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家主向來很低調,足跡幾乎從不曾離開陳家主宅。嚴真真幸災樂禍地想,反正她一把火就燒掉了陳大公子的窩,這會兒就是不想挪窩,也只得挪出來。這不,鑽出烏龜殼,主動來求見孟子惆了。
“讓他先候着。”孟子惆老大不高興,他正和嚴真真調情調得不亦樂乎呢!陳家的事雖然重要,可一想起如果自己救援不及,他便得永遠失去她,便不由自主地遷怒上了陳大公子。
嚴真真很樂意看到陳大公子吃癟,頓時笑出了兩個小酒窩,看得孟子惆心裡癢癢
。
“王爺,我能跟去瞧瞧麼?”她靜極開始思動,又覺得孟子惆這兩天的表現可圈可點,似乎對自己有那麼一點小寵溺,便大着膽子提建議。
“你如今還沒大好,還是在房裡好好睡一覺。”孟子惆拒絕了她的提議,不過臉上淡淡的笑容,讓嚴真真覺得事有可爲。
“我已經好了,你看看,血色也好,渾身有勁兒……昨兒個加晚上睡了這麼多,再讓我睡,那就要成豬了。就是豬,也不帶這麼睡的嘛!”
孟子惆啞然失笑:“行,不過你多穿一件衣服,就坐在身邊兒。若是累了,便自個兒回來,不必強自硬撐着。陳家雖然經營百年,畢竟是商人的底子,扯不了我太大的後腿。況且,畢竟在目前階段,他和我們的目標,有些一致的。”
“嗯。”嚴真真眨了眨眼睛,這意思豈不是說,她不必太把陳大公子當個人物麼?雖然她本來就不想把他當個人物!
於是孟子惆便喚了碧柳進來替嚴真真梳妝打扮:“不必太隆重,你家主子身子骨兒還沒好利索,戴得脖子酸。”
嚴真真聞言心喜,不過還是耐着性子。讓碧柳梳了個漂亮的流雲髻,飾以珍珠流蘇的簪子,顯出另一種華貴雍容的氣度來。
孟子惆不知道又去準備了些什麼。隔了半刻鐘才重又回來,上上下下把嚴真真一打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唔。不錯,這樣妝扮起來。纔像是我的王妃。”
嚴真真樂於見陳大公子不被孟子惆待見,心情甚好,噘了嘴脣嗔道:“怎麼,意思是說,我平日裡不像你的王妃啊!”
“嗯,不像。”孟子惆很正經地點頭。
“呃……”嚴真真頓時啞了口,“那我像王妃身邊的小丫環麼?”
就算是實話。也是挺傷人的啊!
“你本來就是我的王妃,還提什麼像不像呢?”他的脣畔,又浮出了笑意。
“原來你是開玩笑的
!”嚴真真不滿地嘀咕,“欺騙老實人,很有成就感麼?真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狐狸,難怪連皇帝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回臨川。”
“我是隻小狐狸的話,皇帝就是隻老狐狸。若不然,我在京裡這麼些年,會被他壓得死死的?這次只是天假其便,外憂內困。他也不能騰出多少手來收拾,才讓我謀定而後動,安安然然地回到了臨川。其間,也經過了兩年的籌劃。你卻是不知道的。”
嚴真真恍然:“哦,我看他也不像是個碌碌無爲的皇帝嘛!”
這話聽得孟子惆又有點吃味:“你倒是很欣賞他。”
“當然,比起我家王爺來,那又是差了不止一籌啦!”嚴真真見風駛舵,趕忙討好。說完之後,才覺得這話透着分外的親暱。
“算你還有些眼光。”孟子惆滿意地笑了,“走罷,去見見陳大以子,若是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咱們倒又失了優勢。”
“好。”嚴真真算了算,也讓這位陳氏的現任家主等了一個時辰。再等下去,不是待客之道,也容易讓他惱羞成怒。儘管她和陳家有着私人的恩怨,卻也不願意壞了孟子惆的大事。
孟子惆負手而行,嚴真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腹誹:“一點都沒有紳士風度,若換在現代,就算不摟着腰,也要牽手而行嘛!”
想着,便有些怔怔的。難道,她竟是希望他牽着自己的手,摟着自己的腰麼?明明做這些動作的男人,不該是他。可是剛剛和他共處一室,她竟沒有想起龍淵。她墮落了罷?被孟子惆的溫柔勾-引了罷?
“怎麼了?”孟子惆回頭,見她的腳步越來越慢,皺眉回身,朝她走了過來,“是不是覺得不舒服?讓碧柳扶你回去歇着,看你逞強!”
他雖然埋怨着,可語氣卻是溫柔的。
嚴真真回過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只是剛纔覺得……我一個女人去見陳氏家主,是不是有點不大妥當?”
