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傅父從報紙裡面擡起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繼續把頭低了下去。
傅母抱着小傢伙出來的時候,一看見她們拿了這麼多的大包小包,一時間愣住了。
然後才調笑着這兩個丫頭:“怎麼,你們去逛了一趟超市,想把超市開到自己家裡來是不是這樣?”
懷裡的小傢伙自從她們兩個人進門之後,目光就基本上沒有怎麼移開過。
就這麼緊緊的一直盯着。
現在的這些畫面,好像也只能夠永遠地活在回憶裡面了。
再也不可能再重新上演他們之間可能會發生的情節了。
傅涼沁已經跟着顧城逃離了,他們兩個隱匿在晉城的深處,守護着自己覺得值得的東西。
傅涼旭已經完全喪失了對於自己的一切。
不早說是擔心自己,就連再看自己一眼,好像都已經變成某種奢侈了,是不可以再重新回來的東西,這種想法和現實,就更讓薛芷夏可悲。
兒子也已經在死亡線邊緣掙扎着了。
所有人都在幫助他尋找配型,但是所有人都在失望。
傅母和傅父這邊,傅父還好,但是傅母好像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不會再接納薛芷夏。
這在她看來,薛芷夏就是傅家最大的麻煩。
就是因爲薛芷夏的種種原因,纔會讓傅家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支離破碎,她又怎麼可能會咽得下這口氣?依
然是要全部發泄給薛芷夏的。
況且傅涼旭也已經忘記她了。
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把薛芷夏徹底掃地出門,這才最好。
薛芷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境地,迷迷糊糊地坐上了一輛醫院門口的公交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怎樣才能夠來解決現在的一切,就連坐在這樣的公交車上,看着窗外不斷一閃而過的風景,心裡還在想着,心情好像變得更加地悲哀。
這個世界還用這樣的方式存活着,但是自己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只能夠默默看着,看着這些她無法挽回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發生。
她做不到冷眼旁觀,因爲她就是這個世界上,飽受折磨的人之一,所以她輕輕地閉上眼。
如果睡着了,夢裡的一切,應該是精彩的吧,夢裡面所發生哦哦一切,應該還是跟這樣的現實,割裂開來的吧?
如果自己就真的這麼陷入了沉睡,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夠接受的事。
但是這一次,薛芷夏睡去之後,並沒有做什麼夢。
她已經累了很久了,所以就這麼沉睡。
一直到天色都已經變化了。
司機沒有辦法,只能夠過來搖醒這個熟睡着的女人,聲音輕。
“這位小姐,這已經是末班車了,你到底要去什麼地方,能夠直接告訴我們,我送你吧。”
幹了這麼多年的公交車司機,他也算是看過了很多的生離死別,各種情況。
像薛芷夏這樣的人,明顯是覺得痛苦不堪,對自己的一切未來都覺得迷茫了,這就是薛芷夏的現實狀況。
有的乘客會在車上撒潑耍酒瘋,有的乘客則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看着窗外不斷哭泣悲傷着,像薛芷夏這樣,一上車就開始睡覺的,也不是少數。
大多數都是女生,來到這裡就睡了?
好像生活地疲憊,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所以才需要到這種地方來尋找心裡的釋放安慰。
薛芷夏睜開眼睛之後,司機也愣了愣。
薛芷夏得鮮眼睛裡面沒有什麼波瀾,反而平靜得可怕。
越是平靜的湖面,你就會覺得它越危險,因爲你永遠無法判定下一秒。
到底會發生啥,這樣的一切,也讓薛芷夏徹底地累了,所以她輕輕地向司機點了點頭:“我自己去醫院。”
言下之意就是。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過去,但是不需要你來送,說着薛芷夏就要起身,但是被司機一把按了回去:“行了行了,你一個女孩子,現在這麼晚了,總歸是有些不安全的。”
然後他重新坐回了駕駛室,然後發動了車子。
離交接班還有一定的時間,他也可以送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薛芷夏也不推辭了,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司機是在這裡可憐她是麼?
到了醫院以後,薛芷夏走下車,對着司機說了一聲鄭重的謝謝,然後就準備向醫院跑去。
司機給薛芷夏留下了一句話。
“不要覺得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心態一定要放寬啊!
其實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千萬不要對什麼東西失去信息知道了麼!一定要堅持住啊!”
