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會是蘇老夫人老早前就開始着手準備了的,那個時候孫氏還被關着,孫氏出來了後,蘇老夫人把國公府的中饋重新交給了孫氏打理,這宴會的事宜自也是孫氏接了過來。
這次宴會主要爲了給蘇瑤與何如茉。
蘇老夫人自是十分用心的,自然孫氏接到了手裡後,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準備。
因這關係到蘇瑤的親事。
因此,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孫氏就很是擔心清寧與蘇斐當日會出什麼幺蛾子。
孫氏覺得兩人對蘇瑤與蘇謙並無兄妹情誼,不然,那次怎麼會對蘇瑤與孫玉雪下手?明明是她的手腳,要對付,要恨的當然是她纔對。
在這一點上,孫氏的感覺十分精確,蘇斐與清寧對國公府裡的人都沒有太多的情誼。
所以,孫氏就怕今日的宴會上他們夫妻會下絆子會影響女兒的親事,至於何如茉與何如蓮,孫氏沒有放多大的心,她盡心照顧了姐妹兩人,讓蘇老夫人挑不出錯來,就好。
畢竟,那是蘇華瑛的女兒,她做好了舅母該做的就好。
她們姐妹的親事,自有蘇老夫人操心,輪不到她這個做舅母指手畫腳。
她操心自己的女兒蘇瑤就可以了。
吃了早飯,吩咐了一番下人之後,孫氏就撐着額頭坐在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夫人您慢慢地看,定能給小姐挑一門好人家,定一生美滿幸姻。武媽媽以爲孫氏是擔心蘇瑤的親事,伸手倒了茶遞到了孫氏的手裡,笑着說道。
孫氏呷了一口茶,想到蘇瑤便臉上也帶了幾分柔笑,嗯,等會我倒是要好好的看。
又吩咐武媽媽說道,你派些機靈的丫頭和婆子注意着些,可萬不能出一點差錯。
夫人,您放心,都安排好了,今日的宴會定是能圓圓滿滿的,半點錯都不會出的。武媽媽保證說道。
孫氏擡眸朝景萃園的方向看了眼,切不可掉以輕心。
她是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可也得以防有人故意做手腳。
準備得妥妥當當,可也防不住有心人故意使壞。
因此這大戶人家宴客,很容易出什麼事情。
武媽媽隨着孫氏的目光看了一眼,臉色一正,重重地點了點頭,嚴肅說道,夫人,您放心,奴婢會囑咐他們小心的,定讓這次宴會不出半點風波出來。
孫氏微微頷首,嗯,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做得好,回頭我重重有賞。
孫氏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讓蘇斐蕭清寧兩人出來招呼客人,這蘇斐是沒有辦法,身爲國公府的世子,自是必須得出面招呼男賓的。
蕭清寧有了身孕,可以以養胎爲藉口好好讓她留在景萃園,不必出來招呼女眷。
可,這蕭清寧若是不出面招呼客人,這來的夫人們,免不得又要說她刻薄蕭清寧這個兒媳婦。
到時候又要把前面的事情翻出來議論一番。
所以,便是蕭清寧自己不想來,孫氏也會好生好意的請她過來,這表面上的粉飾太平,風光霽月,她必須做。
孫氏想着便就是胸口上壓了一塊大石頭,鬱悶得難受。
那奴婢就先替他們謝過夫人了。武媽媽笑福了福身,忙是轉身去囑咐人。
孫氏笑着站了起來,帶了丫頭去老夫人那邊。
……
菊苑
廳裡蘇瑤,何如蓮,何如茉三人裝扮妥當,俏生生地蘇老夫人的面前。
蘇瑤繡百蝶穿花湘妃色曲裾,紫色的月華裙,裙襬繡着雲紋,烏髮挽了個百合髻,髮髻上戴了幾朵銀紅色的宮花極珊瑚翡翠琉璃蝶簪,襯得蘇瑤越發的肌膚勝雪。
何如蓮是櫻色褙子,煙霞銀羅花綃,銀鎏金掐絲點翠花卉簪,秀麗可人。
