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宏那俊挺的身板正襟危坐,朝堂之上,人人頷首不敢直視,今日早朝的氣氛極其怪異,怕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預感吧。
馮氏官員倒是有幾個膽大的率先出來澄清皇后馮潤並無過錯,要求皇上明察。王睿這隻老狐狸倒是不動神色,與他一派的其他官員也不敢多言,都看這老狐狸臉色行事。
拓拔宏不怒而威,厲聲道:“真是荒唐,出征幾月歸來卻要處理這等事宜。朕的皇后朕自是清楚其爲人,不知衆愛卿是否受了其他人慫恿,朕一經查出,絕不輕饒。”
“皇上英明。”馮氏官員齊聲道,人人都怕,都怕妙蓮一旦倒臺,馮家的地位不保,自己的官位也不保。
散朝之後,李衝避開人羣,單獨與李辰逸並肩走在一起,眼裡滿是慈愛:“辰逸,近來爲父倒是聽得一些隻言片語。輿論害人,你可要小心吶。”
李辰逸微微轉身,點點頭,輕輕的聲音裡聽得出幾分責任:“父親,孩兒明白。”
“嫣兒進宮並非我意,容不得她走錯半步,你切莫讓他人落了話柄。”說起升爲貴妃的女兒,李衝那幾近花白的頭髮下,一張老臉寫滿了滄桑。
鳳鑾宮裡的下人已經急成了一團,宮裡的消息傳得急快,妙蓮也苦惱着,到底是誰,是誰聯名彈劾我,又是誰在背後主使。
春雨過後,今日卻是個春風和麗的日子。拓拔宏派人調查了王睿,元丕幾人,都與後宮娘娘毫無瓜葛,究竟是有人在背後主使還是單純的想打壓馮家。正一籌莫展之際,妙蓮的一席話讓拓拔宏豁然開朗起來。她說過有些事她非做不可,倘若和後宮妃嬪有關的話,何不借此機會讓她一解心頭之恨,只是不知她心中的恨究竟是什麼,是他的死還是她的委屈。
妙蓮聽聞,喜極:“皇上,當真?”
拓拔宏愛撫着那一頭柔順的長頭,“當然是真的,大不了,朕給你收拾爛攤子。”
“只是~~~”心頭的疑問困惑了自己好久,拓拔宏忍不住終於問出:“只是你想對付的究竟是何人?”
“高美人。”妙蓮斬釘切鐵的回答。
拓拔宏那桃花眼忽閃一絲懷疑:“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不止她一人,渠夜的事自然和她無關,羅夫人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還有一個人本想放過她的。話說回來,姑姑的死,卻是高美人造成的。”
“妙蓮你細細說來,朕有些瞢了。”
“她借我在冷宮之際,排擠清兒,假借照顧太皇太后之名,偷偷換藥,所以姑姑纔不治身亡。而這一切被姑姑身邊的嬤嬤發現,她想殺人滅口,實在巧合的是她要買的殺手乃南朝第一劍客,是我認識之人,也是渠夜的朋友,事情敗露,我並沒有揭穿她,而是讓她眼睜睜看着她朝思暮想的後位被我所得。二皇子中毒一事,疑點重重,定是她所爲,只是皇上不信,臣妾也拿不出證據而已。當年我出宮養病,追殺我的那些土匪草寇也是她和袁貴人合夥所爲,皇上您覺得她該不該死?”妙蓮一口氣說完,中途自是省略了不少拓拔宏不該知道的事。
拓拔宏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的表情再現:“妙蓮你說的可當真?”原來後宮這麼不安寧,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爲自己育得一子的高美人,成天溫柔體貼,知書達理,卻做出這等邪惡之事。
“句句當真,那個嬤嬤被我收管着,皇上要證人,隨時問話都可以。”妙蓮緊了緊拳頭,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次彈劾我的事,也是她在背後指使。”
“朕細想一番,這許多事情不是她一人能力之內能做到的,莫非~~”拓拔宏不敢再想像下去,女人心,真可怕。
“沒錯,她一人的能力當然不行,之前是袁貴人背景最大,她只不過是出出主意罷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現在是搭上了彭城公主才膽敢如此對我。她也太小看我了。”妙蓮一咬牙,高美人,我們的帳該算一算了。
拓拔宏臉色鐵青,看來這後宮的水深得自己無法估量,“城兒?這和皇妹有何關聯。”
“皇上不知,我和渠夜原本清清白白,他進宮真的只是爲我治病,恰好那天夙兒帶着彭城來訪,我便要求他們順便將渠夜帶出宮去,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待我回來,渠夜正昏迷着躺在我牀上,這一幕恰好你也看見了。這也是後來我纔想通的,最後秘密派人調查果然是她和羅夫人勾結所爲。”妙蓮不願回憶,永遠最不想回憶的就是那一幕,仍然心痛。
“城兒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爲了報復,報復我們的賜婚,她壓根就不喜歡夙兒。”
“啪~~”拓拔宏一掌打在桌上,發出明亮的響聲,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沉寂,還是沉寂。良久,拓拔宏纔想起了什麼,忽地轉身,正對上那雙飽含淚珠的碧眼:“妙蓮,朕差點忘了,當初高渠夜爲了醫治的什麼病?”
妙蓮那忍了許久的淚珠終於肆無忌憚的流了下來,像宣泄一般,毫不誇張。這是她藏在心裡幾年的秘密,也是傷痛,“你爲何現在才問,你不問我便不會說。”
“朕不是忙忘了麼,妙蓮原諒我。”
“不育之症!”簡短的四個字,說出口卻是那樣傷痛,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爲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