薛芷夏只覺得眼睛一酸,衝着司機鞠了一躬,接着就繼續向着醫院的導向,繼續走下去。
沒有想到,在這種冰涼的情況中,唯一能夠讓自己覺得異常溫暖的,盡然是一個陌生人。
走進了醫院之後,傅母已經先回去了。
據說傅涼旭不想讓她繼續呆在這裡,所以就走了。
她在最後看看兒子情況的時候,又一次看見了傅涼旭,兩個人彼此都很尷尬,薛芷夏心一橫,決定就這麼直接走了。
但是傅涼旭突然又出聲了,在她嗯身後,輕輕地提出了一問題。
“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要是以前,這句話代表着傅涼旭的關心和保護欲。
但是現在,薛芷夏回頭的時候,只能夠看到傅涼旭眼裡地禮貌,以及一種例行公事樣子。
薛芷夏的語氣也變得冷了起來。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去哪裡,這是我的自由,謝謝了。”
傅涼旭這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不迴應這種近乎挑釁一樣的話。
“就算我們是第一天認識,也應該可以稍微關心一下的吧?”這個女人又無端地讓自己產生了一種生氣到極的情緒。
“收起你的關心,我不需要。”
薛芷夏笑了,“你不是已經認定我就是你母親說的那樣?”
“我……”
傅涼旭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什麼都沒說,他怎麼可能告訴薛芷夏,他不相信。
對於母親的話,他竟然也已經是懷疑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於他來說,薛芷夏這個人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因爲他對於薛芷夏的各種情感,是有着明顯的複雜傾向的,他很清楚。
雖然不能夠憑藉直覺去判定一個人,但是至少能夠憑藉直覺理清自己的一些態度想法,他這次專門找到薛芷夏,就是想等到這樣的答案。
但是薛芷夏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不願配合。
“對於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來說,其實他們什麼都不相信。”
薛芷夏突然又笑了。
“是麼。”
看似他們是最容易接受一切的人,實際上,他們纔是最容易懷疑一切的人,他們不相信。
傅涼旭默默點了點頭。
但還是強撐着,想尋找他的答案:“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這個答案,還是留着你自己慢慢發現吧。”
薛芷夏轉過身,已經準備離開這裡。
因爲她始終記得醫生之前的叮囑,傅涼旭現在,最好是自己慢慢找回記憶,不能受外界刺激。
薛芷夏也明白,自己對於傅涼旭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刺激。
所以她一個字也不願意說。
傅涼旭吃了閉門羹,本來準備無差別發火。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個女人真的不認識呢。
所以他也沒有繼續追上去了,薛芷夏現在發生地一切,好像都已經變成這樣的情況了。
越往前走,就越覺得有些心寒,越往前走,就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走下去。
如果有一天,在這樣的情況下,傅涼旭恢復了所有的記憶,到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應該怎麼去面對?
她只留下了一句話,跟傅涼旭強調了一下。
“你的生活裡面,不是一定要有我的存在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一直這麼費心回憶我了。
可能我真的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或許就像是你母親說的那樣,我是一個喪門星,是你根本就不應該有任何接觸的,一個人啊。
這樣的強調,對於薛芷夏自己,也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折磨。
她已經徹底地失望了放棄了。
愛情這種東西,原來纔是這個世界上的最折磨,無數次,無數次她都曾經有過那樣幻想。但是現在,所有幻想都已經破滅了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想一個問題了。
如果破鏡真的重圓了,那麼這面鏡子,真的還是以前的鏡子麼?難道不是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作爲鏡子了?
她和傅涼旭之間地關係,又在什麼時候,會走到這種尷尬的境地裡,任憑命運一直在兩個人之間搞事?
薛芷夏到走廊地一個凳子上坐下。
這裡的光很暗,適合人就這麼靜靜地思考着,不說話。
一切如果都像現在這樣,平靜得可怕。
那就好了,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也無能爲力。
薛芷夏突然想的到了自己的母親。
那個女人,其實一直到死去,都沒有感受過愛情滋味。
所以她纔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薛芷夏身上。
纔會把所有一切,都變成薛芷夏的籌碼,讓自己的女兒,無限接近真正幸福的地方,即使自己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已足夠。
可是媽媽啊,薛芷夏擡起了頭,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個地方,但我失敗了。
在這場愛情裡面,甚至在這場人生中間,我都已經把自己變得遍體鱗傷,然後再也沒有什麼反抗的力氣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母親,我希望您還能夠回到我身邊,然後這樣陪伴我。
旁邊的風,突然就變得輕柔起來了。
在這樣的一切裡,就好像是媽媽一個鼓勵的擁抱啊。
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伸出手,去接受這個擁抱了,或者說,對於這個世界,已經無力。
再一次覺得,這樣活着,好像已經很無力了,對於所有問題,都無能爲力,只能夠成爲命運的傀儡之一,去完成着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與既定軌道狠狠地撞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