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已經暫時中斷了,薛芷夏的發佈會,傅涼旭的公司事務,基本上都暫時進入了一種停滯的階段。
然後都有景鈺和傅父他們幫忙,看能不能夠短暫接手過去。
薛芷夏一直都覺得沒有什麼力氣,尤其是在看見了兒子蒼白的小臉之後,就更覺得無力,這段時間,兒子已經很少哭了,基本上就是自己忍着,連護士都覺得很驚訝。
這樣的疼痛感,連傅涼沁那樣的成人可能都覺得不太能夠承受,但是這個小小的孩子,居然扛下來了。
吳醫生抽空跟傅涼旭和薛芷夏好好聊了一下:“這個病雖然嚴重,但是我們還是能努力一下,你們要是不要太過於着急,配型這種事,向來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是傅涼沁,也是。”
“他還能夠撐多久,在沒有找到配型的情況下。”
傅涼旭也已經冷靜下來了,開始發問。
“如果正常情況下,是能夠撐過三週歲的,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孩子在三歲之後,某些身體機能會發生改變,比較大的改變,到時候看情況,這個病應該是會比較嚴重地改變的。”
“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最多隻有兩年的時間是麼。”
傅涼旭有些顫抖,覺得不相信。
薛芷夏在一旁,也一下子變得臉色蒼白,她我原來以爲,如果沒有配型的話,兒子會向涼沁一樣,一直靠着藥物支撐着,雖然過程很痛苦,但是至少能夠保住他的命,現在居然說。
薛芷夏一下子慌了,騰地站了起來:“可是,當時涼沁不是支撐了很久麼,爲什麼這樣?”
吳醫生穩定她的情緒:“你先彆着急,聽我慢慢說,因爲小孩子的情況,和涼沁不一樣。”
傅涼旭也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先坐下來,聽聽吳醫生到底怎麼說,才知道對策啊。”
吳醫生喝了一口水:“這個孩子,首先是在發病時間上,跟傅涼沁有太大的差距。因爲他明顯提前了很多,跟涼沁當時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所以也就導致他的危險係數,也變高了。”
“還有一個原因,由於他發病的時間太早,所以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個孩子在最開始形成的時候,就已經受這種病影響了。”
“因爲本來它是有一定潛伏時間,纔會轉換爲顯性,加上小孩子身體的一個特點,有很多藥我們都已經研究過了。”
“是完全不能夠用在他身上的,跟涼沁那個情況不同,這也是我從醫以來,接手的最年輕的一個病例,所以很不確定。”
吳醫生的每一句話,好像都在告訴薛芷夏,沒救了,不行了,這個孩子,可能真的會保不住了。
本來她應該對這麼明顯的意思覺得憤怒,但是現在很奇怪,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挖走了很大的一塊,讓她沒有辦法在思考什麼,也沒有辦法做出反應,現在能夠做的,好像就只剩下安慰自己了,景鈺,孫老,傅涼旭,李苑,他們那麼多的人,那麼多人的努力。
應該能夠救回一個孩子的吧,總不可能讓所有的努力都變成徒勞的吧?
傅涼旭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
急切地問吳醫生:“醫生,如果我現在能夠找到涼沁,會不會對孩子的治療有什麼幫助?雖然你們保存了涼沁的信息,但是畢竟她現在已經好了啊。”
傅涼旭的意思是,傅涼沁就相當於一個活體的標本,有很多或許都能夠給他們提供幫助。
吳醫生點了點頭:“從剛纔起我就想跟你說這個事兒,涼沁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她還是這麼討厭醫院這個地方麼?如果你們能夠讓她過來一趟,肯定對研究是有很大幫助的。”
吳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薛芷夏就已經跑了出去。傅涼旭一時間沒有抓住她,就消失了,誰也沒有想到薛芷夏會跑得那麼快,以前他總是覺得她柔柔弱弱的樣子。
完全沒有運動細胞,但是這個女人現在用這種驚人的速度跑了出去,沒有猶豫,就像是奔向最後的希望了。
傅涼旭不能夠追出去,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要守在兒子身邊,如果他們都走了,萬一出現了什麼問題,他們又該怎麼趕過來處理這個事情呢?
而且就算這樣,傅涼旭也知道她。知道她到底會去哪裡,薛芷夏這麼奮不顧身地衝出去。
無非就是去找顧城了,她會去到那個酒吧,找到顧城,找到傅涼沁,找到她心裡最後的希望,然後好好地帶回來,治療兒子。
薛芷夏飛快地上了一輛車,然後說出了那個酒吧的名字,用懇切的語氣對着司機祈求着。
“司機先生,我求求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好麼,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現在過去。”
司機也是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了,快速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踩油門,衝出去。
有什麼無名的東西,好像在薛芷夏的心臟燃起來了,可能對於她來說,這好像真的已經是她最後一個希望了。
如果能夠找到傅涼沁,可能兒子被治癒的機率就大了很多,是不是?