何如茉桃紅色右衽短襦,錦花暗雲鍍銀曳地裙,垂掛髻,赤金掐絲珠釵,瓔珞紅寶石串珠頭花,如花的眉眼透着逼人的貴氣。
三人裝扮得如花似玉,讓人眼前一亮。
蘇老夫人仔細地看了看三人的衣服,又是看了相配的頭面,滿意地點了點頭,先是對蘇瑤說道,等會可是好好地招呼各家姑娘,不可怠慢各位嬌客。
是,祖母。蘇瑤應道。
蘇老夫人又是看向何如蓮何如茉姐妹,你們姐妹這段時間來也認識些閨秀,等會與瑤兒一起招呼客人,多多認識認識些朋友。
是,外祖母。何如蓮何如茉乖順地點頭。
嗯,瑤兒,這來各家姑娘有什麼忌諱的,你去暖閣去再仔細與她們兩個好好說說。蘇老夫人吩咐蘇瑤。
蘇瑤點了點頭,與何家姐妹一起告退去了暖閣。
蘇老夫人目光又是看向坐在一旁的清寧與孫玉雪,你們兩個進門後,這應該算是蘇家第一次宴客吧。
前,春天,端午節和夏天國公府都沒有宴客。
清寧還算是參加過了孫玉雪與蘇謙的大婚,可那個時候她也是剛進門不到一個月。
所以,蘇老夫人說的也沒錯,這是兩人進門後,這算是國公府第一次隆重地宴請客人。
是的,祖母。孫玉雪笑着點頭回道。
清寧也是微笑着頷首。
其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你們便是好好幫助你們母親招呼客人。蘇老夫人說道。
等兩人應了,蘇老夫人和藹地看向清寧囑咐說道,大孫媳婦,你身子重,就好生坐着陪着客人說說話,聊聊天就是了,可千萬不能累着了自己。
清寧看着她並沒有達到眼底的笑意,就淡淡地一笑,點頭,是,祖母。
不就是敲打她不要起什麼幺蛾子嗎?
真是小人之心。
如今她懷有身孕,她與蘇斐兩人還真是沒有想過要在這次宴會上要做什麼手腳,下什麼絆子。
蘇老夫人也自認在後宅浸淫了這麼多年了,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可這蕭氏,雖是小小年紀,卻有着超乎年紀的沉穩冷靜,有些看不透。
蘇老夫人看了清寧一眼,沒有再說,點到爲止。
你大嫂身子重,那你就辛苦些……。蘇老夫人看向孫玉雪說道。
孫玉雪穿了湖藍色暗花斜襟褙子,繡丁香花的碧綠煙柳羅裙,傾城無雙的容顏透着脫俗的清韻,聽得蘇老夫人的話,忙不迭點頭應了。
正是說着,孫氏到了。
蘇老夫人也忙讓丫頭請了孫氏進屋。
孫氏進了屋子,恭敬地與蘇老夫人行了禮,道,兒媳來晚了。
清寧與孫玉雪忙起身給孫氏見禮。
蘇老夫人笑着讓孫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孫氏笑着與蘇老夫人說着宴席上的一些事。
蘇老夫人也沒有問什麼,只是囑咐了孫氏幾句好生招呼客人。
坐了會,怕來得早的客人到了,蘇老夫人讓雙喜去叫了蘇瑤三個過來,又一起坐了會,蘇老夫人起身,與孫氏一起帶了清寧幾個起身去了宴客院子。
接待女眷的院子裡種了一排的桂花樹,正是桂花飄香的時候,滿院子都是桂花濃郁的香味
這次,國公府請的客人,不僅請了王公貴胄,勳貴世家,考慮到蘇瑤的情況,還邀請了一些官職不高卻是家風清正官宦人家。
客人陸陸續續都到了。
金秋的日子,秋高氣爽。
一時,院子裡衣鬢香影,很是熱鬧。
蘇瑤,和何家姐妹招呼着各家閨秀們在院子裡的亭子裡玩耍。
蘇老夫人和孫氏陪着五皇子妃,四皇子妃,以及其餘的夫人們在廳裡說話。
而清寧與孫玉雪自就陪着年輕的媳婦聊天。
清寧笑着與黃巧衣說着話。
今日黃巧衣是跟着她婆婆賀夫人一起來赴宴的。
雖上次兩個弟弟滿月的時候,黃巧衣也到了,可清寧那日沒有和她說上幾句話。
算來,自從兩人先後成親後兩人見面的機會就不多。
清寧,恭喜你。黃巧衣笑意盈盈地對清寧說道。
謝謝。清寧忙道謝。
我其實早就想來看你了,想着今日要過來赴宴就沒有過來看你了。黃巧衣說着看向清寧的腹部,笑着又是問道,明年幾月生?
