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襖吸了水之後比千金鐵都沉，他抱着一塊冷冰冰的大石頭根本上不了岸，這樣下去別說救人了，就連他也得耗死在這片小池塘裡。
摸到她腰間的腰帶，他不費吹灰之力解開，外袍脫落，女子裹着一件單衣，就這樣被他快速地拖上了岸。
扒開臉上的頭髮，他不禁嚇了一跳：“怎麼是她？”
女子的臉色已經煞白，連呼吸都接近停止，他狠狠地按壓了一把諾清的腹部，一股水流從嘴角滑落，可是她始終緊閉着雙目，趙亦靖情急之下對着她微張的櫻桃小嘴附了上去。
一口、兩口、三口……懷中的女子終於側頭吐出了幾口暗黃的水，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遠處趕來的幾人也看到了這一幕，諾雪發狂地奔跑着：“清兒！”
趙亦靖將她散落的衣裳合上，女子如受驚的小鹿縮在他懷中，胸腔劇烈地起伏，他撿起地上的乾衣裳搭在她身上：“姑娘，剛纔情急之下，對不住了！”
他起身離開，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扼住了手腕：“爲什麼，爲什麼每次我可以解脫的時候，你就出現了？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
“我是出來找我娘子的，剛纔誤以爲你是她纔出手相救，如果我早知道是你，絕不會浪費力氣。”他冷漠決絕地掰開她的手指：“生命何其寶貴？這麼多人艱難地活着，你卻接二連三地尋死！這樣的人，不配我救第三次。”
“哈，哈哈哈……”她瘋狂地笑着，臉頰流下嗜血的淚，這時，諾雪趕到了岸邊，看看趙亦靖，再瞧瞧地上冷得發抖的諾清，她立刻脫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一把抱住那單薄的身子，惡狠狠地擡起頭：“皇上，您是天子，可天子也不代表能欺負小女子！”
“真不識好歹，朕剛剛救了她一命……”
“可是卻毀了她的清白！”此話一出口，諾清立刻捂住雙耳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別說了，別說了……”
想到那晚看見她滿身傷痕地上吊，趙亦靖沉默了，諾雪緊接着開口：“你一而再地看了我妹妹的身子，還又親又抱，傳出去，我妹妹將置於何地？”
看到趙亦靖臉色忽變，她當下將心一橫，諾清的臉被她無情地擡起：“皇上，你看看我妹妹的樣子，你看看她……”
趙亦靖不忍看她癲狂的模樣，緊握的雙拳越擰越緊：“你究竟想要什麼？”
諾雪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請皇上賜我妹妹一個名分！”
“朕不會答應你……”話音未落，角落裡一個漸漸退縮的身影出現，姚景
心捂着嘴儘量控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緒，諾雪聞到一股熟悉的酒味從角落傳出，她聳了聳高挺的鼻頭。
“景心……”他飛快地靠近，她拼命地遠離：“你聽我解釋……”
“別過來！”伸出手製止了他：“我全都聽到了，這事不怪你，可是我心裡難受，你讓我靜一靜。”
一路跟隨着她向房中走去，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就連關節都捏得咔咔作響。
另一邊，趙亦佟醉醺醺地來到諾清房裡，聽到小姨子落水，他已經盡力趕來了，卻還是錯過了許多故事，對着他兩頰的紅雲，諾雪再度聳了聳鼻子，這熟悉的酒味刺激她的大腦皮層。
“你出去！”這是她第一次對着他怒吼，瞥見牀上呆若木雞的諾清：“你實話告訴我，清兒出事的時候你究竟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趙亦佟厭惡地移開目光：“諾清沒事吧，我叫小荷去請大夫。”
諾雪整個人橫在他面前，雖然不及他的個頭，但異常強勢：“王爺，你剛纔究竟去哪兒了？”
反感地轉過身，他甩了甩衣袖：“本……本王去哪兒……爲何告訴你……瘋婦……”
“什麼？”諾雪和諾清投來驚訝的目光：“王爺你居然罵我是瘋婦？”