所以她幾乎是懷着一種迫切的心情,一直到了那個酒吧。
然後下車之後,飛快地跑過去,但是看了一圈,也找了顧城之前會在的一些地方。卻沒有找到顧城。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又不是什麼休閒的時期,而且顧城也要躲避追查,所以怎麼可能輕易地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於是她覺得等再有這裡,看能不能夠找到她想找到的人。
期間她忍不住了,跟酒吧的酒保直接說了一句話:“你告訴我,他今天會來麼?”
然後就死死地盯着酒保的臉,不願移開。
其實他之前也見過她,知道她是來找顧城的,但是這個酒吧背後,其實就是顧城的產業,酒保是不會透露出顧城這個人的行蹤的,即使是這個女人,他的不會說出半個字給她。
但是經不住薛芷夏的苦苦哀求,這個女人本來就生的美,現在在這種悲痛的神情之中,無端地讓人覺得有了一種憐惜。
於是他只能簡單透露了一兩句:“他不在,你可以不用來了。”
薛芷夏楞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不在,這兩個字應該怎麼解讀?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男人的聲音很渾厚,對着酒保發問:“她怎麼來這兒了?”
薛芷夏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過頭,發現正是之前和自己聯合救出傅涼沁的那個男人,一時間臉上變得十分欣喜,然後猛的抓住了男人:“你告訴我,顧城在麼?我有很急的事要找他!”
男人開始還沒有認出來,等到看清楚之後,才覺得有些吃驚。
薛芷夏在他的眼裡也算是晉城數一數二的美人,但是現在她的臉色蒼白,甚至完全就像一個毫無生命力的玩偶一樣。
“他不在。”
男人壓低了聲音,順便拿開了薛芷夏的手,“他已經走了,短時間不會回來。這段時間這邊的情況不太樂觀,你可以不用過來了,免得你因爲這個惹上什麼麻煩出來。”
薛芷夏怔怔地重複了一下男人的話。
然後再問:“他走了?去哪兒了?帶着傅涼沁是麼”
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顧城去了哪裡,這當然是要保密的事情,但是後面一個問題他就有些奇怪了。
薛芷夏現在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是已經反悔了?
明明是她自己主動來聯繫他,要他們把傅涼沁帶出傅家,但是她現在。是想把她帶回去?
“我一定要找到她,求求你們,告訴我好麼?”
女人的眼睛裡面都是滿滿的祈求,她沒有想到顧城已經帶着傅涼沁遠走高飛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她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短時間內,他可能不會回到晉城。”
男人只能這麼回答薛芷夏。
“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這邊的情況是你們想象不到的,等所有的事情都穩定下來,顧城肯定會主動聯繫你們的。”
薛芷夏的眼淚已經完全下來了,她也意識到了,現在找到顧城和傅涼沁,似乎已經是不可能是事情了,好像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已經離開了她的世界,她,再也抓不住這根稻草了,她失身落魄的離開了酒吧,男人雖然還想說什麼,但是看看周圍的情況,又警覺起來。
薛芷夏就這麼回到了醫院,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覺得自己已經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傅涼旭一個人在醫院擔心了很久,看着薛芷夏回來的時候,這才舒了一口氣。
雖然薛芷夏的表情明顯寫着,一切都已經失敗了,但是看見她已經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他就放心了。
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他的手機就已經響起來了,是景鈺打來的。
這段時間他在負責聯繫各大醫院,今天看來是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傅涼旭猶豫了一下,準備到旁邊的地方接聽。
但是薛芷夏不知道怎麼,意識到了這個電話的重要性。
她突然回過神來,攔住了傅涼旭“按免提,我也一起聽。”
她深呼吸了一下,“還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瞞着我的麼?”
傅涼旭沒有辦法,只能夠順着她的意思走,接通了之後,是景鈺的聲音:“那些醫院,我都已經找過了,他們全都只給了我一個答案,我不說你也知道,但是別讓芷夏知道就行。”
傅涼旭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但是身後很快傳來了咚的一聲悶響,薛芷夏倒了下去。
這一次她陷入黑暗的時候,心裡在想,還不如永遠都不要醒過來,還不如就這麼一輩子沉睡下去。
反正醒來之後,也會遭受到完全不願意接受的事實,那又有什麼必要再醒過來?
不如就這麼一直在黑暗中吧。
反正醒來之後的世界,也不見得會有多麼光明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