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夏並沒有躲開,還是面不改色地坐在隔板前。
“我爲什麼不可能?那你就留着你的一輩子,來看看我有沒有在傅家一輩子的可能。”
“我有的是時間來等你,但是你有這個時間麼?”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柳欣瑜的臉色慘白,但是眼睛卻是血紅的。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對我做的這一切,我會加倍償還給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薛芷夏已經不想再跟她耗費時間了,於是站起身來,靠近歇斯底里的柳欣瑜。
“做鬼都不會放過我是吧?這是你們柳家祖傳的許諾方式麼?”
“我對你做過什麼……你對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呢?”
“我的母親,我跟傅涼旭……甚至我的兒子。”
“你是不是時時刻刻都想對我的兒子下手?甚至想把他推到水裡活活淹死他?”
“是不是覺得他長多大都沒關係,自己總有一天會弄死他的?”
柳欣瑜一下子安靜下來,她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她薛芷夏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
她在知道薛芷夏的孩子是傅涼旭的那一天起,就已經產生了這個念頭。
這個孩子,無論他長多大都沒有關係。
因爲自己總會找到時機,然後對那個孩子下手,讓他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給薛芷夏再一次帶來毀滅性的傷害,讓她受到不可能癒合的傷害!
可是這個念頭自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薛芷夏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柳欣瑜看着她琥珀一樣的眼睛。
眼睛的顏色不深,但是就是這麼一雙眼睛,讓人完全沒有辦法看透。
甚至還會因爲直視着這雙眼睛,無意識地產生某種恐懼,彷彿這個女人能窺視自己的內心。
“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你內心的想法的吧?”
薛芷夏朱脣輕啓,一句話就讓柳欣瑜更加緊張起來。
“不光是這個,你內心的其他秘密,我也都知道哦,你的想法……全都在我的腦子裡。”
你的想法,全都在我的腦子裡。
柳欣瑜承認,自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甚至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裡的東西全都甩出來,讓它們離開自己的頭部。
“你還是安安心心接受法律對你的制裁吧。”
薛芷夏已經真的要離開了。
“以後我不會再來看你了,因爲你……也失去了讓我再來探視的價值。跑這麼遠,就只看你這一個廢人?太不值得了。”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只剩下柳欣瑜在原地,反反覆覆地咀嚼薛芷夏的這段話。
她剛纔說什麼?說自己失去了價值?是一個廢人了?
對於她薛芷夏來說,竟然沒有絲毫的價值了?
在柳欣瑜的人生中,判定一個人的唯一標準就是價值兩個字。
可現在她薛芷夏居然說,自己沒有價值了?
她正準備發怒,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了——所有的籌碼,都已經離開了她!
獄警正想把柳欣瑜重新帶回關押她的房間,這個女人卻在他手裡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讓人不寒而慄,下意識地鬆開她,順便看一看她的具體情況。
可是等獄警低下頭觀察時……
柳欣瑜的臉上,停留了一種極其恐怖的微笑!
讓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一個打了蠟的假人!
獄警瞬間覺得滲人得緊,重新抓住柳欣瑜,一路押着,把她帶回了專屬於她的牢房,狠狠地關上門。
他剛纔好像是害怕了,因爲自己關上門的一瞬間,看到了柳欣瑜的眼神。
那個眼神像是在等待獵物的餓狼。
突然就爆發出了某種讓人看一眼就感到害怕的光芒來,讓獄警看到就立刻退開。
柳欣瑜突然想到了自己還有機會,如果能夠抓住那個時間……
自己應該能脫離這樣的狀況吧?
薛芷夏,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高興的太早。
總有一天,你會爲現在的一切都付出代價。
景鈺一直等在外面,一看見薛芷夏出來就立刻過去。
“怎麼樣?那個女人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薛芷夏有些好笑。
“你們最近真的……會不會對我太緊張了一點?”
“柳欣瑜被關在裡面,有那麼多警察看着她,她還能對我做出什麼來?最多就是罵兩句罷了,她還有什麼其他的能力麼?”
景鈺點點頭。
“剛纔我接到了外公的電話,他說柳欣瑜的案件近一段時間就會正式開庭。”
“但是有一個事情,我們必須注意一下,否則每一個環節都可能是柳家的機會,讓我們不能放鬆。”
“什麼事兒?”
薛芷夏對孫老所說的事兒很好奇。
“能讓孫老都這麼緊張?”