臉上的笑容裡帶了幾分羨慕與期待。
不急,你才成親兩個月呢,很快就會有的。清寧見得她的神色,笑着說道。
黃巧衣成親也有兩個多月了,要是快的話,說不定已經有了。
黃巧衣頓時臉色如霞,眼睛也帶滿了笑意,伸手拉了清寧的手,說道,我母親今日跟我說了,要我沾沾你的喜氣。
顯然,賀夫人對黃巧衣很好。
清寧見她臉上幸福的笑容,也替她開心。
不遠處跟着各自婆母過來的曾雪與史七娘不時看向與黃巧衣說笑的清寧,水紅色織錦纏枝玉蘭花褙子,古煙紋碧霞月華裙,烏黑的秀髮挽了傾髻,並蒂玉蘭玉簪,紅翡翠滴珠耳墜,清雅中帶着雍容的貴氣。
兩人心裡都長嘆。
以前她們是手帕交。
後來,她出事了,她們作爲手帕交卻疏離了她。
不想,她卻是成了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剛給她行禮,打招呼,也只是禮貌地朝她們笑了下,疏離客氣如是陌生的人一般。
對於曾雪與史七娘偶爾望過來的目光,清寧只當是沒看到,與黃巧衣以及旁邊的人說笑着。
坐在黃巧衣旁邊的陳少夫人正是面對着窗口,突然就笑着說道,那是準九皇子妃的妹妹魏二小姐吧。
清寧與其餘的人都扭頭從開着的窗戶看了過去。
院子裡的涼亭裡,蘇瑤,與何家姐妹正與孫玉琦等衆閨秀正是說笑着。
清寧目光落在一位身着蔥綠色的少女,十二三歲的年紀,生的明眸善睞,嬌豔如是涼亭邊盛開的芙蓉花。
眉眼與魏紫有幾分相像,正魏紫的妹妹魏穎。
清寧就笑着點了點頭,嗯,就是魏家二小姐。
魏紫七月及了笄,她與九皇子的婚期定在九月,也就是下個月了,魏紫自要呆在家裡繡嫁妝。
長得可真是漂亮。就有人讚歎說道。
清寧微笑着看向孫玉雪。
上輩子,她離了京城三年,後來回了城,她也沒有注意過,所以,孫玉雪上輩子嫁的是誰,她不記得了。
可她卻是記得,與蘇謙定親的是這位魏穎。
蘇謙年紀比魏穎要大好幾歲。
所以,上輩子的明年,蘇家的人被斬頭的時候,蘇謙還沒有成親。
魏家是書香門第,因爲蘇家出事了,魏穎還因此去了庵裡清修了一年。
後來,與工部譚大人家的三公子定了親。
察覺到清寧的目光,孫玉雪看了過來,清寧對她笑了下,孫玉雪也對她笑了下就與人繼續說笑了起來。
清寧扭頭又是看向涼亭裡的魏穎。
魏穎正是和蘇瑤說着什麼,笑得如花一般的天真爛漫。
清寧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
宴席,歡聲笑語,沒有出什麼紕漏,孫氏很是高興,陸續的有人告辭,四皇子妃與五皇子妃也趁機告辭,孫氏留了孫玉雪招呼其餘的客人,帶着清寧送了五皇子妃,四皇子妃去垂花門。
一行人剛是走到垂花門,蘇華檢也是帶了蘇斐,蘇謙兩個送三位皇子往這邊走。
衆人免不得一番見禮。
免不得孫氏與蘇華檢又與三位皇子一番客套。
目送了他們走遠了,清寧轉身,一轉身便見蘇華檢眼底一閃而過的和藹。
一閃而過快得令人以爲是錯覺,可清寧還是敏銳地看到了。
往日裡,蘇華檢對蘇謙與蘇瑤也是慈愛,可剛剛那一閃即逝的和藹,便是對着蘇謙與蘇瑤兩人,清寧也沒有在蘇華檢身上看到過的。
清寧不由得疑惑地扭頭看了眼四皇子五皇子幾人遠走的背影。
好了,這客人也不多了,你今日也辛苦了,你快些先回去歇着吧,其餘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清寧正是納悶着,孫氏打斷了她的思緒。
清寧頷首。
父親,我送寧兒回去。蘇斐對蘇華檢說道。
嗯,你好生送她回吧。蘇華檢點了下頭,道。
蘇斐與清寧就相攜往景萃園走去。
寧兒,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揹你?
