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紅鸞多次向留香院表達了善意,甚至還送了兩頭面過去。碧柳有點急了,攛掇着嚴真真:“王妃也該常去走動走動,雖說只一個外邦女子,可也不能小覷了,得防着她兩個聯手。”
嚴真真對後院起火的事兒,實在是興趣缺缺,只是搖頭:“王爺心裡都有數兒,他頂討厭拉幫結派。況且,我是正妃,她們是側妃,哪有我去故意討好的道理?沒得讓人小瞧了去!”
碧柳唉聲嘆氣:“可是她們兩個若是聯手,咱們聽風軒的子,可就更難過了。”
“更……難過?”嚴真真茫然,“我不覺得子有什麼難過啊……我們聽風軒的子,過得不是很好嗎?”
“王爺偶爾來坐一刻便走,這樣也叫好?”碧柳抱怨,“王妃不知道外頭那起子人說得有多麼難聽,說是王妃被打入了冷宮,沒有翻之了。又道安側妃如今初進府,頗得王爺歡心,恐怕王妃之位,要易主了。”
嚴真真不在意地笑了笑:“易主便易主,這個家當起來也不大容易,費精力呢!”
碧柳嚇得白了臉:“王妃可萬萬不能有此等想法,安側妃不過幫着做點小事,別人已經言風語個不住。若是再……那還不知被說成什麼樣子了呢!”
螺兒笑道:“王妃哪裡在意人家怎麼說?”
“螺兒,你別再攛掇王妃了!”碧柳惱怒,“若是丟了管家權,咱們便是要一燈一紙,也沒有人理咱們。大戶人家踩低迎高,我們已經瞧得夠多!”
“咱們現在有的是銀子,他們就是不給。自個兒從外面買就是了。其實,都不用咱們買,直接讓聯華超市送來。自家的生意,服務也好,什麼不省心?”嚴真真不以爲然。
碧柳急道:“王妃若是真失了寵。走到哪裡都沒人正眼兒瞧的。那種滋味,王妃還沒有嘗過!”
嚴真真無辜道:“詩裡面不是寫過嗎?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就是被打入冷宮,咱們的子倒還過得更清靜呢!”
“奴婢……無話可說。”碧柳終於認輸,遷怒地瞪向螺兒,“都是你這小蹄子,整天在王妃面前嚼什麼舌根!”
螺兒更無辜:“奴婢還是被王妃給洗了腦呢,從前兒……哪裡敢想得這麼膽大!”
“你也知道是膽大!”碧柳恨鐵不成鋼。
“好了,碧柳。你也莫怪螺兒,是我自個兒的主意。你想想看,當初我用紫參救了王爺命——也許他福澤深厚,不用咱們的紫參,過個十年八載地就醒來了。可這份,總該念着罷?可是過不多久,就迎娶了齊紅鸞,是個女人都得有想法。”
碧柳愣了:“奴婢還以爲王妃並不在乎王爺納多少側妃呢!當初迎娶齊側妃,王妃不是同意的嗎?”
“男人要偷腥,我同不同意有區別嗎?”嚴真真自嘲。“所以,別對男人寄予太大的希望。”
“可男人三妻四妾……”
“對,他可以有,但不會再得到我的心。各自相安無事,不也很好嗎?”
碧柳被說得直眨巴眼睛,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雖然聽起來有那麼幾分道理,但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味兒。
嚴真真的脣角露出了笑意:“我要的,是一心一意,全心對待。既然他做不到,那麼我也不會給出自己的心。”
“啊?可是……”碧柳張口結舌。
“碧柳,你還是替我算一算今年莊上交來的銀子,可夠一府的花銷?每個月的採買,可以讓聯華超市送來。”
“什麼?”碧柳頓時驚呼,“若是王府裡的管事去買東西,那王妃的底子,可不就要漏了嗎?”
“咱們只是正當做生意,又不以次充好,怕什麼!”嚴真真笑嘻嘻道,“王府裡這一單,可能賺不少呢!”
“可是萬一被王爺發現了,到時候……”
“也是啊……”嚴真真也有點擔心,“若是到時候不付款子,那我不是血本無歸了?”
碧柳瞠目,她的擔心,和嚴真真的擔心是一回事兒麼?
“王妃!”
