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季子衿欲阻止。
衆人也是一陣驚呼,還不待冷木易動手,隨喜卻冷笑了兩聲。
那聲音尖銳而刺耳,還帶着些許狂妄,迴響在大殿上空甚覺恐怖,她眼中閃過猙獰,尖聲道:“好啊毀我容顏算什麼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不是想爲季子衿洗刷冤屈嗎哼我偏偏不說。”
冷木易一咬牙,劍刃又向她逼近了一分,狠狠說道:“我算看明白了,像你這樣恩將仇報的人就算死在我的劍下,我也不用可惜半分。你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把你留在季府當丫鬟,是誰幫你母親治好了病,又是誰教你讀書識字,待你如親人一般,你反過來又是怎麼對她的你背主求榮也就算了,居然把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扣在她頭上,這不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嗎”
那邊也不知道歡顏何進追了上來,她氣得直跺腳,咬牙道:“喜才人,現在您貴爲才人了,不該我這個做奴婢的來說話,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句,我真的很想挖出你的心來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在季府的那些年包括在宮中,小姐她是怎麼對我們的你都忘了嗎小姐對你的好你都不記得也就罷了,可你爲什麼要害她啊你知道她過得有多難嗎”
歡顏說完痛哭出聲,一旁的慧妃和元婉也都跟着抹眼淚。
隨喜似乎控制不住一般的嘶吼起來:“我願意這樣嗎我處處爲她考慮,可是她總是說我做得不對,甚至爲了防止我多嘴,她去老佛爺和太后處都不帶着我。我背主求榮有錯嗎她在季府的時候是曾經對我好過,曾經有恩於過,可是進了宮完全是兩碼事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去冷宮了我一定要跟着嗎我不可以再找一個更好的主子嗎”
“可是你爲什麼要害她呢你倒是說說那信封和那副畫是你說地那樣嗎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問心無愧嗎你狼心狗肺,豬狗不如”歡顏怒聲指責着她。
“歡顏,住口”季子衿瞪她一眼,道:“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胡言亂語。”
那隨喜卻繼續高聲道:“好,我狼心狗肺,我豬狗不如。可是你們覺得我好過嗎在你們眼裡皇上非常寵我是吧”她不由將目光轉向穩坐於上首處的夜未央,冷冷地笑了兩聲才道:“你們可以問他,咱們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重,他寵愛過我嗎”
衆人不由將目光統統移向夜未央,夜未央表情冷冷的,沒有支言片語。
隨喜的情緒一度不受控制,她指着夜未央繼續嘶吼道:“他的寵只不過是源源不斷金銀玉器的賞賜;他的寵不過是幾乎夜夜讓我去養心殿侍寢,他的寵”她繼續發狂的冷笑出聲,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溢出淚來:“他的寵不過是讓我脫光了自己在養心殿睡覺,而他一直都是在書房,從頭到尾都沒碰過我一下。你們信嗎被皇上千恩萬寵的喜才人到現在還是姑娘身子。他寵我嗎你們說他寵我嗎”
頓時,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唯有隨喜已經變弱的聲音在緩緩迴盪,喃喃道:“他的寵不過是把我推到風口浪尖,讓衆妃嬪欺負我;他的寵不過是讓我承受一個女人最難承受的事情”
“這這是真的嗎”太后發出一聲驚呼,轉頭看向夜未央。
夜未央沒點頭,但也沒搖頭。
但大家都看得出來,那是已經默認的表情。
隨喜將目光從夜未央臉上移開,轉向季子衿,面無表情道:“小姐,從小我娘就說命裡八升,求不得一斗,看來我是命該如此。我只能當丫鬟,只能當宮女,千算計萬周詳卻也不是能當主子的命。千算計萬算計當了美人又晉了才人,可是那個男人對我終究是薄涼的,我跪在地上求他疼疼我,我脫光衣服主動鑽到他的榻上,我甚至讓他飲迷情酒,可是他迷迷糊糊中抱着我時,喊地卻是你的名字。然而當他發現他懷中抱的是我時,只會把我冷冷地推到牆角,棄之而去,連回頭看一眼都未曾有。”
季子衿身子一顫,她想不出隨喜竟能說出這番話,更想不到夜未央夢裡會喊着自己的名字,不由萬般複雜地瞅了夜未央一眼,但是他依舊冷冷的,任由隨喜繼續說下去。