孟子惆鬆了口氣,朝她伸出了手:“你是我的王妃,見個客人有什麼不妥當的?再說,你與陳大公子也交鋒了兩次,卻始終未見其面,今兒個便讓你們見見。”
“我只是怕不合規矩,讓人笑話臨川王府罷了
。”嚴真真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果然讓孟子惆疑惑盡去,牽着她的手,一路行至前廳。
陳大公子與他的一奶同胞陳思雨有五分相像,只是皮膚更白,而且是那種不見天日的蒼白,看着便有點替他的健康狀況擔心。陳思雨看着也是清秀的,可畢竟結實,臉上的膚色有健康的光澤。
嚴真真很乖巧地在孟子惆落座以後,才坐到他右手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側頭看到孟子惆的笑臉,頓時回了一個笑容。忽然覺得,這個笑容,似乎太有默契了點。
“見過王爺,王妃。”陳大公子的臉色很從容,即沒有多次暗中出手的心虛,也沒有被冷落的難堪。嚴真真感慨,果然是個人物!
“免禮。”孟子惆的語調,溫和如春風,彷彿那個在房間裡表示要晾着某人的不是他似的。
嚴真真看得歎爲觀止,果然這纔是政壇上的老手。一個沒行禮,一個還道貌岸然地免禮。兩人明明私底下已經劍拔弩張,可見面時卻又和煦如春。太有才了!
她正襟危坐,覺得自己看起來也應該會莫測高深纔對。所以,微微擡起下巴,讓自己看起來有點優越感。至少,面對陳大公子,她希望讓他覺得不愉快,反正就是不想讓他好過。沒有實質性的傷害,精神上也要給予適度的重擊。
“欣聞王爺攜王妃下榻揚州,真是揚州的榮幸。”陳大公子的開場白,說得很官樣文章。嚴真真聽得有點想吐,明明此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行蹤,甚至還想行殺人滅口之能事,這會兒居然還能裝出不知情,真不知道臉上的皮有幾尺的厚度。
在這一方面,孟子惆似乎也不落下風,笑容溫和,神態親切,彷彿剛纔故意讓陳大公子枯候半個小時的人不是他。言里語外,都透着種欣悅。
嚴真真覺得這種場合,完全沒有自己發言的必要,決定把自己當作壁花,還是一朵超小型的。只當自己帶了兩隻耳朵,側耳傾聽,聽着聽着,卻不由得走了神。
你來我往,氣氛好得不得了。如果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嚴真真甚至會以爲,這是兩個久不相見的老朋友,把酒暢談。
孟子惆固然笑意吟吟,陳大公子也是滿面笑容
。你來我往,說得好不熱乎,卻半天沒有說到正題。嚴真真聽得氣悶,這些沒有營養的話,居然已經講了半個時辰!
早知道,這個熱鬧,不看也罷。她百無聊賴,開始玩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幸好古代的衣服袖子寬大,她儘可以在袖中舞動乾坤,而不必擔心別人能看到。
不過,當她偶一轉頭,看到孟子惆帶着點戲謔的笑容時,才知道自己的小把戲,被他逮了個正着。正有點心慌,卻聽孟子惆已經含着笑意,把話題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公子恐怕還不曾見過,這是本王的王妃,孃家嚴氏。”
嚴真真一個激凌,把手指頭端端正正地放到膝蓋上,含笑頷首。不過,她沒有眼前這兩隻狐狸的功力,總覺得自己的笑有點僵硬,因爲她的腮幫子似乎笑得有點酸了。
“是,久聞王妃才名,卻一直無緣識荊。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陳大公子的態度絕對無懈可擊。
嚴真真很鬱悶,再這樣下去,他們倒還言笑晏晏,恐怕自己的笑容,真要掛不上了。
“才女之名萬不敢當,早聽說陳大公子才名遠播。”嚴真真說了兩句場面話,實在不想再捧下去,乾脆閉了嘴,把目光轉向窗外。
孟子惆少不得又替她謙遜了兩句,順帶着再捧了陳大公子一番。嚴真真很想起身走人,可偏又是自己死皮賴臉跟來的,對上孟子惆的笑臉後,只得仍然端坐着捱時間。
“關於陳家的那批貨,還望王爺高擡貴手。”最終沒能沉住氣的,居然是陳大公子。嚴真真聽得好奇,似乎孟子惆把人家的貨給陰了,頓時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
“貨的事好說,既是陳家的,自然不能留難。”孟子惆仍然笑意吟吟,“只是這幾日本王的王妃偶感風寒,怕是還要在揚州滯留一段時間。待得她稍好些,再送回臨川將養。”
嚴真真看到陳大公子的臉色變了一變,頓時樂不可支。原來孟子惆不知不覺的,竟然把黑手伸到了陳家的頭上,而且還讓人發不出火,說不出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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