嚴真真眼睛一亮:“不妨,咱們只是欠一批,大不了就是最後一批的款子給賠盡,興許早就賺回來了呢!而且,可以藉着臨川王府做個口碑。京城別的不多,但達官貴人可不少。只要多幾家王府過來採辦年貨什麼的,咱們就是白送臨川王府,也沒有什麼。”
“王妃……”碧柳哭無淚,自家的主子,怎麼就生生地被這麼毀了呢?詩禮傳家,變成了銅臭燻人。
商人,哪怕坐擁金山,地位也是最低的。
更何況,一個女商人?似乎天旻開朝以來,還從未有過。
“對,就這樣!”嚴真真雙手互擊,“碧柳,你把王府裡的各月用度作個統計。當然,採買的價款,也都記在一邊。咱們的質量不必擔心,價格可以稍稍便宜半成。就是後讓王爺知道,也說不上什麼來。”
螺兒點頭:“王爺上回不是同意了嗎?王妃拿着雞毛當令箭便是,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況且,也沒人知道,那是王妃的鋪子。”
“紙包不住火的呀……”碧柳簡直想一頭扎進地洞裡算了。有其主嚴真真,已是不幸。還有其僕螺兒一吹一唱,她勢單力孤,每每只得屈服。長此以往,可莫要弄出什麼大事來啊……她甚至已經有預感,但凡不出事,一出準是大事!
“就是知道,也沒有什麼。王府裡的生意,照顧一點自家人,不是更順理成章麼?”嚴真真笑嘻嘻道。
“王妃,你的膽兒如今可真是越來越肥,在王爺的眼皮底下,也敢做這個……”碧柳跺腳,“咱們的銀子賺得還不夠麼?”
“賺錢……是永遠不會嫌多的。”嚴真真笑眯眯,“我還想開連鎖超市呢,把生意做到外邦去。”
碧柳哀求:“王妃,你就收收心罷,一個女人家,要做那麼大的生意做什麼?就是咱們天旻最大的富商,也不過如此,見了三品的官員,還不是要點頭哈腰?”
“是啊,可如果三品以下呢?”嚴真真嚴肅了表,“原本按他的出,哪怕見了九品的通判,也要袖着手請安的。可現在,三品以下官員,見了他還能保持倨傲麼?”
“可王妃的份,便是三品官員,也不敢在王妃面前拿架子的。”
“嗯,如果沒有了王妃這重份呢?要知道,這份可不見得牢靠,沒有臨川王,哪來的臨川王妃?就是臨川王一直在,也不能保證王妃就一定是我嚴真真。”
“王妃可不能說得這樣不吉利!”碧柳急了,甚至不顧尊卑上下,便去捂嚴真真的嘴。
王妃不成其爲王妃,那不是被休回孃家嗎?哪個女人,能經受這樣的恥辱!
“好啦好啦,開個玩笑而已,看你被嚇的。”嚴真真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點“膽大”。在這個時代,女人被休回孃家,已屬丟人。更何況,她的份,又如此敏感。
碧柳的臉色這才慢慢地回了過來:“王妃,往後可別再開這樣的玩笑,奴婢經受不起啊!再開兩次,心臟都要破了。”
螺兒卻笑吟吟道:“碧柳姐姐,也只你經不得嚇。”
“難道你就不嚇麼?”
“奴婢自然是不嚇的,王爺如今待王妃可好?”
“好。”碧柳傻傻地點頭,“可也算不上頂好的,每回來到咱們這裡,都不留宿。”
“那是因爲王妃故擒縱呢,得讓王爺覺得王妃這裡與衆不同,自然會來得越來越多。如今不過是新納側妃,新鮮勁兒一過,自然念着王妃的好。”螺兒氣定神閒地解釋。
嚴真真大汗,你就忽悠吧……也就碧柳能被忽悠得將信將疑,還彷彿一副終於想通了的恍然大悟模樣。
“可是……王爺不會再納別的側妃麼?”碧柳遲疑着問。
好吧,總算想通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咱們先管着眼前。”嚴真真替螺兒解圍,“好了,碧柳,王妃的銜頭,說什麼都是空的,只有銀子最實在。”
“銀子銀子,王妃的銀子還沒賺夠麼?”碧柳聽得幾乎要跳腳。
“不夠。”嚴真真認真地說道,“王府裡雖然衣食無憂,但也只是暫時的局面。誰知道以後……商人的地位是低,可如果有傾城財富的商人,那便又自不同。至少,憑着重財,咱們可以生活得衣食無憂。”
主僕三人的對話,傳到室外,秀娘一臉的焦急,幾度要衝進臥房,卻被一邊的孫嬤嬤拉住。
“嬤嬤,您看王妃她……還有個螺兒,盡說些什麼呀!”秀娘急得幾乎落淚。
“不必着急,王妃自有定計。她說的……也未必有錯。別瞧着王妃整天笑意吟吟,可誰知道她心裡的苦哇!眼看着王爺娶了青梅竹馬的齊側妃,又緊接着娶了錦鄉貴女,這才成婚多長時間啊?不管王爺是怎麼醒的,總不脫是王妃的紫參或者沖喜,可是王爺怎麼對王妃的?一個女人,並不是只要華服美飾就行的。”
“但是,王妃的心思……”
孫嬤嬤沉吟道:“王妃的想法也並沒有錯,即使迫不得己走到那一步,邊有大把的銀子,也可傍,至不濟,做個富家婆,也能過後半輩子。”
秀娘怔怔地落下淚來:“我苦命的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