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做什麼?
還說母親行爲不端?
真是笑死了人了。
母親如何,與他有什麼關係?
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
清寧冷了臉,與李芸娘一起往偏廳走去。
李芸娘皺着眉頭,向來溫婉的臉上帶了怒氣。
與他夫妻十多年了,如今已是陌路,他也已經再娶了,這會跑到自己這裡來,如此詆譭自己的名聲,算是什麼?
母女兩人很快就到了偏廳。
沈峰正是坐在偏廳裡,沉着臉,一旁的茶是碰都沒有碰。
見得清寧與李芸娘進了門,沈峰也沒有起身,望了兩人一眼,輕咳了一聲,撇開了目光。
李芸娘微頓了腳步,清寧也跟着頓住了腳步。
李芸娘笑着與站在一旁的李伯說道,“李伯送客吧。”
這是在別人的家,沈峰他還居然擺起了主人的譜來,這麼稀奇的事情還真是頭一次見。
“是,夫人。”李伯恭敬地應道。
“寧兒,我們回吧。”李芸娘拉了清寧,側頭溫柔一笑說道,“這客人還擺起了主人的譜來了,看來,我們是不該來。”
自和離之後,李芸娘一向是深居簡出,甚少出門,就是出門沈峰也不會她,所以,沈峰有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見得她這溫柔的一笑,沈峰心臟緊縮了一下。
這樣溫柔的笑容,這樣溫婉的芸娘,他有多久不曾見了?以前在身邊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有發覺如此的讓人舒服,心安呢?
十多年來,似自己已經是習慣了她的溫柔,她的體貼。
當時,當是無所謂,也只有他清楚,失去後,這份溫柔與體貼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更何況,羅水月那個悍婦,就更加令他追憶以前還沒有和離的日子。
“芸娘,寧兒。”聽得李芸娘話裡的諷刺,沈峰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起了身來。
“侯爺。”李芸娘側目看向他。
看向他的目光沒了往日沈峰所熟悉的溫柔,只有平靜,如是陌生人一般的平靜與疏離,沈峰心更是往下沉,“我有話與你們說。”
“什麼話?有話就快些說吧。”李芸娘走了過去,坐在了主位上。
清寧坐在了她的旁邊。
一旁的丫頭忙給兩人上了茶。
“我與侯爺和離了這麼久了,侯爺還有什麼話與我說嗎?”李芸娘看了眼茶杯裡顏色清透的茶,笑着撫了撫衣袖上精緻的花紋,擡頭看向沈峰問道,“侯爺前幾日也來過吧,我以爲侯爺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要見面的好,免得遭是非,也讓夫人誤會。”
李芸娘不提還好,一提沈峰就兩肋發痛。
上次吃了閉門羹。
居然是不見他?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可是十多年的夫妻,她竟然是門都不讓他進!
這幾日他去羅家也是吃閉門羹,受了一肚子的氣,今日就乾脆不去羅家了,過來這裡。
這羅家是鐵了心,似是要打定了主意侯府給個明確的說法,而且這個說法還只能按照羅水月說的來。
真是一羣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人!
外面又是傳得沸沸揚揚,侯府都要成了這京城那唱大戲的了,這日子怎麼就沒個清靜呢!
想起這幾日來他受到的嘲諷,又想到蕭嶺那人所求的賜婚,真是沒一件順心的!
幸得皇上到今日還是沒有點頭賜婚。
於是沈峰就沉了臉,目光中帶了怒意咄咄逼人地看向李芸娘,“你是什麼做母親的?身爲一個母親,就該爲教導好女兒,一心爲女兒着想。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女兒明年就要成親了,你居然還做出如此令人貽笑大方的事情來!什麼?賜婚?賜什麼婚?成什麼親?芸娘,你難道忘了,你有寧兒這麼大的女兒在身邊!你當着的面,你怎麼就不覺得丟臉?”
