩個時辰。他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過不多久,便會形成水災了。
“再過三日,便差不多了。”巫苓也擡首望了望天空,看着那天上的雲,心中計算了一下時節,回答道。
“但願吧。”朔又嘆了口氣,這裡這樣下雨,只是不知道帝都如何了。
帝都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雨,若是真是全國都這樣下,恐怕很快便會國庫吃緊,到處填發賑災糧餉與災款了。
正想着,便瞧見屋外慌忙的奔過來一個侍衛,他身上的衣衫都已經溼透了,但口中卻慌張的喊着:“帝君,帝君,帝宮裡來的加急信函!帝宮裡來的加急信函!”
直到他奔跑直朔的面前,匆忙跪下行了禮,將手中的信函交到朔手中,才抽出空喘了幾口氣。
天氣有些陰冷,他口中的炙熱氣息,甚至形成了一絲淡淡的白霧,猶如冬季。
朔疑惑的接過信件,心中想着到底是什麼事情,會在秋祭途中差人送信給他?
打開信件一瞧,那字跡娟秀,是太后的信。
朔看過之後,腦中便嗡的一聲。
上面竟然寫着帝宮出事了!七王妃傷了睿王爺,此時睿王爺性命垂危,太后下令要端靜公主趕快回宮!
七王妃?那個小女子?她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去招惹睿?還傷了他?
怎麼可能傷了他?
難道是因爲睿嗜酒,而笙笙去偷酒喝起了衝突?不可能,這應該不是會發生的事情,那麼究竟是因爲什麼?
睿出事了爲何不找太醫診治而必須要快馬加鞭的來尋找巫苓?讓她趕快回去?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妥?
巫苓坐在一旁看着朔的表情漸漸變得陰沉,伸手接過信箋,看完之後,眉頭也漸漸蹙起。
她想到的,倒是與朔不同。
她覺得,笙笙是不是體內的妖氣沒控制住?不然萬萬不可能失手傷人。
原因是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她怎麼會碰見睿?若是妖氣未曾控制住,那麼此時睿應該早已不是性命垂危,而是當場斃命啊!
而且,自從朔繼位之後,睿一直深入簡出,每日在他的王府中躲懶偷閒,也不見他惹是生非。
笙笙則更不可能殺入睿的王府裡去啊,還將他打得性命垂危?
難道,這事兒,與她差遣過去的那個秦瑩有關係?
二人對視了一眼,雖然腦中想的問題不同,但是結果都還是一樣的,眼光中都寫着,立刻回宮看看再說。
可是這裡距離帝都,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三五日才能到……
巫苓看了看朔道:“我必須先動身回去,你是在這裡等着,還是原路返回?”
“我自然要跟你一同回去。”雖然他與睿之間有些隔閡,但是畢竟也是同胞兄弟,他出事朔怎能不管?
更何況,他乃是一國之君,宮中有事又豈能不回?
“那我便先行一步,你隨後跟上便是。”巫苓將手中的信箋整齊的摺疊好,裝在了腰帶之中,而後,命人準備了蓑衣等雨具。
並不是她害怕淋溼,而是在雨中奔跑時候她身上的灼熱會蒸發水分,她怕像上次一樣嚇到周圍的百姓。
“你與我一同策馬不好嗎?”朔此時竟有些害怕她會出什麼事兒,而不放心地叮嚀着。
畢竟事出古怪他不可能不多想。
“無妨。”巫苓擺擺手,不以爲意。
既然母后快件叫她回去,那必然是等不及的事情。不然以母后的沉着,怎樣也會等到巫苓回宮之後再說。
再加上,信中寫道,睿危在旦夕,她甚至覺得心中有些沒來由的驚慌,整個心都焦躁了起來。
說實話,雖然她與睿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卻一直覺得自己與睿之間有些莫名的聯繫,讓她如此的放不下他。
穿上雨具之後,巫苓向朔告了別後,竄入雨中,一閃身,便沒了影子。
屋內此時只剩下朔,絲絲涼意幾乎沁入骨髓。
“來人。”
侍衛靜立以待。
“通知婧嬪,備駕回宮。”
“是!”
簡單的交代,侍衛退下之後,朔握了握拳,看向巫苓離去的地方。
究竟是你心中惦念着太后,還是惦記着睿……?竟然連這短短的幾日,也不想等,非要匆忙而歸……
離開了城鎮之後,巫苓的速度便更加迅猛,她預計着,自己應該能夠在天黑前抵達。可預計和現實終究是有一定的分別的,若是途中遇到城池,她便不能速度如此之快,心中擔憂着會撞到人,故而待她到達之時,天已破曉。
晨曦之時,太陽纔剛剛露頭,天色有些朦朧的淡綠色,倒是很像巫苓夢中的情景。
未到時辰,宮門未開,巫苓想着,若是睿出了事,母后定然在睿府中,便先折去了睿那裡。
睿的王府名字叫‘鄴翎王府’,也還是巫苓第一次來這兒。
鄴翎,有什麼寓意麼?
巫苓擡手敲門,門上的銜環獅子雕刻的無比精細,甚至比起帝宮中的宮殿雕刻也不差毫分。
“請問找誰?”開門的,是個垂暮老人,頭髮已然花白,腰也微微弓起,他渾濁的眼,看了一眼巫苓。
紅髮……紅眸……紅色衣裙……這不是公主嗎?
他匆忙下跪行禮道:“公主駕臨,奴才失禮了,還望國師恕罪!”
“無妨,太后與王爺可在?”巫苓望了望裡面,還好,沒有掛白綢,證明睿此時應該還沒出什麼事兒。
“在的在的,奴才這就引公主進去。”老人邁起沉重的步伐,連忙引着巫苓入內。
鄴翎王府內裡不小,裝飾也是花樣繁複,但是卻能夠看得出,有些地方缺邊斷角的,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霖陽殿,是睿在王府中的寢殿,巫苓跟着老人進入,發現那榻邊坐着的一襲紫砂薄衣的女子,正是太后。
“參見母后。”巫苓出聲,下跪行禮。
太后的反應似是有些緩慢的樣子,緩緩的回過頭,看向巫苓。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也有些低沉,似是疲憊至極的樣子,又好似大病初癒。
巫苓擡頭,看向太后的眼眸,她的瞳孔此時黯淡無光,眼白之間帶着血紅,顯然是熬夜許久或是一直流淚。
她還從未見過母后這般頹廢的樣子,心中一抽,不由得有些心疼。
“睿……怎麼樣了。”巫苓張開口,卻發現,問這個事情,雖是必然,但母后的眼中,卻又出現痛意。
“他……”太后垂了垂眸,指了指牀榻上的人道:“你自己瞧吧……”
說着她便起身,動作極其緩慢的走到茶桌邊上,倒上一壺溫水,緩緩飲下。
雖然動作依然優雅入骨,但卻能夠看得出,已然是心力交瘁,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陰鬱的狀態之中。
“母后還是應該多歇息一陣。”巫苓邊說着,邊將目光轉移到牀榻上躺着的人身上。
只見他身上覆蓋着厚厚的棉被,臉頰上的傷痕恐怖至極,似是被什麼猛獸的爪子所撓到了,那已然包紮好了的地方,依然滲出絲絲血跡,看得人心驚膽戰。
巫苓伸出手,將他的被子撩開。
只見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內裡衣裳,身上也皆是那種被撓過的傷痕。
巫苓伸出手,握住他的掌心,略微探入一些靈力感知了一下……
他體內有妖氣,正是笙笙的妖氣。
笙笙爲何會突然發狂?甚至將睿抓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