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老師，聽說你生日快到了，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歐麗婭微笑着推拒，“俊佑媽媽，心意我領了，東西就算了，你還是帶回去吧。”
“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就一隻銀鐲子而已。”
吳梅邊說着，邊把首飾盒往歐麗婭手裡塞，“歐老師，你不收難道是嫌棄禮太輕了？”
聽吳梅這麼一說，歐麗婭便收下了東西。
“那就多謝了。”
“謝啥，我家俊佑以後還得麻煩你多多照顧呢。對了，歐老師，我家俊佑回家跟我說，上課聽不太清，你看能不能幫我家俊佑換個能聽得清的位置？上課聽不清課，這成績哪能提得上來，是吧？”
歐麗婭頷首，“是。”
吳梅連忙道謝，謝完話風又一轉，“歐老師，有些家長啊，仗着孩子成績好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你關照，她兒子能考出好成績嗎？照我看，第一排的好位置，就該大家輪着坐，憑啥她兒子就能搞特殊。”
……
轉眼到了週五班會課上。
聽到歐麗婭給自己安排的新座位後，裴子珩什麼也沒說的收拾東西。
這時，班裡響起一道聲音：“歐老師。”
全班四十多雙眼睛齊唰唰朝說話的人看去，是班上的學習委員趙曉彤。
只見她小身板站得筆直，滿臉認真的開口：“裴子珩個子矮，坐後排會被前排的同學擋到，他會看不見黑板的。”
這話得到了班上大部分同學的附和。
一時間，都紛紛替裴子珩發聲，要求歐麗婭把裴子珩安排在前排坐。
歐麗婭從教數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始料未及的同時也很納悶。
裴子珩什麼時候跟班上同學的關係這麼好了？
作爲班主任，她擁有絕對的權威，可以強硬的讓裴子珩去她安排的座位。
但這樣一來，很容易引起學生的牴觸和逆反，對她往後的管理和執教大爲不利。
於是，在全班同學的力爭下，裴子珩依舊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歐麗婭表面若無其事，甚至點名誇了帶頭替裴子珩說話的幾名班幹部，但心裡究竟怎麼想的，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
估摸着裴子珩該放學回來了，沈明珠提前等在食品廠的門口。
自從家長會後，意識到平時對裴子珩多有疏忽後，沈明珠就有意減少了工作量，儘量多分出心思和精力放在裴子珩身上。
“明珠阿姨好。”
遠遠的看到沈明珠後，跟裴子珩同行的幾個孩子們都嘴甜的跑上前問好。
沈明珠笑着一一回應。
趙曉彤和生活委員宋心如，兩張小嘴巴嘰嘰喳喳的將今天班會上的事講給沈明珠聽，“……我們都幫着裴子珩說話，歐老師就讓裴子珩繼續坐在第一排了。”
沈明珠故作驚喜的表情，“太謝謝你們了，謝謝你們幫助我家子珩，你們都是心善美麗的小天使。”
女孩兒們被沈明珠的誇得小臉紅撲撲。
“不客氣，明珠阿姨，大家都是同學，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是呀，明珠阿姨，你還請我們吃餅乾了呢，你烤的餅乾好好吃！”
沈明珠笑眯眯的，“你們喜歡的話，下次我再烤一些請你們來吃，好不好？”
“好！”
很快，孩子們都陸陸續續開心的各自往家回去，唯獨趙雲杵着沒走。
他撓了撓腦袋，稚氣的臉上微微漲紅，“明珠阿姨，我家保姆今天晚上有事不做飯，我能去你家吃飯嗎？”
沈明珠不置可否，“你爸爸知道嗎？”
“他天天晚上都在外面應酬，沒空管我。”
沈明珠拍拍他肩膀，“行，走吧。”
“謝謝明珠阿姨！”
趙雲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並殷勤的幫裴子珩拎過書包。
裴子珩瞅了他一眼，板着小臉沒作聲，一副很嫌棄的亞子。
趙雲卻很開心，將手搭在裴子珩肩上走，一邊跟裴子珩聊學校裡的趣事，從背後瞧着，倒像是兩兄弟一樣。
沈明珠走在後面，看得面露微笑，同時心裡也越發確認了之前的想法，趙雲品性並不壞。
趙雲雖然年紀小，但沈明珠還是拿出待客之禮，問對方想吃什麼。
趙雲也不客氣，點名要吃可樂雞翅。
沈明珠去菜市場買了兩斤雞中翅，走出菜市場沒多遠，遇到一個賣河鮮的老農向她招攬生意。
沈明珠原本沒想買的，裴颺每天都會買菜，她又買了雞翅，今晚的菜量已經足夠了。
但望着老農佈滿滄桑的黝黑臉龐，她實在不忍拒絕。