景鈺看了她一眼。
“關於顧城的事兒,只有我們自己幾個人知道。”
“但是整個事件中,他顧城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角色。現在我們完全把顧城清空,有些事情邏輯上會出現錯誤。”
“所以公安和司法部分,在調查這件事的過程之中,肯定會耗費很多時間。”
薛芷夏明白了孫老說的是什麼事。
“他們不能調查出顧城這個人,但是一定會讓整個事件連貫起來。”
“在他們編造出整個事件過程之前,我們必須對柳家有所警惕,不能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
景鈺很嚴肅。
“任何一次反彈,都有可能對你,對傅涼旭,甚至是我乾兒子,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薛芷夏也跟着正色。
“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跟傅涼旭討論一下,爭取在初審環節,就把柳欣瑜的罪完全定下來。”
“這樣的話,柳家就是再有能力,也基本上不能改變什麼了。”
兩個人一路討論這個問題,就這麼離開了監獄。
景鈺把薛芷夏送到家門口以後,對她說。
“今天你就休息一下吧,給你放一天假,你和傅涼旭好好討論一下,把事情確定下來。”
薛芷夏正想跟他告別,卻發現他也跟着下了車,一下子笑出聲來:“怎麼?你也被你乾兒子迷住了是麼?”
看景鈺的表現她就明白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兒子比自己更有魅力。
景鈺沒有否認,跟着薛芷夏進了傅家。傅母正在家裡陪着孫子,一看到景鈺來了,也不由得很開心。
“景鈺來了?進來坐進來坐,我讓人給你準備一下茶,你先等一下。”
景鈺道了謝,坐下來就開始跟小傢伙玩兒。
傅涼沁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景鈺這個樣子,也覺得很神奇,不由得問道。
“怎麼?景鈺哥,你也很喜歡小孩子?跟我哥還真是迷之相似啊。”
“我以前不是很喜歡小孩子。”
景鈺全程都把目光鎖定在粉嫩嫩的小糰子身上。
“但我乾兒子不一樣,這是我看到過最漂亮最聽話的嬰兒,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他?”
傅涼沁感覺遇到了知音,一下子從樓上蹦下來,就加入了跟景鈺一起的看娃大隊中。
薛芷夏簡直要笑出聲了,她感覺這次自己生的不是一個兒子,這小傢伙更像是一個玩具,所有的人都想抱着他,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可愛和乖巧給迷住了。
也不知道這種魅力,究竟是像誰。
小傢伙受到這種喜愛,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對於景鈺的突然親近也沒有表現出排斥,還主動伸出了小手,歡樂地跟景鈺和傅涼沁玩兒了起來,小腿兒一直快樂地踢着。
沒過多久,傅涼旭就回來了,看到景鈺跟自己的兒子這麼親密地待在一起。
而且兒子甚至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要高興,一下子覺得幽怨又嫉妒,但是不好當着兒子的面發作出來。
他原本以爲嬰兒是這樣的情況——
誰跟他玩兒得好,誰照顧他照顧得比較多,他就會跟誰比較親近……
但是現在看着自家兒子對景鈺的態度,他只覺得醋罈子都快被踢翻了。
景鈺總是給他送一些小禮物來,但是因爲他太忙,所以親自過來跟乾兒子玩耍的時間很少。
但是兒子,你不會被那麼些小玩具收買了吧!
你讓每天陪着你玩兒的人情何以堪?
傅涼旭在心裡狂吼,又不能表現出來,讓景鈺知道他自己受到了多麼大的優待。
本來景鈺只是來傳達一下孫老的建議,準備跟傅涼旭說一下就走。
但是傅母非要把他就在家裡吃完飯,說是今天家裡的廚師運了很多新鮮的食材。
讓景鈺一定要嘗一嘗家裡廚子的手藝。
景鈺推辭了一會兒,發現傅母基本不可能放自己走,於是只能乖乖留下來。
不料傅母確定了景鈺的態度以後,清了清嗓子,對現場的人說。
“家裡的新鮮食材是很多,但是隻要有這些食材,每個人都能夠做出美味的飯菜來,這一點你們不反對吧?”
景鈺配合地點了點頭。
但是很快就發現,周圍的幾個人都立刻變得如臨大敵起來。
剛剛從公司回來正在玄關處穿鞋的傅父更是一個沒站穩,手拿着拖鞋,滑倒下去。
景鈺跑過去扶起他的時候,大概意識到了什麼,順勢就想從玄關處溜走。
“不了伯母,我想起店裡面剛纔還有些事情,我沒來得及處理……如果我不做的話,外公一會兒會生氣的。”
傅母馬上攔住他。
“沒事兒沒事兒,我一會兒給孫老打個電話,讓他給你小小地放個假,今天晚上你就好好嘗一嘗伯母的手藝。”
“上一次……上一次我失了手,但是這一次絕對讓你們滿意!”
房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了。
除了傅母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盤算着還有什麼讓傅母絕對不能反駁的理由。
但是都被傅母用眼神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只能接受現實。
第一個投降的是薛芷夏,她舉起手。
“媽,這次需要我來幫你麼?”
得到了傅母否定的答覆之後,她抱起兒子往樓上的書房走去。
“那我去畫一下稿子,正好靈感來了。”
傅涼旭也跟着她走。
“那我去……看她畫設計稿,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叫我倆。”
傅涼沁一個箭步上前搶走薛芷夏懷裡的娃。
“芷夏姐,你要是去畫圖的話,就不要帶着小寶貝去吧,讓我們來照顧他吧。”
開玩笑,要是一直無聊等着傅母的菜出鍋……那跟死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