隨喜又冷笑了兩聲,道:“沒錯,在季府時你待我是很好,好到已經超越了主僕之間的關係,我曾經想過就那麼侍候着你一輩子,你嫁人了我就隨你到夫家去。可是你卻進了宮,眼看着這個天下間最爲尊貴的男人對你千般疼愛,萬般隆寵我就越來越不甘心。一開始你入了冷宮,我去了鸞貴妃的寧瑞宮時,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到後來拿出了那張冷木易的畫後,更是幾個夜裡都沒有安睡。直到皇上封了我名份,直到他開始夜夜召我侍寢,但卻從不碰我,直到他抱着我卻喊出你的名字,我心裡的愧疚感便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恨,已經蝕侵入骨的恨”
“所以你就說我和冷哥哥有私情,說我的孩子不是皇上而是冷哥哥的嗎”季子衿抓住時機,引她講出實情。
隨喜瞟了鸞貴妃一眼,復又冷笑道:“這些還重要嗎在這皇宮之中的女子若是俘獲了皇上的心,那她也就到了衆矢之的,想置你於死地的人何止我一個。既然你都萬千寵愛於一身了,就要抵擋這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不是。”
冷木易咬了咬牙,恨道:“那就是說你已經承認你在冤枉子衿妹妹了”
“承不承認又能如何”隨喜又是一陣冷笑,目光滿是清冷和絕望:“少了我一個,後面還有千千萬萬個涌上來,只要她還在後、宮之中,只要她還是皇上的女人,只要她還受寵,那麼她就是爭鬥的目標。而我已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可笑的一輩子也結束了”
隨喜說着,脖子猛地一歪,嫩滑白晰的頸肌便直接撞上了冷木易持着的利劍。頓時,一股帶着腥氣的鮮血噴涌而出,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隨喜應聲倒地。
衆人都愣住了,膽小的妃嬪們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出聲。
而冷木易也有些微微發愣,他沒想到隨喜竟然自己撞到了他的劍上。
更沒想到的是趁他愣神之際,靜安公主竟突然上前,欲打掉他手中的劍,並想將他擒住。
哪知冷木易自幼習武,又經過這些年在江湖上打磨,只對武功一知半解的靜安公主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她不但沒有反擒成功,反而一個不小心被冷木易反扣爲人質。
“放開我”靜安公主技不如人反被扣住,又氣又惱,使勁掙扎了兩下無果,便用腳用力地踩上了他的腳。
冷木易哪會對她憐香惜玉,利落躲開她的腳掌後,便揮劍抵上她的脖頸,喝道:“你老實點,我自然不會濫殺無辜,若是胡亂動來動去,我的劍可沒長眼睛。“
“靜安”
“公主”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后趕緊說道:“別,你別傷害公主。”
冷木易歪頭看她一眼,道:“原來還是個公主,當真是金枝玉葉了。”
夜未央面上微慍,拍了一下扶椅上的紅木,直身而立喝道:“冷木易,隨喜已經死了你還想怎樣”
冷木易“哼”了一聲,道:“放心,我從不亂殺無辜。”說罷,他看向季子衿,正色道:“子衿妹妹,這個皇帝不值得你再留戀了,你這就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不,冷哥哥”季子衿連連擺手,道:“冷哥哥你別再想着救我出去了,既然我已入宮,就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了,我在這裡不會走的。”
“你”冷木易氣得青筋突突直跳,氣道:“你又何須爲一個不珍惜你的人如此呢他連你腹中的孩子都不承認,或許他是一個好皇帝,可是他不是一個好男人,更不會是一個好父親”
“不,我一定不會跟你走的,你自己逃吧,逃得遠遠的,別再來皇宮了”季子衿異常堅決地說道。
“逃”上首的夜未央突然冷哼一聲,說道:“大膽刁民,他拿我這皇宮當菜市場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朕倒要看看,他是長了翅膀不成,我看他怎麼逃出皇宮。”
冷木易一聽馬上提高戒備,緊了緊手中的劍,對季子衿道:“子衿妹妹,你果真不走嗎”
季子衿繼續伴着眼淚搖頭。
“好”冷木易狠狠一咬牙,怒道:“我已經盡力了,日後你在皇宮之中吃苦受罪我都不會再管你了,你好自爲之吧”
“冷哥哥”
冷木易再不聽她的呼喊,架着靜安的脖子就向門口奔去,一邊向外走還一邊喝道:“誰敢攔我,我就殺了這位公主。”
沒有皇上的命令守在門口的侍衛自然不敢上前,萬一真的傷了公主,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夜未央扯過一個小侍衛的劍柄鐵青着一張臉在後面跟了上去,似乎要伺機動手的樣子。
太后緊張得在後面大叫:“別,別傷了公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