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真真又苦候一夜,仍然沒有見到龍淵。儘管心有不甘,也只得跟着孟子惆登上回程的馬車。轉過頭,看到陳思雨不知什麼時候,竟離自己只在咫尺之間,忍不住脫口而問:“那位叫做阿呆的廚子,還不曾過來麼?”
“王妃若愛吃小籠包,往後我讓他做了給你送去。”陳思雨不知道是否因爲和孟子惆的談判沒有達到目的,雖說臉色平靜,但仍能看出鬱鬱寡歡的神氣。
“我……”嚴真真頓時覺得嘴裡有點犯苦,小籠包她自然愛吃,可更想的,卻是見到龍淵。
“你若喜歡,回府以後多找幾個梅里的廚子便是。又不是什麼龍肝鳳膽,值當什麼!”孟子惆笑着搖頭,很自然地摟住了她的纖腰,“我這王妃年紀小,在家裡又沒見過世面,倒讓陳二公子見笑了
。”
陳思雨搖頭笑道:“王妃天真爛漫,我們相處得甚是愉快。”
“是麼?”孟子惆的嘴角僵了一僵,看向陳思雨,後者臉色平靜,神色坦然。再看嚴真真,她卻神情悵惘,留戀似地又回頭看向住了幾日的小院。
“走罷。”壓下心裡的不快,孟子惆禮貌地和陳思雨道別。
“你和陳二公子相處得很融洽?”嚴真真回過神來,側頭看向孟子惆。
“嗯。”孟子惆點頭,“除了一些小細節,總的來說,還是很順利的。其實,他倒是個做大事的人,有魄力。”
“看得出來。”嚴真真撇了撇脣。這兩人,有着某種程度上的相似之處,難怪能相見兩相歡了。她有點好奇,他們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呢?陳思雨用什麼辦法。能夠得到陳氏的最大利益,而孟子惆又能從陳思雨那裡,得到陳氏——或者說是陳思雨的實質性幫助?
“別小瞧了陳思雨。此人心中經緯,非同一般。”孟子惆儘管不樂意,但還是很坦誠地承認。
“是麼?”嚴真真乾笑。“我還以爲他只喜風花雪月,吟風誦月呢!”
“怎麼可能!”孟子惆失笑。“陳氏名義上雖然是大公子主事,恐怕真正能作主的,還是這位二公子。而且據我的瞭解,恐怕陳思雨在陳氏之外,還有一股自己的勢力。”
聽到孟子惆對陳思雨的評價如此之高,嚴真真頗覺意外。她以爲孟子惆不會喜歡這種“談判”的方式,被人扼住了短處的感覺。可不那麼好。
“我以爲你對陳思雨不會有太大的好感。”她試探着問。
“是沒有。”孟子惆毫不客氣地點頭,“但這並不妨礙我對他的評價,客觀地說,他是個人才,以後可以大用。”
以後?嚴真真覺得這話再進行下去,極易踩到雷區,立刻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問話,又咽了回去。再擡頭時,卻看到孟子惆笑吟吟的目光,似乎在鼓勵她繼續問下去。
嚴真真急忙把這個念頭擠出去
。搜腸刮肚地尋找另一個安全的話題:“齊側妃還好罷?”
“很好。”孟子惆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也許我應該感激陳二公子所我‘請’到山裡來,避免了成爲殺害臨川王世子的兇手。”嚴真真開玩笑地說道。
“回去收拾收拾,怕是這兩天就得返京。”孟子惆沒有接這話茬。也不知道是對齊紅鸞反感,還是不大樂意再繼續關於陳思雨的話題。
“這兩天?”嚴真真心裡一震,“不是說還要留十天八日的麼?怎麼……”
“京裡出了些事,皇上急於起駕。”孟子惆搖頭,“不過,對於這些事,你別多問,也莫要摻和進去。弄不好,便要被抓住小辮子,到時候興起大獄,可難說得緊了。”
嚴真真吃驚地問:“有這麼嚴重?”
“放心,不會釀成太大變故的。難怪皇上會選擇這時候南巡,看來是有意一網打盡。果然是好狠的心!”
