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燈光灑在滿地的照片上, 簡樂出神的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說不出來嗎?難道從一開始,我就是你設好的局裡面的一個棋子嗎?”
裴晨憤怒的聲音, 痛苦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簡樂, 心裡卻迫切的希望她能給出一個解釋……
“……我沒什麼好說的。”
簡樂愣愣的把視線從照片轉向了裴晨, 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解釋。
她想說這是個意外, 只是一個意外, 但是萬一裴晨問如果是意外爲什麼不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說出來,爲什麼到現在都一直隱瞞着。
她解釋不出來……也不想解釋。
只是忽然間好累,全身無力的她連投過去一個目光都覺得好累, 累的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裴晨一拳頭打向地上的木板,清脆的聲音震的簡樂心怦怦跳起來, 裴晨垂下去的眼睛滿含着失望, 落寞以及絕望。
他想給簡樂申訴的機會, 他費盡心思也想給簡樂找出來理由,可是……
這一切在當事人面前都是無動於衷。
“我們……的關係難道對你來說就是這麼微不足道嗎?甚至連個解釋都不屑給?”
裴晨說着說着, 不禁苦笑了出來,笑容越來越誇張,最後竟然發出了聲音,卻是悲痛的聲音。
“要不然……我走吧。”
簡樂緩慢的睜開了眼睛,看着那麼痛苦的裴晨, 心裡就一下一下的揪着, 這些痛苦都是她帶給他的, 她帶給這個最親密的人的……
簡樂眼淚流出來的那一瞬間快速的轉過身, 她是個卑劣的人, 沒有理由在裴晨面前流淚引起他的同情心。
現在的她能做的就是轉身離開,離開這個地方, 是不是……只要裴晨看不到她……
簡樂忍着眼淚,忍着抽泣發出的聲音,淚眼模糊的一步一步的走着,好像地板的每一處地方都帶着粘膠,她的腳步越來越難踏出去,越來越沉重……
“等等……”裴晨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簡樂瞬間就停住了腳步。
“把鑰匙留下。”
只此一句,不再多言。
簡樂始終沒有回頭,哪怕聽到這句話,依然挺起胸膛,只不過,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
鑰匙落在桌子上迸發的聲音,大概是簡樂留在這個房間裡最後的一點動靜。
似乎總覺得和裴晨的進展太過順利,今天這件事的發生,簡樂竟然覺得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只是她低估了裴晨在她心裡的分量,淚水和心裡的絞痛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
寂靜無聲的小路上只有簡樂一個人落寞的走着,她不再是挺直了胸膛,而像是行屍走肉般的一步一步機械的往前走。
能去哪裡?
簡樂在心裡問着自己。
似乎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太過可笑,簡樂竟然呵的笑出聲來。
離開了裴晨的家裡,就變得像一個孤兒,無處可去,無處可走,像是漫漫天涯,沒有一個她的容身之處。
簡家是無論如何也回去不了,簡樂自嘲的想着,還真是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正在這時,楊凌書的電話打了過來。
“樂樂,要不要來舅舅家坐一會兒?你王伯伯今天早上拿來了甲魚,我就現在回家纔看見,留着給你處理?”
楊凌書成熟穩重的聲音像一絲絲暖流,直入簡樂的內心,偏偏是這個時候,在她感覺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時候,她的舅舅出現了,用話語告訴她,她並不是一個人。
簡樂掛了電話,拿出包裡的紙巾擦乾了眼淚,寒風無所顧忌的吹打着嬌嫩的臉龐,那種刺骨的疼痛讓簡樂不禁咬緊了嘴脣,化妝鏡裡面的她太過憔悴,於是便補了妝,叫了出租車去往楊凌書的家裡。
簡正安去世的時候,楊凌書雖然沒有出席葬禮,不過還是和簡樂保持了聯繫,交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簡樂心裡明白舅舅對這個一定程度上害死他親妹妹的男人沒有半分好感,甚至達到了嫌惡的程度,如果不是她夾在中間,楊凌書絕對是要對簡正安的死拍手稱快。
冬天的冷風總是有着那種戳進人骨頭裡面的刺痛,簡樂踏入楊凌書家裡的那一刻,溫暖的氣息包圍着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暖和了起來。
“快去洗洗手,湯正好熬好。”
楊凌書雙手背在身後,樂呵呵的望着簡樂。
“不是等我來動手嗎,您怎麼就自己熬了。”
簡樂把包放到沙發上,小碎步跑到了廚房,聞着甲魚湯傳來的香氣。
楊凌書跟着簡樂去了廚房,看到她滿足的表情,自己不禁笑的更爲開懷:“我可是等不及!”
