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炎熱,夏日的晚風從窗戶吹來,涼爽中帶着一點白日的餘熱。夜色深沉,星星也閃爍着動人的光芒。
璃夏拿着火摺子點了燈,望着埋首伏案的蘇慕言有些心疼道:“娘娘,您要不明日再抄寫吧,別累到了眼睛。”
一旁研磨的雪瑩也勸道:“璃夏說的是,這《大般若經》這麼多,您一時也抄不完,還是休息一下吧!”白日自太后宮中回來,蘇慕言便一直趴在書案上專心抄寫太后交代的佛經,光是墨雪瑩就一直立在身旁研了一下午。
輕嘆一聲,揉了揉痠痛的手腕,蘇慕言笑道:“你也陪着我站了這麼久,快去歇息吧,這麼晚了想必皇上也不會過來了!”
望着蘇慕言那即使施了脂粉也依舊有些微腫的臉頰,雪瑩低聲道:“這太后也真是過分,怎能如此對您?”
突然想起了什麼,蘇慕言放下手中的毛筆,問道:“今日皇上不是上早朝去了嗎?怎麼會突然去太后宮裡?”
翎煙拿着手裡的水煮蛋走了過來,輕輕敷在蘇慕言臉上道:“奴婢與璃夏聽娘娘的話留在靜萱宮,幸好是雪瑩姐姐去找了皇上,否則娘娘出了意外,奴婢們真是萬死不辭。”
見蘇慕言眼中的詢問之意,雪瑩不緊不慢的一一道來:“奴婢本想隨娘娘一同進入內殿,可怎奈葉姑姑說太后只許您一人進去,便讓奴婢在外面等候。可奴婢等了許久也不見您出來,於是心裡便生了疑心,可又不敢冒然闖進去,所以只能繼續幹等着。就在奴婢正焦急的時候,在宮門口遇到了來請安的辰妃,奴婢想着辰妃娘娘定能幫您,所以便將情況與她說了一番。然後辰妃急忙帶着奴婢去找了皇上,可當時皇上還沒有下朝,辰妃擔心您有什麼不測,便派人通報了康公公,誰知道皇上一聽二話不說便趕去了興慶宮,再後來的事情您就知道了。”
怪不得皇上能趕過來,原來是汪凝月!若是雪瑩這一個小小婢女又怎能說得動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康福海?只是沒想到皇上爲了自己竟然能丟下文武百官,不知道以後又會有多少風言風語了……蘇慕言笑道:“你這丫頭還不是太笨,不過你又怎麼會肯定辰妃會幫我呢?越是得寵,越是危險,想要害我的人那麼多,保不準辰妃也會落井下石呢?”
“不,奴婢肯定辰妃不會的。”汪凝月雖常伴太后身邊卻爲人善良謙和,雪瑩與璃夏、翎煙曾在那人身邊侍奉了那麼多年,自然明白汪凝月對溫婧宜的感情不亞於皇上,還記得當日聽聞溫婧宜的死訊汪凝月一時悲傷過度暈厥了過去,醒來之後整日以淚洗面,沒多久又大病一場,想必是傷心太過……那樣的情意,不必懷疑……所以雪瑩相信,面對那樣相似的一張臉汪凝月不會見死不救……
望着雪瑩堅定的小臉,蘇慕言不解:“你怎的這樣肯定?好似你很瞭解她……”
自然不能告訴蘇慕言真相,所以雪瑩急中生智道:“奴婢想着,上次在皇后宮裡裴貴妃與錦妃爲難娘娘的時候,辰妃便出手相助,所以一定不是個心思狠毒之人,奴婢……奴婢當時也是急壞了,病急亂投醫,只能試一試了!”
“你這丫頭運氣不賴,還真是被你撞上了!”頓了頓,蘇慕言道:“不過你說的對,辰妃與那些人確實不同,本宮又欠了她一個人情了!”在這世間,若是有一種東西不能欠,那便是人情,這東西非財非物,一旦欠下便很難還清……
“愛妃,你是不是也欠了朕一個人情?”