“呃……”嚴真真只能保持沉默。既然他不讓問,她不問便是。大不了,向七姑娘買個消息。尋找龍淵準備下的“基金”沒有用出去,她的預算還寬鬆得很。
孟子惆伸出手臂,把她攬向自己,嚴真真略略掙扎,沒敢用太大的力氣。
“別動,讓我靠一會兒,這陣子累得緊。”孟子惆卻收緊了力道,把頭壓在她的肩上,“你昨兒睡得不錯,臉色紅潤,氣血很足。”
嚴真真哭笑不得,敢情他把自己當枕頭啊!不過,看到他略顯憔悴的臉色,儘管並不以爲他是因爲擔憂自己,但仍然心裡一軟,依言靠在錦榻上不動,任由他拿自己當個大型的抱枕。
好吧,看在他來回奔波,至少有一分是爲了自己的份上,小小犧牲一下,也不爲過。
孟子惆的脣角綻出一絲笑紋,果然閉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平穩。嚴真真靠在錦榻上,手指挑起一角的車簾子。
山道崎嶇,但可通馬車。這條山道,自然是由陳氏所建。而走了小半天,未遇人跡,不見茅屋,直到山腳,才遇上一兩個挑着擔子的漢子
。
“這裡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孟子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卻仍然一動不動地靠在嚴真真的身上。
別看這副身板小,可抱起來手感卻很舒服。嚴真真看着是瘦,但那只是骨架子小的原因,並非皮包骨頭,手下竟微覺豐盈。
其實,她也不是那樣小……
“王爺喜歡的,應該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罷?”嚴真真收回目光。
“知我者,王妃是也。”孟子惆笑吟吟地直起了腰,“再有半日,便能進入金陵城。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這兒就下車。你放心,這些侍衛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精明強幹,真遇上事兒,也能以一擋十。”
嚴真真失笑:“我能遇上什麼事?”
“你?專門惹事的麻煩精!你倒是說說看,有誰能一連兩回遇上事兒的?”孟子惆不滿地嘀咕。
“你看我也沒有什麼事,盧三少是爲了要銀子,陳二公子也是另有所圖。”嚴真真辯解道。
“是啊,所以你住得樂不思蜀。”孟子惆沒好氣道,“回頭得找兩個身手好的侍衛緊緊地跟着你!”
“我沒找事,是事兒找上的我。”嚴真真委屈。她到了這個時代,可真沒打算惹誰,都是人家來惹的自己。
不過,若是真讓侍衛們跟着自己,那不單是沒法子有事沒事閃進空間,就是龍淵想要來找自己,以他現在的身手,恐怕未必能躲得過侍衛們的眼線。況且,她還有戒指空間和聯華超市這兩個秘密。
“就四個罷,可以輪換着。”孟子惆下了斷語,卻把嚴真真嚇得差點兒心臟停擺。
那不是表示,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始終在人家的監視之下麼?
“不用,我不喜歡有男人跟着。”嚴真真斷然拒絕。
孟子惆點了點頭:“也對,你身邊還是跟着女侍衛比較好一些,倒是我考慮不周
。”
女侍衛?那不是跟得更緊嗎?
“人說一二不過三,我都遇上兩次綁架了,哪裡還會有第三次呢?況且,人家要綁我也只是爲了勒索王爺,對我禮遇着呢!由此可見,重中之重還是王爺自己。”嚴真真用掏着心窩子的表情說道,恨不能把一顆心臟也剖出來給他看。
她真的完全不需要所謂的“侍衛”啊!
孟子惆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看來,王妃身上倒是有不少秘密,怕被人發現啊!”
啊……難道她真的把心臟捧出來了麼?他怎麼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啊!嚴真真耷拉着腦袋當鴕鳥,打死不說話。
“聯華超市……”孟子惆拖長的語調,讓嚴真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她以爲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保密功夫做得還不錯,聽起來孟子惆似乎早就知了情?
“點子倒是不錯,可以再往揚州發展。”
“呃……嗯……啊?”嚴真真的嘴裡發出了幾個毫無意義的語氣詞,才頹然地靠在錦墊子上,“王爺什麼時候知道的?是了,一定是我堅持要跟來金陵,以王爺的聰慧天資,掐指一算,便算了個正着。”
嘴裡應付着,心裡卻在想,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龍淵的存在。這時候,倒有些慶幸龍淵最近在揚州的陳宅,若不然豈不是被當場捉“奸”?
若是以前的龍淵,嚴真真倒還不十分擔心,大不了一拍兩散,大家拼個魚死網破。以龍淵的身手,她覺得兩人逃走的概率相當大。但是現在……姑且不論龍淵的身手減了多少成,單論起兩人之間的關係,也生疏得不至於讓他冒着天大的風險把自己帶走。
幸好……她還有最後一張底牌,空間戒指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念至此節,心下稍定,耳邊已傳來孟子惆的聲音:“……哪用得着到那時候,你在京城弄出那麼大動靜,我還能不好好查一查?聯華超市的發展勢頭,可猛得很哪!誰知不查不要緊,一查可把我也給嚇了一跳。這幕後的老闆,竟然是我臨川王的王妃!”
孟子惆調侃着,臉上猶帶着兩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