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當然沒空做殺蟲藥,因爲韓耀庭已經相信了,所以便沒有那麼急迫,新婚燕爾,哪有別的事情比夫妻親熱更重要的?
轉天起來,因爲事情很多,夫妻倆便分頭行動,韓耀庭去跟老王妃說明情況,請老王妃開始準備,他再去聯絡高源,商量具體走的路線什麼的。
楚恪寧這才擼起袖子開始做藥。殺蟲的藥,很多都是農藥的配方,但因爲很多是家裡頭用的,所以還需要減少毒性。
她自然不用顧及這些,那麼能用的藥材很多了。分別的寫了三四張紙,混雜在幾個藥方子中,命人去買。這樣做當然是謹慎起見,避免皇帝病了之後疑心什麼,然後東查西查,查出來王府買了草藥,再進一步的懷疑。
當然,應該是不至於,不過萬事謹慎沒有壞處。幾個下人散出去,大約半個時辰就買回來了幾包藥。
買藥的這段時間,楚恪寧讓香豆帶着下人在院裡挖了一些艾草、薄荷、生藤黃等等這些府裡草地上會生長的一些草藥。然後找出來冰片、麝香等香料。
買回來的藥材中,選擇了生半夏、烏鹼、青娘蟲、斑蝥、生硫磺、紅砒石等等,因爲怕被人懷疑,因此並沒有買這個年代耳熟能詳的一些毒物,比如說砒|霜之類的。
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熬製,熬好了之後用紗布過濾,然後繼續熬製濃縮,整整一個上午,熬出來了大約一小瓶的藥水。
用木頭塞子塞住密封,然後開始做噴霧瓶。做這個就比較麻煩了,首先管子就不好找,轉了半天不知道用什麼來代替,只能先放着等韓耀庭回來。
下午的時候韓耀庭回來的,楚恪寧迎了出來,問他佈置的怎麼樣,韓耀庭點頭:“差不多了,光明正大走的,自然就和尋常人走一樣,只是母親那邊東西不知道準備的如何了。”因爲還要去老王妃那邊,所以也沒進裡屋,坐在堂屋上首的位置跟楚恪寧說話。
“你的藥制的如何了?”
楚恪寧點頭道:“藥是做好了,只噴藥的東西難做,正好王爺回來了,你有沒有……圓圓的管子一類的東西?”說着比劃了一下。
韓耀庭想了想,道:“銅管?鐵管?木頭管子?還是空心的銀簪子?”
楚恪寧想了一下,苦着臉搖頭:“似乎不行。”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管子?”韓耀庭問道。
楚恪寧也說不清楚,比劃着道:“就是一種……”橫豎是一種現在還沒有的塑料……訕訕然的閉上了嘴,想了想道:“不用噴的,撒一點也行。”
韓耀庭哪裡知道噴壺比藥還重要?一門心思的只想那藥到底管用不管用,因此先不管她說的這個,問道:“藥呢?拿出來我看看啊。”
楚恪寧道:“那有什麼好看的,就是一種湯藥般的東西,若是能有噴……壺,能噴成霧狀,便能形成無色無味的效果。”
“哦。”韓耀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點點頭道:“藥先拿出來試試啊,看看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楚恪寧抿嘴,看樣子是沒辦法叫他明白,藥是非常容易做的,主要是噴壺。她只好站起來進屋去將藥瓶拿了出來,看着他道:“怎麼試?”
“就在我這裡試啊。”韓耀庭說着低頭看看自己坐的地方,道:“你說的是周圍撒點便行?那就撒吧。”
楚恪寧皺眉看着他:“但是你會不舒服的。”
“不就是噁心嘔吐,覺着不適?”韓耀庭其實還是很疑惑的,什麼藥不吃進去,只在身邊撒一點就能有那樣的效果?因此指着自己的腳下:“就撒在這裡好了,橫豎你說的對身體沒影響,我試試也沒什麼。”
楚恪寧還在猶豫:“你不行,很不舒服的……”
“那你想讓誰試啊?”韓耀庭好笑的道。
楚恪寧想了半天,卻也不好叫誰來試,只好對他道:“我知道你不是很相信,反正,如果你覺着不舒服趕緊離開這。”
說着,就在上首的椅子周圍撒了一些。
因爲調的就是無香的,所以什麼味道都沒有,韓耀庭也沒覺着有什麼不適,端坐在上面還在感覺,深吸口氣聞聞是不是真的沒味道?
夫妻倆正在屋裡大眼瞪小眼,香豆從外面跑進來道:“王爺,王妃,老太太又來了。”
韓耀庭轉頭問楚恪寧:“是來要回話的嗎?”