簡樂洗好了手,兩個人坐在餐桌上。
“最近天冷了,我這腿也是不行了,早上出去鍛鍊,這腿就跟我鬧彆扭,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服老還是不行的呀!”
楊凌書喝了一口湯便放了下去,眼睛盯着自己的腿,無奈的語氣聽的人心酸。
簡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楊凌書,她的這個舅舅最要強,現在竟然會主動開口說自己老了……
其實自從楊妍書去世之後,她舅舅就始終沒有從打擊中恢復過來……
“這兩天我留下來陪您吧,公司裡事也不多,回來陪您吃個早中午三餐還是可以的。”
簡樂笑着把楊凌書的碗加滿了湯,看到他舅舅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心裡不免多了一絲苦澀。
簡氏大樓只有一處辦公室還亮着燈,別人都早已下班,而簡雲彩還在埋頭工作。
要處理的事情雖然多,但不至於留到這麼晚,全公司就她一個人加班,簡雲彩或許只是給自己找一個理由讓她能夠暫時的躲避一下那個空曠寂寞的家。
每次回去按開客廳的大燈,簡雲彩都要面對撲面而來的窒息感以及她的爸媽已經離開的這個事實。
所以她寧願加班到很晚,回家什麼也不想,甚至燈都不開的直接倒頭就睡。
簡雲彩看着文件上的每一個字逐漸變得模糊,頭疼的她把文件放到了一旁,雙手按摩着太陽穴,最近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導致精神狀態非常的不好,頭暈眼花幾乎變成了家常便飯。
正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卻傳來了動靜,簡雲彩納悶現在這個時間誰還會敲她的辦公室門,說了聲進來。
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是楊毅德!
“小簡還沒有吃飯吧?你阿姨做了點飯菜,我就給你拿了過來,心想着你前幾天都在加班,今天估計也在,抱着僥倖的心理來的,沒想到你還真就在!”
楊毅德手裡提着的是香噴噴的飯菜,只是臉上堆起來的虛僞的笑容,讓原本就難受的簡雲彩這會兒更加的煩躁。
只不過,比起煩躁,簡雲彩心裡還有驚訝,知道她前幾天加班,飯菜又準備的如此充足,怎麼看都不像他所說的抱着僥倖心理,明明是有備而來,想到這裡簡雲彩不禁打氣十二分精神,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
楊毅德這種老狐狸,看着簡雲彩表情的變化就能把她的心思琢磨個透。心裡不屑的冷冷嘲笑着這個人,面上還是保持笑容的說:“快來吃嘛!不要客氣!你爸爸去死之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這也算是替老夥計照顧女兒!”
簡雲彩僵硬的扯起一絲笑容,對於楊毅德遞過來的飯菜,只是接了過來放到一邊並沒有準備要吃。
楊毅德看着簡雲彩明顯的拒絕,也就不再多讓,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就開始直奔主題!
“之前和白氏的那個合作……”
楊毅德驀地提起這個話題,卻不再往下說,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這個人。
簡雲彩卻在楊毅德提起白氏的那瞬間下意識的抓緊了辦公椅,露出笑容裝作不知道的問:“那個合作有什麼問題嗎?”
楊毅德哼哧的笑了出聲,慢悠悠的搖搖頭,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簡雲彩。
一時間氣氛變得格外緊張。
雙方都在試探,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會帶來不一樣的結果,這是場無聲的戰役。
簡雲彩感受到對方那種咄咄逼人的注視,她的內心焦急不安,只能握緊雙手來保持平靜。
過了會兒,依舊是楊毅德主動開了口:“這幾天和簡樂聯繫的多,也沒顧得上跟你說說話,看來你是不想跟我這做叔叔的談心,那我就改天再來。”
楊毅德說完,起身就離開。
簡雲彩聽見辦公室門嘭的一聲關緊,整個人才徹底的放鬆下來。
她望着辦公室大門。
嘴脣哆嗦着。
她明白,楊毅德這是來宣戰。
他再告訴她,簡樂已經和他是一個陣營。
簡雲彩全身發冷。