沈峰沉着臉,劈頭蓋臉地朝李芸娘就是一通指責,“當初若不是因爲你孤身一人,寧兒也不至於跟在你身邊盡孝,好了,如今寧兒跟着你了,你卻又是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來,你怎麼就不爲女兒想想,你讓她將來嫁到了國公府,讓她怎麼擡頭見人?你讓國公府的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女兒?我與你說,這門親事你不能答應,還有寧兒,我也要接回侯府去,有侯府在,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嫁到國公府去。”
清寧氣笑了,“我母親是做了什麼事情,讓……”
李芸娘氣得手指都抖了起來,伸手拉了下清寧讓她不要作聲,清寧扭頭見得李芸娘氣得臉都青了,忙起身伸手幫她順氣,“母親,您還好吧?”
李芸娘扭頭朝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轉頭看向沈峰,目光冷了下去,“我到底是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讓侯爺你這般找上門來興師問罪?而且,侯爺……”
李芸娘聲音涼得如冬天的寒霜,“侯爺你似乎忘記了,我與你沒有關係了,我做什麼,輪不到侯爺你來過問,侯爺,你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情那個!”
“執迷不悟!你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呢?我沒有資格,誰有資格?李芸娘,你是沈家的人,就算是和離了,也是我沈峰的人,就算是死你也是我沈家的鬼!”沈峰說着,拍着鐲子啪啪地響,“蕭嶺他纔回京幾日,你就勾搭上了他,讓他求皇上賜婚!你如此不三不四的,你難道就不怕給壞了女兒的名聲?虧你還是做母親的人,寧兒如此跟着你本就是委屈了她,你居然還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來?蕭嶺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理解嗎?好在皇上還沒有賜婚,你去回了那蕭嶺,要他進宮自己跟皇上去說,這件事就當是沒有發生過,他有戰功,皇上正是寵着他的時候,他去求皇上,皇上也不會怪罪於他的。還有,寧兒,你今日就跟我回家,這大婚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了,正好回去備嫁,你祖母也擔心着你呢。”
“我不三不四?沈峰,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勾三搭四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勾搭上了蕭大將軍了?什麼我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鬼?沈峰,我與你已經沒有一絲關係了,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李芸娘氣得伸手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點心帖子拍得咯噔直響,然後又是抄了茶杯往沈峰砸去,“你說啊,你哪隻眼睛看到了,說啊,你哪隻眼睛看到的,或是你哪隻耳朵聽到的?”
目光冷冽,臉色鐵青。
沈峰見得李芸娘大怒,忙起身躲過了砸過來的茶杯,反問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蕭嶺纔回來幾日,他那樣的人,怎麼無端端地說要娶你,他什麼樣的閨秀娶不到嗎?”
“不要以爲我與寧兒孤兒寡母就好欺負,沈峰你不要把你自己那些齷蹉的心思放到別人的身上來,我李芸娘問心無愧。”李芸娘冷冷地說道。
見得李芸娘全身都散發着冷冽的氣息,沈峰皺了皺眉,難道自己猜想的錯了?
也是,十多年的夫妻,李芸孃的爲人如何,他是明白的。
然,這蕭嶺怎麼會看上了李芸娘呢?沈峰皺着眉頭看向李芸娘。
挺直的腰,佈滿了怒氣的臉,與之平時的溫柔婉麗的容顏多幾分生氣與嬌俏。
李芸孃的爲人,性格有多好,沈峰自然最是清楚的。
難道——
蕭嶺是看上她?
如此想着,沈峰更是一口氣堵在胸口,“那這門親事也不能結,雖是與我和離了,可你是寧兒的母親,你得爲她想想啊!”
“這些不勞侯爺你操心。”李芸娘凝了眉,說道,“還有,希望侯爺不要再如今日這般胡攪蠻纏在大門口大鬧了,下一回,我就會讓不管家叫順天府的衙役過來處理。”
“不勞我操心,你這是再嫁了?”沈峰怒問道。
“您能再娶,爲何母親就不能再嫁?”清寧笑着,擡眸看向沈峰問道。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沈峰沉下了臉。
真是不知所謂,這女子就該是從一而終。
“怎麼不能相提並論?”清寧笑了下,揚眉“難道,母親嫁得更好,侯爺您這是嫉妒?不甘心?”
