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季家有了暫時的平靜,父慈女孝,一切美好得如三月的暖陽
但卻好景不長。
這日季司鵬自朝中歸來,行至季宅門前,剛剛下馬,卻與一迎面過來的道人相撞,此道人身着青袍,背上揹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的劍,劍柄露在外面。季司鵬禮貌地施了一禮,便要跨門而入,道人卻蹙着眉頭問道:“施主可是遇到了什麼難心的事”
季司鵬一愣,忙問:“大師怎知”
道士微微一笑,說了句:“施主多保重。”轉身欲走。
“大師從何而來,既然有緣,何不到府上喝上一杯清茶,再走也不遲。”季司鵬高聲喚住道人。
道士擡頭看了看季府的大門問道:“這是施主你的府邸”
季司鵬答:“正是。”
道士搖了搖頭,口中連呼,“不好,不好”
“不好”季司鵬本就被這幾日的怪事折騰得心力交瘁,再聽這位萍水相逢的道士,見到這家宅就說不好,更是心存疑惑,趕忙問道:“大師認爲哪裡不好”
道人又搖了搖頭,又說了句,“不好,不好。”
季司鵬正欲再問,卻聽門內有人喚道,“老爺,您回來了”擡眼望去,正是季福,一路小跑而來。
怎地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道士,當下大驚失色道:“老天爺呀這不是宜修大師嗎”
季司鵬一愣,看向季福,“宜修大師”
“哎呀,我的老爺,您三年沒在京城了,您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麼”季司鵬問道。
季福一臉神秘,“老爺,您可記得已經告老還鄉的兩江鹽運使顧大人”
季司鵬點了點頭,“記得,同朝爲官怎會不記得,此人不但爲官清廉兩袖清風,而且還一身正氣,爲百姓辦了很多實實在在的好事,就是脾氣倔強了一些。”
季福一臉惋惜狀,使勁地搓着兩手,“可不就是因爲脾氣太倔強了,家裡纔出的事嗎”
“顧大人家裡出了何事”季司鵬一臉奇怪。
季福掃了宜修一眼,緩聲道:“老爺,要不咱先請宜修大師進去喝杯茶,顧大人的事我再慢慢告訴您如何”
“嗯,也好。”季司鵬點了點頭,又看向宜修,“就是不知道宜修大師肯不肯賞光。”
宜修說了聲,“倒擾了。”便也就跟着他們一同進了府內。
季司鵬和宜修按照主客位置落了座,丫鬟上了茶,又去內屋請魯氏,恰巧子衿和元淇也在,便一起出來見見這位大師。
人都到齊了,季福這才吞了吞口水言道:“事情是這樣的,那顧大人有個小女兒名叫綠屏,不但人長得如花似玉,而且還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剛一到婚嫁年齡,顧家的門檻差點被人踩破了,可無論是將門之後還是名門望族,這位綠屏小姐就是不同意,最後她竟告訴顧大人,她看上了自家的一個家生奴才名叫長生。”
季司鵬眼睛一歪,“那顧大人可不會同意,千金大小姐嫁與家生奴才,說出去臉上無光啊”
“是啊,老爺您猜對了,顧大人不但不同意,而且還十分生氣呢。”
魯氏點了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顧大人是怕女兒嫁得不好,孩子不聽話,做父母的自然是會生氣的。”
季福繼續說道:“顧大人再三勸解,好說歹說,那綠屏小姐就是認準了這個長生,說非他不嫁了。顧大人一氣之下便將長生趕出了京城,叫他永世不得回來,可這一趕倒不要緊,這綠屏小姐卻不依了,直吵着若不把長生找回來,她就去死。”
“哎喲喲,真是個倔強的丫頭。”魯氏擔心地說道。
“是呀,夫人。”季福一拍手繼續說道:“當天晚上那綠屏小姐就把牀單掛在了房樑上吊死了,待人發現的時候舌頭已經伸出來好長。”
“哎呀”元淇嚇得扯住了子衿的手,柳眉微蹙,“那綠屏小姐當真就這麼上吊了”
“那後來怎樣了”子衿也急着問道貌。
“還能怎麼樣人都死了,只能下葬了,但是那顧大人卻後悔莫及,一夜之間白了頭髮。”
“夫人說得對,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季司鵬嘆了口氣,又問道:“可是這又與宜修大師有什麼關係呢”
宜修呵呵一笑,“與我有關係的事,是綠屏小姐下葬兩年後的事了。”
“是嗎”衆人皆不解是何意。
宜修這才慢慢說道:“綠屏小姐死後,顧家一直不太順利,季大人可知那顧大人兩年前官場造變,造人誣陷之事。”
季司鵬點了點頭,“雖然老夫人不在京城,但對此事卻是略有耳聞的,當時對朝延的影響也是很大的。”
宜修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非但顧大人官場造變,顧夫人也是病痛纏身,連顧大人的小孫子也掉到井裡淹死了,都說這是綠屏小姐死時怨氣太重造成的。恰巧這時奄奄一息的長生回到了京城,說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跪在顧家門前要見綠屏小姐一面,結果有人告訴他,綠屏小姐兩年前就去了,長生一個激動,一口氣沒上來也閉上了眼睛。”
魯氏抹了抹淚,“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
宜修繼續說道:“顧大人本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實難承受內心苦楚,又想到因爲自己的固執害了女兒一條命,更是自責難擋。長生一死,顧大人便想到了合陰婚,也算圓了女兒的心願,於是找了陰陽先生,擇個良辰吉日,將已經入土兩年的綠屏小姐又挖了出來,結果這一挖,卻挖出了大事”
“什麼大事”衆人齊聲問道。
“棺材一起,別的沒見到,竟是厚厚的,黑壓壓的一館頭髮。”
“啥”夫人一臉難以置信,“哪來的頭髮”
其它幾日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季司鵬說道:“都說人死後頭髮會繼續生長,但也只是比死時多出一點而已,這種厚厚的頭髮壓滿棺材的事情,真是聞所未聞。”
“因爲人死時怨氣過重,就會衝到頭頂,支撐着頭髮一直生長。”宜修嘆道。
“後來怎樣了”
季福一笑接了話,“老爺,夫人,後來還不就是這事轟動了京城,那顧大人將各路高人請了個遍,卻都不敢碰這烏髮棺材一事,最後還不是宜修大師出面,不但破了顧家不順之氣,還圓滿地幫綠屏小姐和長生圓了陰婚。”
“哎呀,宜修大師真是當世高人呢,季某佩服,佩服”
那宜修唸了句,“施主有禮。”
“老爺,後面的事想必您都知道了,顧大人被誣陷一事不但洗刷乾淨了,皇上還準他告老還鄉,賞賜良田千頃。”
季司鵬點頭,“後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原來顧大人能有今天全憑宜修大師的幫助,在下也有一事,不知宜修大師可否指點一二”
“施主請講。”宜修說。
施司鵬便將這幾天的怪事又向這位宜修講了一遍。
宜修聽完,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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