砰的一聲，房門緊緊摔上，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廊下，諾雪跌坐在牀頭，整個人被抽乾了力量倒在諾清的懷裡：“清兒，你聽到了嗎，王爺剛纔說我什麼？”
諾清臉上恢復了些神色，她緩緩地點頭，那雙重獲光明的眼發出惡毒的光芒：“我聽到了，你跟王爺究竟怎麼了？”
表情呆滯，語氣冰冷，這就是諾清唯一的反應，一個活死人的狀態。諾雪嚶嚶地哭了起來：“姚景心身上的酒氣跟王爺一模一樣！清兒，你明白了嗎？”
指甲狠狠嵌進皮肉裡，那兒流下一灘猩紅的血：“姚景心……又是姚景心……她已爲人婦竟然還朝三暮四地勾引王爺……那個賤人！”
諾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諾清受難時，她硬撐着強大，現在，那個強悍的諾清回來了：“妹妹，你先睡吧，我要去殺了她！”
看到她愣頭青的起身，諾清抱住了她的雙腿，整個人被拖到地上：“姐姐，姐姐你別衝動……你的仇，我的仇，我們都要報，就讓她這麼死了，你甘心嗎？”她的話充滿着某種魔力，竟然讓諾雪邁不開步子。
“妹妹，你終於活過來了！”回過頭，她喜極而泣向諾清伸手。
諾清堅強地從地上爬起：“我不用任何人伸出
援手，我要自己站起來，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站起來！從今往後我絕不會讓你我再受人欺負！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仇人，我要親手讓他們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妹妹……”倆姐妹緊緊相擁着再度哭泣。
閣樓內，姚景心一言不發，渾身軟軟糯糯地走到衣櫃旁取出一套乾淨衣裳放在桌上，她徑直向梳妝檯走去。燭火閃爍，銅鏡裡，她看到了兩人新婚之夜的倒影，那時他們笑得多甜，抱得多緊，可現在，當別的女人進入他的懷中，她卻是這般難以接受。
“景心，你聽我解釋，我跟她不像你想的那樣。”趙亦靖根本就沒理會衣袍，依舊穿着溼噠噠的衣裳吹着冷風。
“皇上，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沒什麼，也知道你爲了救人情急之下才迫不得已，可是，我的心，它折磨着我！”她指指自己的胸口，諾清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女子，她就這般難過，若是回到了宮裡，面對品南，玉鳶等人，她該怎麼辦？
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趙亦靖愣在原地，身上的衣裳已結冰：“景心你叫我什麼？你叫我皇上？”
姚景心將臉別了過去：“皇上是個明君，既然看了諾清的身子，就應該依諾雪的話，給她個名分！”當她脫口而出時，心裡宛如刀絞，可事實擺在眼前，這是兩人都無法逃過的一劫。
“你真的這麼想？”他蠻橫地扳過她的臉，秀美的五官無比決絕，只是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如果我過不了諾清這一關，就沒有資格站在你的龍椅旁！”
他的手沒來由地顫抖，驚愕之中的他發覺姚景心變了模樣：“你把拿朕當做試驗品，就爲了幫你度過心裡的坎？姚景心你太自私了！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我說過，此生只有你一個妻子，回去之後不管用什麼由頭我都會將他們打入冷宮，後宮由你獨大，我決不再娶！可是你……”
她掙脫他的手掌，咬牙切齒地擠出這一番冷漠的話：“可是我也說過，他們都是你的妻妾，如果你負了他們，就是個不負責的男人，景心難以託付終身，定會老死不相往來！”還想說些什麼，她微微張了張嘴，卻硬生生地嚥下了。
趙亦靖癱倒在桌邊，面前是新婚燕爾的妻子，是他此生唯一認定和守護的女人，可是這個女人現在卻無比決絕地把他推向不仁不義的絕境：“你如此逼我，行……我認了，你對我做什麼我都認了，你喜歡叫我皇上，那就叫一輩子吧！我不會給你任何名分，也不會放你離開，這一生，你只能生活在我的牢籠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