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鵬一急,汗就流了下來,“宜修大師可是有什麼爲難之處”
宜修不語,卻又搖了搖頭。
季司鵬當即跪下,一臉誠懇,“宜修大師乃當世高人,求您救一救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吧,雖然老夫已五十有餘,死不足惜,但是夫人與我風雨共患幾十年,我不能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說罷,他又指了指子衿和元淇,“還有我的一雙女兒,二七年華,正值青春年少,雖不是我季某親生,可我也不忍她們在我季家斷送了性命。”
“老爺”魯氏當即淚水奔涌而出,也跟着跪了下去,望着宜修說道:“宜修大師您是修行之人,修行之人本以救濟蒼生爲首,您就救救我們這一家人吧,我是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我只是捨不得這兩個孩子。”
子衿和元淇聞聽於此,也是心中一動,淚就落了下來,子衿不爲別的,就爲季家夫妻二人對她和元淇的這份情,叫她不能不感動。
“也罷”宜修似是做了一個很難下的決定一樣,視死如歸般的說道:“那貧道就爲你們季家做一場法事吧,是福是禍靜待造化吧”
季氏夫妻一聽,趕緊連連拜謝。
當晚,和那“黃仙”做法如出一轍,按照宜修的吩咐,擺了香案,燭臺,黃紙等東西。宜修用毛筆沾着紅色的液體在黃紙上畫了一陣,子衿不知道那紅色是什麼,隱隱有一股血腥味,但卻知道他畫的這個東西應該叫做--符。
而後他轉了個身,抽出背上那把劍,去掉黑布衆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把用銅錢串起來的劍。此劍名爲“銅錢劍”,用來鎮煞斬煞用的,是用一百零八枚銅錢串好成劍再經加持而成的法器,一般爲道士專用。
這時只見他一劍下去挑起了桌上的黃紙,在燃燒的蠟燭上點燃。而後端坐於薄團之上,挑着符開始唸咒,搖頭晃腦,唸唸有詞,時而低吟,時而仰視蒼穹,最後大喝一聲:“小鬼快快就位”
嚇得衆人皆是一個激靈,但卻未見有什麼異常。
只聽得宜修對着空氣問道:“你究竟有何冤屈,或是有什麼未了之事,竟不願去陰曹地府報道,而在這世間做個孤魂野鬼”
衆人嚇得不敢呼吸,膽大的死死盯着宜修前面的那團空氣,膽小的則閉上眼睛不敢再睜開。
過了一會兒只聽宜修問道:“府上可有位姓黃的下人”
季老爺趕緊答:“有,是珠兒的乳孃。”
宜修點點頭,“不錯,叫她速速去煮一碗龍鬚麪條來。”
衆人雖是不明白是何用意,但也只得按照宜修的吩咐去做了,這會兒又聽宜修說道:“有何冤屈或未了之事,速速與我說來,貧道來助你。”
大家都豎起耳朵,看是否能聽到什麼動靜,但是除了安靜,還是安靜,安靜得幾乎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這其中只見宜修時不時的點下頭,或是“嗯”一聲,再無其它。
約過了一刻鐘,黃媽媽顫顫微微地端上一碗帶着湯水的龍鬚麪條,恭恭敬敬的遞到宜修手裡,而後身子一攤,便歪了下去,而後開始放聲大哭:“我的小姐呀,您生前最喜歡吃黃媽媽我煮的龍鬚麪條了,黃媽媽我這就隨你去了,到那邊天天給您煮龍鬚麪吃。”
衆人一聽,皆是大驚,難不成這碗麪條是明珠小姐要吃的。
宜修瞟了哭哭啼啼的黃媽媽一眼,厲聲說道:“速速退下。”
黃媽媽一驚,頓時止住了哭聲,被兩個丫鬟拉到了一邊。這時宜修則將那碗龍鬚麪條放到了香案前,他自己則又坐到薄團之上唸唸有詞的說了起來。
一刻鐘後,宜修站了起來,走到香案前端起那端龍鬚麪,到衆人面前走了一圈,眼見之人無不大驚失色,碗裡只剩下了麪湯,一根麪條都沒了。
宜修又將那碗麪裡的湯水灑到地上,喊了句:“撤堂”
這時魯氏再也支撐不住,口中念着,“珠兒,我的珠兒”便暈了過去。
季司鵬的額角上也流下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衆人這纔是親眼所見,那明明是一碗龍鬚麪放在了香案上,怎麼過了一會兒麪條真就沒了,期間,沒有任何人靠近過香案,麪條怎就化爲烏有了,難不成真是被已故的明珠小姐吃了
當晚,季司鵬帶着宜修進了書房,一直到深夜都沒出來。
子衿和元淇扶着魯氏回了房,侍候着服了藥,待她心情平復了一些之後,二人才悄步離開,回了流蘇閣。
子衿一進門,便對兩個丫鬟說道:“我要吃龍鬚麪,誰去給我煮。”
“啊”兩個丫鬟均是嚇得一蹦,青着小臉問道:“小姐要吃啥”
“龍鬚麪。”子衿喘着粗氣坐到桌前。
歡顏怯怯地走到子衿面前,“小姐,要不咱們吃點別的吧,今兒廚房做了松子糕,鬆鬆軟軟的可真香甜呢”
子衿皺着眉頭一拍桌案,“我就要吃龍鬚麪。”
“好,咱們小姐就吃龍鬚麪,我去煮,我去煮。”隨喜放下手裡的茶壺出去了。
子衿一時之間心緒難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裡不停地踱着步子。
時間似是過得非常漫長,終於隨喜端着一碗色香味俱佳的龍鬚麪走了進來,放到子衿面前笑道:“小姐,龍鬚麪好了,您快吃吧。”
子衿坐下一看,白白的龍鬚麪,細細的瘦肉絲,外加鮮豔的胡蘿蔔絲一起臥在湯水之中,漂着幾顆油星的湯水上還掛着幾片蔥花和綠綠的香菜葉,看上去頓覺胃蕾大開,可是子衿卻眉頭一皺,喊了聲:“不對”
隨喜一愣,看向那碗麪,心想:這面沒什麼問題呀,從燒水到熗湯到煮麪都是她親自做的,怎麼會不對。
子衿看着那面又搖了搖頭,還是說:“不對,不對,果真不對”
“小姐,是哪裡不對”隨喜一急,小臉便漲得通紅。
“再去煮一碗來,記住別放瘦肉,蔥花,香菜這些東西,就是白水煮麪就好,油都不要放。”
隨喜一陣爲難,“那,那可怎麼吃”
子衿急道:“你別管,快去。”說罷指着歡顏道:“你也去幫忙,要快。”
兩人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們來季府侍候的時候雖然不長,但這位大小姐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哪怕是她們做錯了事,也從未捱過罰,眼見今日大小姐的態度,雖不太明白,卻也權衡出了輕重,趕緊腳下生風,直奔廚房。
當晚,隨喜和歡顏一共煮了六次面,子衿卻一口也沒吃,面端上來不是要這就是要那,什麼胡椒水,蘇打水之類的都端來了,二人不但將廚房內的東西般了個全,最後甚至連魚缸裡的水都端來了
那一夜,季司鵬和宜修在書房一夜未睡,子衿帶着隨喜和歡顏在流蘇閣也一夜未睡。
喜歡本書的童鞋們記得收藏啦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