見皇上來了,屋內的三個丫鬟便默契的退了出去。
未想到南宮凌突然進來了,也不知道剛纔的話聽去了多少。蘇慕言連忙起身恭迎道:“皇上,您怎麼來了?若是讓太后知道了……。”
南宮凌輕撫蘇慕言的臉頰,疼惜道:“無礙,朕來的時候並未告知任何人,你放心。”
“皇上……太后終是不能容我於世上,臣妾明白,皇后始終是太后的侄女……”她素來淡然,如今神色淒冷抑鬱,南宮凌更是憐愛不已。
緊抱住蘇慕言,南宮凌一臉鄭重道:“你不要擔心,有朕在就沒有人敢傷害你!”
蘇慕言擡起頭望着面前的男人,嫣然一笑,柔聲道:“臣妾多謝皇上!”眸子裡流淌過氤氳,聲音有些哽咽:“皇上千萬不要爲了臣妾與太后傷了和氣,否則臣妾這心裡實在是……。”
溫柔的吻了吻蘇慕言光潔的額頭,南宮凌道:“今後無論是誰,朕都不能讓人傷了你!”蘇慕言秀麗的睫毛輕輕顫動,如蝶翅一般擋住了眼底的寒意。
有時候女人的眼淚纔是對付男人的有力武器……太后不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嗎?還有那偷偷在自己藥裡下眠休草的皇后,這些想要害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來日方長,她不在乎與她們慢慢鬥到底!
視線落在桌面上厚厚一沓抄有佛經的秀麗簪花小楷,南宮凌劍眉輕皺:“怎麼這麼傻,般若經那麼多你一個人怎可能抄的完?改天讓璃夏他們幾個丫頭給你抄便罷了!”
“皇上,太后之所以讓臣妾抄寫佛經也是用心良苦,臣妾的性子太過浮躁,難免言語上衝撞了太后,多抄寫佛經可以靜心養氣。”拉過南宮凌的手,十指相扣道:“況且臣妾同時也可以爲皇上祈福,敬神拜佛的事情本就應該心懷誠意,若是假借他人之手,恐怕神靈會怪罪的!”
見蘇慕言如此體貼,南宮凌輕嘆一聲:“太后這次實在是有些過了!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麼朕就陪你一同抄寫吧!”說着,便攜手蘇慕言一同往書案那走去。
蘇慕言一聽,連忙搖頭:“不可,若是讓太后知道了,一定又會責怪臣妾狐媚聖上,臣妾不想……。”
“你是朕的愛妃,民間不是有俗語‘夫妻本爲一體’嗎?所以,朕代你抄了與你自己抄有何區別?”南宮凌將蘇慕言垂下的一縷青絲放入鼻間輕嗅,玩笑道:“朕爲了你,就算是擔了那昏君的名聲也心甘情願!”
“皇上……。”蘇慕言面頰羞紅,怯怯垂下了頭。現在的自己,也需要以色侍人嗎?沉沉吐了口氣,似乎是緊張也好似在嘆息。
伸手細細的描繪着蘇慕言的五官,南宮凌一臉癡迷並未細想:“以後,與朕獨處的時候,不要叫朕皇上。”蘇慕言靠在南宮凌胸前,並沒有看見他眼神中閃過的一絲迷惘,就像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聰明如蘇慕言,嬌羞的擡起頭,遲疑的喊了一聲:“凌……。”那聲音雖小,卻輕柔婉轉,如千絲萬縷纏繞在南宮凌心間,一如多年前的那個人……
“婧兒……朕以後這樣喚你可好?”
見蘇慕言點頭,南宮凌心裡一動低頭吻了下來,那溫柔如羽毛一般,讓蘇慕言沉淪……
芙蓉帳暖度春宵,不知亂的是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