沈峰頓時啞然,就是清寧喚他爲侯爺,聽也沒有注意到。
清寧幫李芸娘撫了撫背心,然後平靜地看向沈峰說道,“還有,侯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與侯府已經沒了任何關係了的。”
“侯爺?”沈峰聞言,這才反應了過來,氣得眼睛都鼓了起來,“寧丫頭,你怎麼叫人的,什麼侯爺?我是你父親,是你親生的父親。”
“呵,我與侯府斷絕關係的那日起,侯府的人與我再無關係。”清寧嘲諷地一笑,“難不成侯爺以爲我與世子定了親,侯府能搭上國公府,所以又要接我回去不成?”
清寧冷冷地一笑,“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當初見不能左右我的婚事,不能賣了我爲侯府博得榮華富貴,覺得我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把我掃地出門,當我與國公府有了關係,就又要接我回去?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好!然而,可不能事事都讓你們說了算,這潑出去了水,還能收回去嗎?侯爺,覆水難收!”
一番話直把侯府的目的給戳穿,沈峰氣結,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半響才伸手指着清寧道,“你,你這是怎麼與長輩說話的?什麼覆水難收?血濃於水,你骨子裡流的可是我沈家的血。”
沈峰暴跳如雷,看向李芸娘,“看你教的好女兒,如此的忤逆不孝,一點規矩都沒有。”
“什麼血濃於水?若是可以,我寧願把這身上的血給換了!忤逆不孝,不懂規矩?那是因爲侯爺你不值得!”清寧冷聲回道。
“你,你……。”沈峰氣得臉都黑了,這孽女!
“沈峰,當初是侯府要與寧兒斷絕關係的,今日侯爺你如此不分青紅皁白就上門來指責我與寧兒,這就是規矩,這就是教養嗎?”李芸娘冷冷地說道,“我與寧兒與侯府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侯爺你還是操心侯府的事情吧!”
言下之意就是她們母女不勞煩沈峰這個外人來關心了,他還是操心侯府的事情吧,畢竟侯府這幾日可是傳得滿城風雨。
“可不是,侯爺,你該關心的是侯夫人,該給她一個交代,侯爺若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這件事就該查個水落石出,給侯夫人一個交代。”清寧冷冷地看向沈峰說道。
“芸娘,我不知道有人如此狠毒下了這樣的絆子。”聞言,沈峰的臉上閃過愧色。
若是沒有人做手腳,他們也是兒女繞膝,就不會落到今日的這個地步,他娶了羅水月那悍婦,而她……
沈峰看了眼李芸娘與清寧兩人,心裡閃過無限的悔恨。
後悔不該輕易放她們母女離開。
恨那二房沈幀夫婦。
清寧冷笑了一聲,“不知道?如今事發,鬧了個滿城皆知了,侯爺你們不是還想着和稀泥,粉飾太平嗎?”
添一把柴,潑一瓢油,他回去定對二房的人興師問罪了!清寧心裡冷冷地笑。
聞言,沈峰皺了下眉頭,道,“哪……。”
說了一句,又把話吞了回去。
李芸娘與清寧兩人帶着笑容,笑容裡帶了幾分嘲諷
沈峰看了兩人一眼,起身一撩袍,黑了臉擡腳往外走。
“真是,胡攪蠻纏。”李芸娘皺眉說道。
清寧說道,“母親,您也不用因此傷心了,橫豎如今都沒有關係了。”
“嗯。”李芸娘笑着點了點頭,扭頭吩咐李伯說道,“下次,他若是再如此,就直接讓人去報了順天府吧。”
“是。”李伯低頭躬身應了。
沈峰沉了臉回了侯府,越想越心裡就是煩躁,若不是沒有被人做手腳,今日這些都不會發生。
如此想着,沈峰怒氣衝衝地去了陶然居,沒得丫頭稟告就陰沉着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沈幀與裴氏正是帶了兒女給老夫人請安。
一屋子的人正是圍着老夫人在說笑着,聽得沈峰進屋都頓住了話,擡頭見得沈峰一臉的怒容,一屋子的人均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