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啊,這,你不能怪爲父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纔出此下冊,爲了國家大義,家國和平你就嫁了向王子吧。”阮兆麟顫抖着嗓音,額頭上的冷汗直冒,惶恐到說話都語不成調。
阮明心渾身倒在戰抖,氣憤吼道:“你的家國大義就是把自己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你的家國大義就是把南慶的下一任大劍師驅逐出國門?”
“啊————”阮明心終於崩潰,抽回劍就要往他的心臟刺下去。
此情此景,阮兆麟終於軟了腿腳站立不穩,下面聽到聲響圍觀過來的衆人也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這,只是
——弒父!
那長長的劍尖刺破了阮兆麟的衣裳緊緊的貼着他肉,他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冰涼的劍尖壓迫得他的皮肉凹陷,再稍微用一點點的力氣就能穿破那層微薄的皮膚。
阮明心死死的看着她,許久許久,最後拉起他衣領縱身飛下樓。
隨着那一轉身,一道長長寒光沖天降垂直劈下,順着那寒光的盡頭正是阮明心手中所握着的長劍。
這是她含恨出劍,直接一劍劈向茶樓。
阮兆麟跌落在地上站立不穩,好不能回神的看着那三層高的茶樓從正中間一點一點咔嚓咔嚓地從上往下的閃現出一道鋒利的黑色縫隙,縫隙越來越大,慢慢的從縫隙的背後透出對面的亮光來,竟然是生生將一棟三層高樓一劍劈成了兩半。
街頭上的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喊道:“樓要塌了,快出來——”
此起彼伏的呼救聲,轟轟烈烈的腳步聲,那條黑色縫隙從見光後兩邊的建築就迅速的直直的往下倒去。
伴隨着一羣狼狽衝出來的衆人,背後是向兩邊轟然倒塌的漫天塵埃,久久都看不清視線。
狼狽中向宗光已經毫無力氣灰頭土臉的被手下不知道哪兒扯來的牀幔過着帶離人羣,臨走之前還警告阮兆麟父女,這筆賬他們來日再算。
長安街上一片靜默,衆人的視線再次轉到了那肇事者的身上。
阮兆麟即便是爬了起來依然是踉蹌的腿軟,被府上的小廝攙扶着。看向阮明心的目光滿是恐懼,戰抖的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樣雷靂的一劍剛剛要是真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恐怕比起這坍塌的天鶴居還要屍骨無存!
那種從地獄而出的目光狠戾的看着他,扶着阮兆麟的小廝都嚇得腿抖,眼神甚至不敢直視眼前這個凌厲的女人。他真的懷疑面前的這個女人甚至不是我們阮府那個清高冷峻的四小姐,而是被鬼厲上身了。
但是他們家老爺打破了他的幻想。阮兆麟蠕動着嘴脣戰戰抖抖,“女兒——”
那小小聲的,帶着恐懼與懇求。
“你現在想起我是你女兒了,當你給我下‘合歡’之毒的時候怎麼沒有想起我是你的女兒。我告訴你——晚了!”阮明心顫聲,她搖晃的身體用青峰劍支撐着地面。
“阮兆麟,從此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我再不爲父女!”阮明心用內力加持,洪亮的聲音傳遍京城每一個角落,長劍一劃,阮兆麟跟小廝兩個嚇得頹然倒地,一塊青色的錦布隨着風緩緩飄落。
那是阮兆麟斜巾長衫的前擺,從腰際往下平整切斷。
接着她緩緩轉身,看着那一羣恐懼的看熱鬧的圍觀羣衆,冷聲說道:“從今以後,誰還要再想娶我阮明心就先問問我手上的青峰劍到底同不同意!”
少女持劍當街,面色緋紅,眸光凜冽,衣訣飄飄。
激盪的聲音迴盪在京城的角落。
這一刻,這一幕,深深烙印在京城百姓心中。
接着,她沒有猶豫,提決運功飛昇而起,她已經很難壓制住自己現在的藥性,直接飛身到了法明寺的靈觀塔塔頂,盤膝而坐。
法明寺,上寺需登山,這裡有國內最有威望的方丈在,也是她此時唯一想到算是安全的地方。
如果她不能剋制自己,哪裡都算不上安全。
阮家惡人環伺。
鳳家很可能直接把她和表哥送成堆。
皇宮更是步步危機。
霍長焰——霍長焰——
物事依舊在,人已不可追。
前面的京城依舊是那個夜的京城,身邊除了猛烈的風再也沒了那日的溫馨。
她失落額退下頭看了看旁邊的位置,一顆晶瑩終於隨風滑落。
遠在北方的霍錚似是有感應一般,忽然心口一同,他遙遙望向京城的方向,久久。
身邊的黑衣人擔心問道:“少主?”
“沒事,你繼續吧。”心跳的很快,注意力再也集中不回來。
*
“皇上向王子那邊已經派人送人去了。”桂盛微垂着頭說道。即便是對太監如此色情的事情,他的聲音依舊平靜,這個經歷三朝一步步爬上來的老太監彷彿任何事情都再引不起他的波動。
龍騰的氣息稍順,呀呀切齒的問道:“京城的百姓怎麼樣了現在?”
桂盛微微彎着腰身:“回稟皇上,因爲天鶴居轟然倒塌,雖然沒有造成性命之憂,因爲是向兩邊倒的,倒是旁邊的房屋連着受了累,砸到了幾個人,基本上都無礙。”桂盛緩了緩,繼續說道:“還有就是現在京城的百姓們都知道阮四小姐是下一任的大劍師傳人,是以她中了‘合歡’之毒後京城裡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
在這偌大的京城雖然是南慶的都城,現在除了北狄的使團駐紮在驛站,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別國的探子,如今霍錚遠走隱藏的秘密公諸於人前,接再來還有得亂呢。
龍騰剛緩下去的氣有不順了,問道:“那個阮兆麟怎麼樣了%3F”
老太監弓着的腰身就沒起過,依舊垂着頭看着地面無波無瀾,彷彿他說的就是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情。
“外面的現任稟報說阮大人已經剛被人送回去了,當時的臉色很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就是面無血色,魂兒都沒有了,扶上轎子的時候就是一灘爛泥了。
“混賬。”龍騰煩躁的把摺子扣上。力氣之大,奏摺的殼子都快開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