不過就是陪着人說說話,我不累。清寧笑着搖頭,突然是想了起來,看了一眼四周,見只她帶着的薄荷與忍冬,還有松木,柏木,並無旁人,就側首看向蘇斐問道,父親,他與三位皇子的有關係比較親的嗎?
蘇斐想了想,很是確定地搖了搖頭,沒,怎麼了?
清寧淡笑,沒事,就是隨口問問。
不是三位皇子?
難道是兩位皇子妃?
蘇華檢與兩位皇子妃會有什麼瓜葛?
清寧不由得心裡一陣惡寒,便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客人在黃昏前,都告辭離開了國公府。
一天下來都沒有出什麼事,孫氏懸了一天的心終於落了下去,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孫氏是鬆了一口氣,蘇瑤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日三位皇子都到了。
蘇家宴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知道三位皇子都到了,便是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些閃爍。
有人更是竊竊私語地說蘇家想要把她給皇子當側妃。
便是她與魏穎多說了幾句,大家看向她與魏穎的目光就更加的曖昧了起來。
真是豈有此理。
她蘇瑤是堂堂國公府嫡出的大小姐,身份高貴,會給人當妾?
便是皇子的側妃,上玉蝶的側妃,那也不過是妾。
她蘇瑤會如此自甘墮落給人當妾室?
真是豈有此理。
蘇瑤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屋就把多寶閣上的古玩擺設給砸了稀巴爛。
小姐,您息怒。蘇瑤的兩個大丫頭冬雪和秋菊嚇得跪在地上,小姐,不過是她們碎嘴亂說的,您不要放在心上,您要是心裡不舒服就打奴婢,罵奴婢,千萬別傷了自己。
她們兩個是蘇瑤的大丫頭,一直伺候在蘇瑤的左右,自然也知道蘇瑤生氣的原因。
蘇瑤看了眼一地的碎片,轉身,走了幾步,撲在了牀上埋頭悶頭大哭。
無風不起浪,就是因爲她不能生育的話傳了出去,所以,今日她們纔會如此說她,作踐她。
冬雪叫了兩個小丫頭進來悄悄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滾,都給我滾。蘇瑤趴在牀上,嗚嗚地哭得很傷心。
冬雪與秋菊就忙讓那兩個小丫頭出去,並吩咐了一個小丫頭去稟告孫氏一身,然後兩人屏聲斂氣地站在屋裡守着蘇瑤。
孫氏聽了,顧不得疲倦就匆匆去了蘇瑤的院子。
母親。蘇瑤見孫氏來了,委屈地叫了一聲,隨即哭倒在了孫氏的懷裡。
孫氏伸手摟住她,擡頭嚴厲地看向問了冬雪與秋菊,這是怎麼了?
冬雪與秋菊忙是低着頭說了緣由。
聞言,孫氏頓時氣得血一下就涌到了喉嚨,咬牙切齒罵道,那些嚼舌根的小賤人。
孫氏吩咐冬雪與秋菊帶了人收拾了屋子,然後柔聲與蘇瑤說道,瑤兒你這傻孩子,她們都是亂嚼舌根,你不要往心裡去,你是我們蘇家的掌上明珠,怎麼會委屈你?娘和你爹,你祖母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你……乖了,不要胡思亂想了……
孫氏好言勸慰了一番,蘇瑤纔是止住了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