陳舊的木桶裡，裝了各種各樣的野生河鮮，有兩條鯽魚，十幾條泥鰍，以及幾隻大小不一用稻草捆住蟹鉗的野螃蟹。
簡單聊了幾句，得知老農還要趕二十里的路回鄉下，沈明珠索性把桶裡的河鮮全買了，好讓對方早點回家。
老農收了錢，千恩萬謝的挑着擔子走了。
趙雲朝老農佝僂的背影看了好幾眼，回過頭望着沈明珠柔和溫婉的臉龐，忍不住說了句：“明珠阿姨，你心腸真好。” 沈明珠衝他笑笑，“聽過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嗎？”
趙雲搖頭。
沈明珠一邊走，一邊同孩子們解釋，“簡單點說，就是你在幫助他人的同時，自己也會收穫到快樂和滿足。一朵花送給了別人，花香卻會長久的留在你的手上。”
看趙雲一副似懂非懂的懵懂表情，沈明珠又說道：“不過幫人的前提是要在自己有餘力的情況下，不管任何時候，都要先顧好自己。”
趙雲咧着嘴，“明珠阿姨，我懂你的意思，就是不要做濫好人，對吧？”
“差不多。”
……
回到家，沈明珠和裴颺在廚房做晚飯，趙雲和裴子珩在房間裡寫作業。
趙雲一邊打量裴子珩房間佈置，一邊好奇的問，“你哥呢？他幫我寫了這麼久的作業，期中還幫我考了八十分，我還準備好好感謝他呢。”
裴子珩停下筆，黑凌凌的眸子瞅着他問，“你準備怎麼感謝他？”
趙雲一副不差錢的模樣，“你哥喜歡什麼？我給他買。”
“我哥喜歡錢。”
“行，那我給他錢，給多少？”
“你看着給。”
趙雲把兜裡的錢全摸出來，前幾天趙大發給的十塊零花錢，還剩下五六塊了。
“我就剩這麼多了。”
裴子珩也不說話，黑凌凌的眸子就這麼瞅着他。
趙雲一咬牙，將所有的錢往裴子珩面前一放，“都給他，總行了吧？”
裴子珩不客氣的收下了，又問道：“期末考試還給你押題嗎？”
趙雲點頭，“當然要啊！我爸說了，要是期末我也能考上八十分，過年壓歲錢翻倍。”
“那你把壓歲錢分我一半吧。”
“行啊！”
好像哪裡不對，“不對，要分也是分給你哥啊。”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聽我的，我保證你期末考80分。”
行吧。
……
兩條鯽魚被沈明珠熬成了雪白的魚湯，撒上椒鹽和蔥花，香得不得了。
剩下的河鮮，泥鰍做成了椒鹽味，螃蟹用蔥段和鹹蛋黃炒，再加一道可樂雞翅，一道鍋包肉，一道清炒木耳葉。
五菜一湯，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不僅趙雲吃得歡，就連裴颺父子也吃得噴噴香。
“明珠阿姨，要不你去開飯店吧，等你開了飯店，我讓我爸爸天天去你的飯店吃飯！”
沈明珠被逗笑，用筷子夾了一根椒鹽泥鰍，剔除中間的骨刺，將泥鰍肉放進裴子珩碗裡，一邊好奇的問起趙雲父親的工作。
趙雲有問必答，沒一會就把自家的情況，竹筒倒豆子般抖了個乾淨。
趙父名叫趙大發，是幹工程承包的，俗稱包工頭。
趙大發年輕時是個泥腿子，父母早亡，家裡窮得叮噹響，窮得趙母生下趙雲就跟人跑了。
趙大發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又要外出做工掙錢，顧不上趙雲，只能拜託親戚幫忙照顧，他出生活費。
趙雲上學前，一直輾轉於各個親戚家，七歲後，被趙大發接到城裡讀書。
趙大發自己是泥腿子出身，也沒讀過什麼書，覺得讓兒子吃飽穿暖就行了，對兒子的學習和行爲都缺乏約束和管教，導致趙雲野蠻生長，成了讓老師頭疼的“不良生”。
沈明珠一邊聽趙雲講家裡事，一邊繼續剔泥鰍肉，第二根泥鰍肉剔好後，裴颺將飯碗伸了過來。
她瞅了男人一眼，將泥鰍肉扔到他碗裡。
吃到泥鰍肉的裴颺笑得歡樂，而被“虎口奪食”的裴子珩卻十分不滿，黑凌凌的眸子使勁瞪他。
被兒子瞪了，裴颺非但不臉紅，反而故意炫耀的做鬼臉，惹得裴子珩雪白小臉冷得像冰塊一樣。
趙雲默默看了會父子倆的互動，低下頭啃雞翅。
等到沈明珠剔好第三條泥鰍肉的時候，父子倆都不約而同的伸出飯碗。
沈明珠誰也沒給，反而將泥鰍肉放進了趙雲碗中。
趙雲不敢置信的擡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明珠阿姨，給我的？”
沈明珠笑，“吃吧，來家裡吃飯不用客氣。”
“嗯，謝謝明珠阿姨！”
趙雲也是真不客氣，碗邊的骨頭都快堆成了小山。
……
收拾好碗筷後，裴颺騎自行車送趙雲回家，沈明珠則拉着裴子珩問起下午換座位的事。
“你一直都坐第一排，爲什麼今天歐老師要讓你去坐後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