楚恪寧點點頭:“差不多,昨天也是沒說完就走了。”
因爲兩人已經商量好了,所以也不需要考慮太多,韓耀庭便讓香豆去請進來。一會兒,老太太進來了。
老太太的病沒好,連着兩天的奔波看起來已經叫她非常憔悴了,強打着精神,李媽媽攙扶着進來的。
楚恪寧起身在門口迎,韓耀庭等她進來了之後,才站起來道:“老太太。”往上首的椅子上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只是客氣,輩分上雖然是老太太爲長,但皇族中重的是身份,君臣禮本就應該在家禮之前。他的身份是親王,即便老太太這個大長公主見了也應該行禮的。只不過韓耀庭一貫謙遜,在老太太面前起碼禮貌上不缺。
這是在自己府上,韓耀庭只是客氣一下,他以爲老太太會去坐客位。
誰知道老太太尊貴慣了,晉王在京城這幾年也因爲質子的身份,左右她是從沒瞧起晉王過,所以居然沒客氣,別人一讓,她直接就去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弄得韓耀庭還愣了愣,扭頭看楚恪寧。
楚恪寧眼睛睜了睜,又眨巴了兩下,抿了抿嘴。
動作略有些豐富,韓耀庭看出來她其實忍着笑……韓耀庭脣角一翹,過去坐在了右邊椅子上。
楚恪寧坐在他的下首。
老太太看見晉王居然坐下了,沒有迴避的意思,微微的停頓了一下,這才整整臉色道:“昨天也晚了,話也說完了,今天來聽聽回話。”又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我也好去給皇上回話。”
這是明說了。
楚恪寧去看韓耀庭,韓耀庭便笑道:“老太太跑了兩趟也辛苦了,皇上那邊的苦心本王也明白了,皇上能重新冊封太原府給本王,本王感念至極,讓老王妃先回去,也是皇上的隆恩浩蕩,這兩天本王就請老王妃收拾收拾先行,本王在擇日進宮謝恩。”
老太太一聽這是答應了,真是偷偷鬆了口氣的。她其實比較擔心晉王冥頑不靈,一定要跟皇上硬抗。倒不是她擔心皇上怪罪晉王和王妃,而是她這邊一來是真的生病了,實在不能在兩邊傳話跑腿了,不然這條老命都要送到這件事上頭。二來,皇上對她已經不信任了,老太太現在希望皇上交辦的事情都能順利完成,讓皇上起碼不在生氣。
等過一陣子,老太太在想辦法慢慢去轉圜皇上。
所以比起皇帝,她反倒希望晉王能答應的心情更甚。現在聽見晉王點頭,她鬆了口氣,心情愉悅了一些,忍不住就想多說幾句。
“晉王能如此想纔是正理,皇上能將太原府重新封給晉王,已經是隆恩浩蕩了,晉王不應該一味的得寸進尺,挑戰皇上的耐心……”
韓耀庭愣了愣,心中冷笑了起來。他答應的那麼痛快,就是希望老太太儘快起身出去,離開那個座位。雖然他深惡老太太,但倒是也沒小人的想用這種方式害她。要做什麼,他會光明正大的來。
但是老太太真有種純粹找死的感覺,既然覺着身體有恙就趕緊回去吧,可偏偏還要講這些話,似乎證明她是對的。
楚恪寧抿着嘴看着老太太,一句話沒說。
老太太說了兩句,便覺着似乎有些不舒服,哪裡不舒服也說不上來,就是覺着眼睛周圍有點疼,然後就是想吐。
她閉上了嘴,停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我這就進宮去稟報……”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了,往前一伸脖子。
楚恪寧驚得叫:“快拿痰盂!”
香豆妙香慌得忙去找,老太太倒是忍住了,只是嘔了一下。楚恪寧忙叫李媽媽:“快扶出去,香豆!快去攙扶出去。”
李媽媽早就驚叫着去攙扶老太太,因爲慌亂都沒想太多,加上香豆搶過來攙扶了就往外走,她便攙扶這另一邊出去了。
老太太腿都有點軟,只覺着鼻子也難受,好像有種辛辣的感覺,走到院裡又嘔了一下。眼睛更痛了,刺痛的難受。
“扶出去扶出去。”香豆啥也不知道,只知道王妃是叫扶出去的,於是一迭聲的叫着,自己一邊扶着往外走。
到了這會兒李媽媽這才反應過來了,真的是又驚又怒!老太太都不舒服了,敢情王爺和王妃不說趕緊扶進去躺下休息,反倒趕緊叫扶出來?這是怕給吐在屋裡?!
李媽媽震驚異常。
只是老太太現在極不舒服,昏頭昏腦的也有種感覺,希望能呼吸新鮮空氣,而不是待在屋裡,因此香豆扶着她往前走,她也就往前走,嘔了兩下,覺着好點了,只腿依然發軟,踉蹌着差點撲倒,外面候着的永定侯府的婆子早過來了兩個,攙扶住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